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敵人

那天雲清身穿紫色錦袍,更襯得面如冠玉,華貴俊雅,臉上帶著一抹閑適的笑容,神態優雅而瀟洒,似乎他現在並不置身硝煙滾滾的戰場,而只是閑時賞月觀花,這樣的他,讓我一種恍惚,以為他還是昔日在涼州與我們飲酒說笑的不羈美少年。

「大師姐——」熟悉的聲音,明媚的笑容,讓我彷彿發了一場夢,涼州燃燒整片雲海的烈焰是假的,弟兄的鮮血也是假的,只有眼前這個笑如夏花般絢爛的男子才是真實的。

雲清緩緩騎馬走在那狹小的山路了,星目如幽淵,薄唇輕啟,一聲親昵而帶笑的大師姐從他嘴角逸了出來,如此自然。

印象中冷凌風除了師傅逼迫之下喊了我那麼一聲大師姐之後,平日都是漫雲、漫雲般喊我,沒有龍七那聲雲兒甜膩,但也沒有楚大小姐那般疏離。

而雲清人前稱我楚大小姐,無人的時候他喚我師姐,沒有血族子弟那般恭敬,但卻有著他們沒有的親近,偶爾他也曾跟過冷凌風那般喚我漫雲,但並不多。

如今這一聲師姐勾起我心中多少往事?但經歷了那麼多事,死了那麼多人,為何他那聲師姐喊得如此自然?這樣的他是下令將羅益四馬分屍的人嗎?是命人將梁東打得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的人嗎?

在趕往一線峽的途中,我不止一次地想,我們到底會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在見面?我猜測最多的是雲清像龍七那般,突然換了一個人那般出現在我面前,或者是霸氣狠毒,或者陰鬱甚至冷漠,但如今戰場相見,他沒有秦厲那種君臨天下的王者霸氣,沒有冷凌風那種經風霜雨打摧殘後依然挺拔的剛硬,他依然是雲清,風流倜儻,俊雅而瀟洒。

「師姐,今日雲清備了酒水,邀師姐過來一聚。」雲清說完,有人手腳麻利地在兩軍的中間擺下了酒水糕點,擺桌子的地方是山路的中間,桌子兩邊是懸崖,四周山巒起伏,樹木蒼翠。

「大小姐,恐防有詐。」離淵擔憂地說。

「但如果不過去,又顯得我們怕了他,失了氣勢。」陸彥的聲音低低響起,其實我的心是矛盾的,我想去質問他這般殘忍是為何?我想去問他一句,這些是否真是他所為?但這樣的形勢,不能造次。

「一年不見,師姐的膽子怎麼那麼小了?連過來敘敘舊情都不敢嗎?」雲清的聲音並不大,但兩軍如今都屏息靜氣,故他的聲音能清晰傳遍每個人的耳邊。

說真的今日我不大敢過去,當日就是自己貿然上了秦厲的船,被他鉗制,這苦頭吃一次夠了,我不想再吃,如今牽一髮動全身,一子錯會滿盤皆落索的時候,萬一我失足被擒,對狼雲軍來說不僅僅是一場災難,對冷家軍也是如此,雖然雲清的武功不及我,但如今我重傷之後,元氣尚未恢複,我不敢冒這個險。

只是我不去,似乎怯了他一般,生生助長他大軍的氣焰,尤其像他這般溫軟相邀。

「上次一別,已是經年,這一年所發生的事,實在匪夷所思,心中冤屈實在無人可道,今日只想細細訴來,可否前來一見。」雲清看著我,目光清澈透亮,如一汪清泉,微微一聲嘆息抑鬱無奈,似乎包含說不出的委屈難受,微張的嘴巴似乎有無窮心事說與我聽。

莫非這一切有別的內情?莫非我們都冤枉了雲清?這個念頭冒出來,我心中竟然說不出的歡喜,我的手禁不住輕輕拉了一下韁繩,馬兒向前走了好幾步。

但很快我狠狠拉了一下韁繩,馬兒引頸長嘶一聲之後,停了下來,差那麼一點就被他迷惑了,我離他的距離不遠,如果不是剛剛當機立斷,勒緊韁繩,說不定馬兒已經賓士到他的身邊。

一別經年,再見人事滄桑,心微微扯著痛。

「聖女國的皇上長得好生英俊瀟洒,看著真是賞心悅目,如今皇上又盛情相邀,是何等的榮耀,豈會不從?」

「只是我們涼州有一忘恩負義,喪心病狂的叛徒,名字也叫雲清,長得與皇上有八分相似,我怕待會看見靠近皇上,我會將你當成了他,一時忍不住出手,傷了皇上,那該如何是好?」我笑著說。

雲清的臉微微變了色,苦楚中帶著憤怒,似乎我說的話深深刺痛了他,他這樣的表情讓我一陣恍惚,有一種冤枉了他的錯覺。

「你我相識十幾年,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這種人?我是聖女國的皇子,捍衛聖女國的每一寸疆土是我的責任,清除覬覦我聖女國江山的外族人,難道不是我司徒家子孫該做的事情?不知道為何落得忘恩負義,喪心病狂這一罵名?」

「西凌攻打涼州,汝等也奮起而抗擊,如今外族之人覬覦聖女,蟲蛇之輩齊聚聖女,控制我國朝政,毒死我父皇,殺我皇室血脈,我七皇弟,三皇弟難逃敵手,我身外司徒家的子孫,豈能置身事外?我奪會自家江山請問有何錯?」雲清字字鏗鏘,他目光凌厲看著我,也看著狼雲軍士兵,一時四周默然。

「你捍衛你的國家沒錯,但你自小生活在涼州,我們當你是弟兄知己,城主當你親人手足,你縱不是涼州人,但這片土地養你將近二十年,你不該勾結西凌狗賊,在我們的戰船動手腳,讓我們涼州一敗塗地,鮮血成河,屍體成山。」

「如果不是你用如此卑劣的行經,我們涼州豈會敗,孫周、駱虎怎會戰死?我們的老城主怎會失手成擒,生死未卜,司徒雲請,你如此就是不仁不義,冷大少爺當你是兄弟,但你是怎樣對待冷家軍?你不但殺了李廷,還將他的人頭懸掛在東門的柱子,你還竟然還殘忍將羅益五馬分屍,古營射成刺蝟?」

「你不記得我們當年我們飲酒談笑,是何等暢快?你不記得你當年是怎麼跟他們稱兄道弟了?如今這般對他們,不是喪心病狂是什麼?莫非聖女國就希望這樣不仁不義,喪心病狂之徒為皇?」

身旁的陸彥怒聲道,因為我與冷凌風的關係,冷家軍與狼雲軍這一批年輕將領素來交好,孫周與駱虎陣亡,如今羅益、李廷慘死,罪魁禍首是昔日兄弟,所以陸彥這種既痛又怒的心情,我完全明白。

「海戰的船隻被動了手腳,經過推測動手腳的人是我,這是冷凌風說的是不是?李廷的人頭被懸掛在東門的柱子上,羅益被人五馬分屍,屍骨無存,梁東被人亂刀砍死,死相恐怖,這都是冷凌風說的吧,為什麼他說的話你們都相信呢?我雲清在你們眼裡,就是這樣的人嗎?」

「把人給我帶上來——」雲清聲落,聖女國的士兵押著幾個人上來,當他們抬起頭的時候,我整個人愣在一旁。

先是李廷、然後是羅益、古營、梁東等,他們竟然都活著,我的心砰砰跳了起來,身後狼雲軍也是一陣騷動。

「大小姐,這怎麼回事?」離淵不解地問我,而陸彥則愣在一旁。

「別慌,先聽聽他怎麼說。」我努力斂了斂心神,這事太突然了,我一時都反應不過來,但越是這個時候,我越要冷靜,不能作出錯誤的判斷,而將士也要保持冷靜。

「兄弟們梢安勿燥,狼雲軍的第一條軍規是城主的命令隨時隨地服從,第二條是城主的命令無條件服從,一切聽我的命令行事,違抗軍令者殺——」我回眸掃了一眼狼雲軍,聲音果斷而有氣勢。

「是——」眾士兵齊聲答,聲音洪亮而沒有任何猶豫,這聲之後,騷亂聲停止,一切又安靜下來,我的心安定下來。

「皇上,請問這是怎麼回事?」我淡淡地開頭,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帶上任何情緒,說話的時候,目光落在羅益身上,雲清將他們放在他的前面,這幾個人離我們不遠,我能清楚看到他們的臉,雖然憔悴了一點,但的確是羅益他們,只不過我自從認識一個叫龍七的人之後,我就知道這世間有易容術這一回事。

「楚城主如果擔心他們是易容的,不妨前去看看,他們離你們不遠,不過他們試圖霸佔我們聖女國,是朝廷重犯,如果現在放了他們,我無法向滿朝文武交代。」雲清說,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大小姐,我去。」陸彥說。

「小心點。」我說。

「嗯」陸彥過去,我盯著四周,以防有突發事故,陸彥摸了一下羅益的臉、脖子,然後扯開他的上衣,然後細細察看,我與離淵、沐風暗暗戒備,我手中捏著幾把飛鏢,準備一發現不對勁,立刻救人。

一會之後,陸彥回來,一臉愕然,帶也帶著抑制不住的喜色。

「大小姐,不是易容,的確是羅益,我曾與這小子一起洗過澡,他這小子手臂有一胎記,右手掌心有一條刀痕,並且他中指比常人要短,與無名指平齊,這不是易容能改變的,但他們都顯得神志不清,跟他們說話也不回答。」陸彥低聲地說著。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冷凌風說他已經被五馬分屍?我抬頭看著雲清,而他也看著我,目光碰觸的瞬間,他朝我勾唇淺笑,一如往昔。

「冷凌風是不是跟你們說,他們死得很慘?其實狼雲軍的弟兄,你們都被你們涼州那位表面仁義的冷大少爺騙了,他把我說得如此狠毒,如此喪心病狂,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打消你們一切退路,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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