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守候

鬼聖手似乎知道的就是這些,我再問下去,他也說不上來了,我的腦子亂亂的,一時還理不清頭緒,心悶悶的,呼吸一口氣都很困難?

但想起淪陷的城池,死去的將士,被捉的楚寒劍,失蹤的小歡母子,還有那一直潛伏在我們身邊的姦細,我頭腦亂成一團糟,一時擔憂,一時悲傷,一時憤恨,許是情緒波動太快,心跳突然快速,一口氣沒緩過來,整個人差點暈厥過去。

「雲兒,你身體哪見不適?怎麼臉色比剛剛蒼白了那麼多?」估計是小傢伙已經睡著,娘過來照顧我,這些日子因為擔心我,娘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眉宇儘是疲色,但我慘白的血色估計嚇著娘,娘有些驚慌地看著我。

「公主無事,主母不需要擔憂。」鬼聖手恭敬地說。

「娘,別嚇壞你自己,我剛剛醒來,身體虛弱一點,再調理一段時間,身體就沒有什麼大礙了,有鬼聖手在這裡,你怕什麼?」我努力擠出點笑容對娘說,娘的滿頭白髮,已經夠讓我心疼,我不想她這輩子還受到什麼打擊與恐慌。

前些日子,我還跟爹說血族光大指日可待,但想不到才過短短時日,形勢卻是急轉直下。

「娘,已經不早了,你去歇著吧,我也想再睡一會了,你在這裡我睡不著。」聽到我的話,娘溫柔的撫摸著我的臉龐,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但還是依言出去,只是她終還是放心不下,將我兩個貼身丫鬟叫了過來,待娘走遠,我把這兩丫頭叫了出去。

「鬼聖手,你老實說,我這身體什麼時候才能復原?」

「如果是一般孕婦,遭遇你這樣的難產,早胎死腹中,一屍兩命,你現在還能活著跟我說話,已經是一個奇蹟,所以什麼時候能康復,我還說不準,公主,別想著現在出谷,現在你單人匹馬,出去不但沒有用,反而回落下病根。」

我知道鬼聖手說得在理,但我的心還是說不出的焦慮,尤其涼州遭逢這樣的劫難,我只能躺在床上,什麼都不能做,這種感覺糟糕透了。

鬼聖手離開之後,我努力讓自己忘記涼州被攻陷的事實,我努力抑止不住想孫周,駱虎的臉孔,但我發現我還是不能成眠。越是想身體快點好,但情況卻更糟糕。

「公主,憂思過重,只會弄垮你的身體。」鬼聖手擔憂地看著我,其實這些我都明白,我知道這個時候,我要放開胸懷,好好調理,只是說容易,做起來很難。

「娘,我這段時間有點心煩意燥,你彈幾首曲子給我聽好不好?」娘在山谷閑暇無事,就是與爹下棋作畫,彈琴吹蕭,其實山谷的生活沉悶,住久了人會煩躁,爹娘卻幾十年如一平和,除了他們沉穩恬靜的性格外,娘也常常彈奏些清心靜氣之曲,幾十年的浸潤,琴藝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從此娘天天都會在我面前彈奏,在娘的琴音之下,我很容易忘記俗世紛擾,整顆心變得寧靜,而鬼聖手給我煎的葯也利於睡眠,所以很多時候,我都在娘的琴音下沉沉睡著,因為我身體不好,她們只是偶爾才將小傢伙帶來給我瞧瞧。

小傢伙嗜睡,一天要睡很久,偶爾醒來,那黑如點漆的眸子,烏溜溜地盯著我,充滿好奇,雖然娘說這麼小的孩子還不會笑,但我總覺得他小嘴微微勾起,從哪個角度看,都充滿笑意,他是很喜歡我這個娘的,想到這裡,心中充滿甜蜜。

「這孩子長得那麼好看,他爹一定是很好看。」娘一邊端詳著我的孩兒,一邊笑著說,一臉的慈愛與歡喜。

「是呀,龍城主是一個絕世美男子,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他的眸子是藍色的,像藍寶石一樣。」小翠說的時候,雙眼發亮,龍七曾在楚府住過一段時間,弄得整府丫鬟芳心亂動,聽到小翠這般說,娘臉上的笑容更濃。

「我的雲兒眼光自然是好的,不是出類拔萃的好男兒怎能入得了雲兒的眼睛?那孩子的爹有沒給孩子取了名字呢?」娘含笑地問,我愣了一下,孩子的名字怎會沒有?

迎娶我之前,我對龍七說:

「娶我就要愛我,不許再粘花惹草。」

他對我說:「嫁我就要信我,我不會負你。」昔日甜言蜜語,轉眼成了空。

「我初十來迎娶你,你說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是在船上,還是回到我們龍府的床上?」曾竟這話他在楚府說得響亮無比,弄得路過侍衛側目,丫鬟竊笑紅臉。

我還記得我們成親那天,他舊事重提,在迎娶的大船上摟著我吹氣如蘭,問我洞房花燭夜在那裡度過?如果在床上,日後我們的孩子就叫龍初十,涼州到商州要七天,洞房是十七,那我們的孩子就叫龍十七,他問我覺得哪個好點?

孩子的名字,我怎會忘記?如果他不是醉醺醺地說我們日後的孩子叫龍初十,我又怎會知道梟狼就是龍七,龍七就是梟狼?

「雲兒,在想什麼?想得出了神?」娘的輕喚,讓我整個人清醒過來?

「還沒有想好名字,不過他爹說名字他不在意,全憑我喜好,要不叫爹起一個?」我笑著對娘說,娘說孩子的名字不是件小事,還是等這小傢伙的爹給他起,我笑笑不語,不想在這個問題過多糾纏。

起什麼名字不比龍初十好聽?等我精神好些,給我的孩兒取一個威風八面的名字,看著熟睡的小傢伙,心中柔軟得不行。

三個月之後,我的身體終於恢複了,經過鬼聖手的條理,娘的悉心照料,我臉色比以前更紅潤,小翠說產後依然風華絕代。

我嘴微勾,心中卻苦澀,這丫頭也看出我這段事情情緒不大好,不時說話討我歡心,涼州如今景況,就算贊我天仙下凡,我也高興不上來,心一天比一天沉重。

「外面的情況怎樣了?有沒新的傷亡消息?楚合歡找到了沒?」我問鬼聖手,一臉串問題,這三個多月以來,有好些次我幾乎按捺不住自己要衝出山谷,但在最後的關頭,我還是忍住了,因為我如果這樣貿貿然出去,不但達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還會不身體徹底弄垮。

如今這身體雖然還沒有產前那般利索,但已經算恢複得很好了。

「我偷偷上了一次,涼州已經全部被西凌佔據,我們的人的絕大部分撤退到了土國,而通過土國的道路,已經被西凌的大軍封鎖,那邊的具體情況不知,現在西凌大軍正搜山翻林,看裡面還有沒藏著我們的弟兄,小姐你若要出去,一定好小心。」鬼聖手叮囑著我。

「嗯,放心,我不會讓自己置身危險中的。」夜幕低垂的時候,我換上一身夜行服,輕輕親吻一下我的孩兒,就出谷了。

住在谷底即將一年,出到外面恍如隔世,甚至有一種自己不是塵世人的感覺,夜色漸漸濃黑,我前進得很謹慎,一邊疾馳,一邊聽腳步聲,我的聽力甚好,不要說馬蹄聲,就是輕微的腳步聲,我也能聽到。

這一路上,我可以說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用耳朵去防敵人,用眼睛去尋找我的狼雲軍,以前我曾跟狼雲軍定下了一些暗號,萬一真的有一天,我們城破,人四處逃散,就用暗號標明自己的方位,想不到真有這麼一天。

可惜我連續搜尋了十個夜晚,也毫無發現,許是他們都跟隨冷老爺子逃到了土國,希望狼雲軍與冷家軍主力尚在,但想起鬼聖手描述的火海血海,屍橫遍地,我心就像被大石壓著,難受得連氣都喘不過來。

在這十天,我也遭遇了不少搜山的西凌士兵,不過我是在這裡長大,涼州的山林土丘,一草一木,我都熟悉得很,我知道哪裡有山洞,我知道哪裡有巨石,所以總能順利避開他們,只是有幾次,差點與他們撞上,如若真的避無可避,面對面碰到,只能一個不留全殺了。

「公主,許是弟兄都已經轉移了,雲海是涼州天險,如今已經被攻破,涼州失去了,要重新奪回,難以登天,如今只盼冷大少爺能守住土國,留一片天給我們血族繁衍生息。」鬼聖手聲音悲涼,眼神慘淡。

「我不指望稱霸九州十國,我也不妄想滅掉西凌,奪回曾經屬於我們大曆王朝的土地,但涼州是我們數十代用鮮血換來的家園,沒有它我們無處為家,就算是滴進最後一滴血,我也要將涼州奪回來。」

「萬一真的有那麼一天,我戰死沙場,這孩子我就交託給你,你好好撫養他長大,如果時勢不好,我們血族身份暴露,遭到屠殺,你們保不住他,將他送回給他爹,畢竟是親骨肉,龍七會善待他。」

以前我們掌管著涼州,爹娘他們在這谷底,生活雖然沉悶,但起碼可以平安寧靜地度過一輩子,如今涼州沒有了,西凌大軍有如此大肆搜查,保不準那天會發現這個秘密所在。

「公主——」鬼聖手的眼眶微紅,如今家園盡失,人成了別人砧板上的肉,心豈能不悲涼?

「放心,我這只是作了最壞的打算,局勢未必如我們所想那麼差,如今我們留在這涼州城雖危險,但說不定日後還能與冷凌風來一個裡應外合,成為扭轉頹勢的一個關鍵。」

「我今晚還是要出去找找,看有沒有沒有轉移走的弟兄,他們躲在深山老林,斷水缺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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