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私房話

貞白側頭看他,他便對她笑,溫溫存存的,目光溜在她發間,問一句:「玉簪喜歡嗎?」

貞白道:「喜歡。」

「還有我呢?」

「也喜歡。」還不夠份量似的,貞白又說,「很喜歡。」

李懷信睡不著了,吃了蜜餞一樣甜:「喜歡我什麼?」

貞白不假思索:「鮮活。」

李懷信挑眉,這是個他沒料到的答案,也不是最令人滿意的答案,畢竟從始至終,他都深信不疑的認定,貞白是因為難以抵禦自己的色相、品貌,因此他還使出渾身解數,想著投其所好。

結果?

鮮活是個什麼東西?

他膚淺了,膚淺的以為:「你不是喜歡我好看么?」

貞白看著他,越看越好看,就說:「都喜歡。」

常言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李懷信翹著嘴角,笑得神魂顛倒,他去拉貞白腰帶,湊到近處,幾乎貼著面,蹭到鼻尖,低聲撩:「我就喜歡你這麼實誠。」

貞白攥住他亂來的手:「睡吧。」

李懷信現在精神頭足:「睡不著了。」

不讓脫她的,他就脫自己的,一件一件慢慢扒。

貞白最見不得他這副情態,要人命,索性垂下眼瞼,避而不看:「你平時,也別太跟老春過不去了。」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過來,貞白掃了他的興。

那是一段雞飛狗跳的日子,李懷信沒讓誰安生,打從跟老春碰上,就像仇敵見面,分外眼紅。

他是恨著的,把老春視作貞白災難的源頭那般恨過:「當年若不是他喝酒誤事,把你的命格說漏嘴,你會遭受長平這道劫?我今天能跟他住一塊兒就不錯了,你還指望我跟他面子里子都和睦?」

「他並不是故意為之,」貞白幫老春說話,「他那麼嗜酒如命的一個人,現在滴酒不沾。」

他心裡本身有芥蒂,貞白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袒護那個人,李懷信步步退讓,才能處成今天這樣:「誰還不會表決心?也就你才不計較,我可不是什麼大度的人,我得一輩子都記恨。」

貞白跟他講道理:「也正因此,我才能破了這命格,然後遇到你,生出七情六慾。」

她還想說,正因為遇到你,我才知道,往昔那些千百年的歲月,叫孤獨。

她再也不想一個人,但是她說不出口。

況且,若不是她,該拿命去填四方大陣的人就是李懷信,他一個肉眼凡胎,在亂葬崗沒有絲毫生機。

她捨不得,更感到萬幸。

也辛虧是她,才讓這個人幸免於難,所以她甘願去遭這道劫,且劫後餘生,就沒有那麼多的怨言和記恨了。

但李懷信不這麼想,他一直心疼,對每一個虧欠貞白的人耿耿於懷,包括天下人,讓貞白擔了這一世污名,還未洗清。

貞白生來避世索居,對眾生所謂的名和譽,從來不在意。

多好聽的讚譽,都是徒有虛名,她不稀罕虛名。

況且現在這一身陰邪,冠個邪祟的名頭,也算名副其實了。

李懷信拿她這份佛系的寬心沒法子,有些氣餒:「我也知道不該怨老春,總讓你左右為難。」

貞白搖頭,她不是左右為難,而是:「我不想你因為這些事情不痛快。」

李懷信怔愣。

「罷了。」貞白由著他性子,區區一生,想讓他活個快活,「你若真的過不去,跟老春撒撒氣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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