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櫻花海洋中的悸動 4

第二天一大早,藍微涼就真切地感受到「千夫所指」這個詞的含義了。

整個聖迪菲亞的半空,都飛揚著鋪天蓋地的宣傳海報,花明夜用公主式的抱法環抱著藍微涼的照片,被印成了爆炸式新聞的頭條,在校園的每個角落被傳看著。

去教室的一路上,女生們尖銳的議論聲直讓人後脊背發涼。

「哎哎,沒想到台上的戲居然變成真的了啊。」

「藍微涼真有能耐,能同時讓煜少爺和夜王子對她有意思。」

「好像聽那個楊采翎說,那天藍微涼是故意在夜王子跟前摔倒,夜王子才把她抱起來的。」

「難怪,仗著自己有一張漂亮臉蛋,就到處耍手段勾引男生啊,看來煜少爺也是這麼被她勾引的吧。」

「那還用問……」

學校的四處都是這樣的討論聲,彷彿在一夜間,原本被認為是聖迪菲亞驕傲的藍微涼,瞬間就變成了所有人討厭的對象。大家都認為,是她故意在花明夜面前摔倒來勾引他的。

藍微涼本來不打算理會這些人無聊的討論。可是,似乎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她走進教室,從書包里掏出昨天晚上寫好的作業交給課代的女生。

「刷——」女生一揚手,本子飛出去,剛好落在後門處的水窪里,作業本迅速被水浸濕,純藍的墨跡很快暈染了整個本子。

「哎呀,真不好意思!」女生裝出一副抱歉的樣子,「已經打濕了,你趕快補一份交上哦,否則考試會扣分的。」

可惡,傻瓜都能看出來她是故意的,卻裝作事不關己的樣子。藍微涼努力忍住了心頭油然而生的憤怒,慢慢地走到教室後面,把滴水的作業本從水窪中拎出來。

「嘩——」

緊接著聽到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藍微涼猛地回頭,儼然發現自己的課桌不知被什麼人撞倒,課桌里所有的書都散了一地,亂七八糟地在地上攤開。而所有的人好像看笑話那樣地看著她,有幾個不好惹的女生還從嘴邊擠出不爽的嗤笑聲。

「哼,這就是耍手段的下場。」

委屈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藍微涼用力咬了咬嘴唇,默默地走到課桌跟前,蹲下,把書一本一本地從地上撿起來。

就在這時——

一抹頎長的身影倏然出現在她的身後,那影子絕美,隨之飄然而至的一股奇異的香氣迅速滲入每個人的鼻息。他純白的棉質襯衫映襯著如玉般美好的肌膚,亞麻色的頭髮在早晨的陽光里清爽而耀眼,他的眼眸幽深如夜,眼眸里卻有流轉的斑斕的星輝,如同華美紛繁的花瓣落滿了肩頭。他的一切在這晨曦籠罩的氣息里,顯得如此美好。

女生們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獃獃地看著眼前忽然出現的花明夜,激動得再也沒人吭聲。

然後——

花明夜俯身,把散落在地上的書一本本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掃凈塵土,裝進書包,另一隻手用力,將藍微涼小小的身體支撐起來,順勢將她攬入懷裡,柔聲對她說道:「我們走,不要理他們。」

整個動作體貼得讓人眼睛發直。

他的手臂環住她的肩膀,正要轉身離開,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向所有人轉過臉,表情疏離而冷淡,只在唇角掛著一抹邪邪的、略帶不屑的笑容。

「如果是這樣,你們還會無聊地以為,是她主動勾引我花明夜的嗎?」

教室里一片沉寂,剛才扔掉藍微涼本子的那個女生深深地把頭埋了下去,其他人都默不作聲,整個空間里,輕盈得可以聽見溫柔的風的聲音,和遙遠的,彷彿來自天際的精靈的呼吸聲。

下午的陽光是深秋的橘子的色調,暖暖的,帶著幾分柔和,帶著幾分熱烈。小小的山坡上,混合的花香味繚繞在淡淡的風裡,大片大片的櫻花叢盛放,就像落在樹梢的粉紅色的積雪。

藍微涼抱著大大的畫架坐在山坡的櫻花樹下,花瓣落在她烏黑的髮絲間,水藍色的髮帶輕輕隨風飛舞,瞳人里閃爍著恬靜明亮的光。

在她身後,花明夜修長的身形背著陽光,在地面上投射出一道極俊朗的影子。他輕輕地倚著樹榦,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揚,形成一個極完美的弧度,幽黑如夜的瞳眸正含笑地注視著她手中舞動的畫筆。

在她的畫紙上,漸漸形成的是一片櫻花林的雛形,燦爛的半個夕陽從櫻花林的上方低低地斜掛著,半空中飄揚著如雪般零落的花瓣,未著水彩的畫面顯得素凈淡雅。

只是……左看右看,整個畫面上似乎少了點什麼。

是什麼呢……藍微涼咬緊筆桿,眯起眼睛看著遠遠的櫻花林,仔細地思忖著。

「哎,你告訴我。」懶洋洋的聲音背後傳來,花明夜眯起眼睛著那幅畫稿,臉上露出點不屑的表情,「你真的是藍哲仁的女兒啊?」

「當然!」藍微涼瞪大眼睛瞅著他,「這一點——絕、對、不、用、懷、疑!」

「奇怪……」花明夜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她一眼,「那你怎麼畫得那麼難看?」

「亂講——」藍微涼條件反射似的反駁道,「哪裡有難看?」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花明夜倒真的指指點點地亂戳一氣,然後煞有介事地總結道,「都很難看啊,總之一點也不像著名畫家藍哲仁的女兒。」

這叫什麼嘛!明顯是在抬杠,藍微涼氣恨恨地瞪了花明夜一眼。

「哼。」她不服氣地把畫夾一合,「難看就不要看啊,把眼睛閉上嘛,又沒有強迫你看,不要以為你自己畫得好就可以嘲笑別人,我告訴你哦……啊啊,你在做什麼?」

天哪,藍微涼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被合上的畫夾居然被花明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了過去,他得意揚揚地把畫夾高高舉到頭頂藍微涼夠不著的地方,輕輕地搖晃了一下,薄薄的嘴唇勾起孩子般炫耀的笑。

那一抹笑,竟然讓她在一瞬間迷失了思緒。 畫夾碰觸樹梢的櫻花,花瓣如紛亂的雪,輕盈地飄落到他純白色的棉質襯衫上。一片,兩片,帶著清新芳香的氣息,簌簌下落……

他背對著太陽,暖暖的柔光里,那雙漾著星光的眸子閃著燦爛的光芒。如同一個從遙遠國度里降臨的天使。

「就交給我吧,我會幫你把它完成。」他輕輕牽動嘴角,話語中有些得意,還有些孩子氣的單純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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