第十一章 愛的卷土歸來 5

夕陽斜斜地照在狹長的小路上,藍微涼一個人默默地在路上走著,風很輕很淡,路邊樺樹的葉子輕輕地晃動,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那天在南郊邂逅夜,他告訴她他會在記者會上想辦法解決這場抄襲風波,而記者會上的一連串事件讓她不得不承認,夜的確才華橫溢,那種才華是連她都甘拜下風的,可是一旦想起FLIGHT的董事長也是夜,心裡就有一種隱隱的憂慮。

三年前的那場火災里韓伯伯險些喪命,讓煜簡直恨透了夜。她讓煜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警察,煜答應了,而作為對煜的愧疚,她自願和他舉行了訂婚禮。這件事情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只寫信讓羅尋勸夜離開,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可是三年後,他竟然又折回來,並且成了FLIGHT的董事長……如果FLIGHT與晨曦百貨的對立,仍然是他報復韓家的計畫之一,那麼……

藍微涼一陣憂愁,輕輕地嘆了口氣,聲音如絲線般柔軟而哀傷。

「夜,為什麼要這麼固執呢……報仇,是那麼有意思的事情嗎……」

「藍微涼。」突然有人從背後叫住了她,聲音低啞而性感。

藍微涼怔了一下,回過頭,烏黑的眼珠正迎上他幽深的眸子。漫天的晚霞里,他靜靜地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絕美的面容,純白色的襯衫,左手的袖口處稍微挽起來,右臂上搭著那件寶石藍的風衣,嘴角微微上揚,幾分魅惑,幾分調皮。

「夜啊……」她有些奇怪地看著他,「現在的你不是應該被記者糾纏嗎?」

「想說的事情都說完了,就找了個機會脫身,那種場合真讓人厭煩。」他笑著把風衣搭在肩上,手插在口袋裡,向她走來,晚霞在他白色的襯衫上落下一層金色的邊,樣子唯美得像高貴而不羈的王子。

「你真是個很奇怪的董事長。」

「是嗎?」花明夜不解地看著她,「奇怪總比無趣來得好一些,你知道我原本就是很討厭那種場合的。」

「夜,其實,我的確沒有想到你就是FLIGHT的董事長。」藍微涼轉換了話題,「我以為你會在美國或者歐洲的任意一個國家待下去,結果,你卻回來了。」

「我也曾經這樣以為過。」花明夜有些自嘲地說,「在那次誤會之後,我的確以為我會在一個遙遠的地方獨自傷心上一輩子,可是後來越想越不甘心。」

「不甘心?」藍微涼微微皺眉,她以為他是指復仇的事情,脊背有些微微的冷。

「藍微涼,你真的是冷血的嗎?」看著她毫不動容的表情,花明夜有些惱,又低下聲音,微微嘆息著,「你總不會不知道,我做BREEZER的總經理,做FLIGHT的董事長,全部都是為了你吧?」

她的心在不知不覺中收緊了,但是,卻努力用不動聲色的表情看著他。

「聽說明川大學服裝設計系每年都會派選手參加BREEZER的設計大賽,所以就去了義大利,後來又聽說銀豐商場不景氣,於是用積蓄的一部分資產收購了下來,只是為了有機會回到你身邊,我做的這些,冷血的你可能絲毫覺察不到,不過這就是事實。」

「你都是說這樣的話來逗女孩子開心的嗎?這一點也沒有趣,不過,從商業能力上來看,你真是個厲害的傢伙。」她抿緊嘴唇,手指在不經意間顫抖,卻努力讓聲音沉靜和冷漠。就讓他跟她保持這樣的距離吧,不要談什麼付出與回報,藍微涼,已經沒有權力為另外一個男人心動和心痛了。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藍微涼,她的表情太淡了,淡然得好像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局外人,心裡有種空落落的疼,美麗的嘴角染上一抹苦笑,帶著嘲弄的語氣說:「你真的很冷血。」

「是你太咄咄逼人了。」

她的眸子里忽然有一種他看不清的霧氣,讓他分辨不清她究竟是否在掩飾,他沉默地望著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樹葉在枝頭嘩啦啦地響著。

金色的夕陽靜悄悄地染上了他亞麻色的頭髮,幽黑的眼睛漸漸變得憂傷。

「也許是吧,是我一相情願,咄咄逼人,可是,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他的聲音沉靜而傷感:「我會想你,每天每夜地想,想你的每一寸表情,每一個動作,每次想起來,心就會一下一下地疼。」

「疼到整個人都虛空了……」

「為什麼要這麼冷漠地把我推開呢……你真的……就這麼冷血嗎……」

她忽然覺得鼻子發酸,眼淚從心底那個最脆弱的地方瘋狂地湧出來,這種感覺,她也曾有過啊,會在不知不覺中想他,強烈地想他,莫明其妙地想他,想到連胸口都疼……

「為什麼呢……」

「夜……」

「因為她已經訂婚了。」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沉靜,甚至有些冷漠。

心口彷彿猛然被震裂,藍微涼的肩膀一顫,轉身看去,一輛黑色勞斯萊斯正停在不遠處,煜在車裡凝神注視著他們,琥珀色的瞳眸像一塊沉靜的寶石。他打開車門,走到藍微涼跟前,自然地把她小小的身體摟在他寬大的臂膀里,低下臉,用溫柔的聲音對她說:「為什麼不告訴他呢?你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了,跟他再沒有任何關係。」

花明夜的身體忽然一僵。

他驚駭地望著對面的韓聖煜,眼睛裡是不可思議的光芒。韓聖煜極溫柔地將她摟在臂彎里,好像是呵護一個極珍貴的寶物。

修長手指漸漸攥成一個堅硬的拳頭。

「韓聖煜,丟下你那些卑鄙的伎倆。」他沉聲說,「請你放開她。」

「該放開的是你。」煜厲聲回敬道,「微涼三年前就已經跟我訂婚了,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這個詞緩緩地從他的唇邊吐出,竟彷彿一個鋒利的刀片,讓他的心在驟然間痛得無法呼吸。

風輕輕從他的耳邊掠過。

他默默地凝視著她,彷彿孩子般固執而任性地凝視著她。

時間靜靜地停留了好久好久。

「微涼,他是在騙我,對不對……」他輕輕地開口,話語如呵氣般輕柔無比,就好像……生怕她會賭氣那般的小心翼翼……

「……」

「告訴我……你沒有跟他訂婚……都是他在撒謊……」

她痛楚地咬緊嘴唇,試圖不看他眼底的淚芒。

他的語氣輕盈得像秋風中的落葉,顧自地,凄涼地飄落……

「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以前你跟我賭氣,才說那麼多殘忍的話……所以這次也是在賭氣吧……」

看她的眼神漸漸變得透明……

「如果你真的跟他訂婚了……我這顆心……還能放到哪裡呢……」

他的聲線單薄脆弱得像一個孩子,黑色的眼珠空洞洞地望著她,彷彿在等待一個渺小到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希望。

「告訴我……都是假的……好不好……」

心彷彿被一寸一寸地吞噬,眼淚決堤而出,她哽咽著捂住心口,麻木地閉上眼睛,聲音顫抖而無助。

「對不起……夜……因為怕傷害你……所以……一直瞞著你……」

「我跟煜……已經訂婚了……」

彷彿一道霹靂!

他的身體突然顫抖起來,像一個茫然無措的孩子,血色在柔軟的唇角一寸一寸地褪去。

「你還是這麼喜歡撒謊嗎……藍微涼……可是……這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事實呢,傷害我……真的讓你這麼快樂嗎……」

心彷彿被硬生生地挖去一塊,疼得連呼吸都麻木和艱難,她用力地掐住胸口,想強迫自己不要流淚。可是,大顆大顆的淚水卻從眼窩滾出,順著她潔白的,蒼白的,白得驚心動魄的面頰淌下……

「這一次不是撒謊……三年前我和煜就訂婚了……對不起……」

「三年前……」他的眼神漸漸變得無助,苦澀地笑著重複她的話,「三年啊……藍微涼……你真的很殘忍……三年前你就已經忘了我……完全放棄我了嗎……」

「對不起……」除了道歉,她已經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不要再說那三個字了。」他的語氣忽然變得很冷很冷,那一抹淚光突然在眸子里結了冰,「這樣的借口,我已經聽得夠多了。告訴我,從頭到尾都是我一相情願自作多情罷了。」

「如果是這樣,我會從你的眼前消失,從此不會再糾纏你……」

「可是……永遠不要希望我會祝福你……藍微涼……我恨你……非常非常地恨……像從前愛你那樣深地……恨你……」

金色的夕陽下,美麗的少年倏然轉身,輕輕地在她的視線里走遠,變成越來越小的潔白的身影,帶著空氣中那抹沉鬱的花香,飄搖,然後消失……

那一刻,藍微涼的腿忽然變得很軟很軟,軟到再也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

膝蓋撞擊地面發出沉悶的響聲,她重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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