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亂闖門

白存林聽到沈英在外頭喊孟景春出去,一偏頭,想這相爺真是麻煩,有什麼事不能方才都同孟景春說完,還得將人單獨喊出去說。

孟景春卻仍是蹲在地上,不聲不響地,不站起來亦不出去。反正過會兒白存林就走了,她才不要出去和沈英單獨待著。

沈英在門口站著,見她無動於衷,竟走了進來。孟景春嚇得趕緊站起來,拍拍外袍上的褶子慌忙道:「相爺方才喊我了?一愣神沒聽見……」

沈英忍了又忍,偏過頭看一眼還在逗鸚鵡玩的白存林,又不好說什麼。

他忽湊過去對孟景春耳語道:「就說你身體不適要休息了,趕緊讓他走。」他稍作停頓,聲音又輕又淡:「為你好。」

孟景春心說她當然知道!白存林這小子實在太不招人喜歡了,她也想白存林趕緊走,可她此時更希望沈英趕緊走。她今日已被嚇得不輕,求別繼續被嚇,不然連覺也睡不好了。

她暗皺眉,沈英看了她一眼,這才走了。

沈英前腳剛走,白存林就掉過頭來,看看孟景春道:「你養的這隻鸚鵡,確實笨了些,但應當還可教。」

孟景春忙點點頭:「白兄改日來教罷,我今日實在是太累,想早些歇著了。」

白存林這會兒倒也識趣:「也好,左右以後我也與孟賢弟為鄰了,待你搬至隔壁,我就住過來了。」

孟景春無言,只心道你快些走不行嗎?

白存林磨磨蹭蹭又看了屋子一圈,自言自語道:「一月一兩銀子,挺好。」說罷走到孟景春面前,神秘兮兮地說:「我看孟賢弟似乎與沈相私交甚好,上回你落水,我將你救上來,他卻衝過來將你抱走了。大庭廣眾之下,難不成沈相……」

他猶豫了一下,又湊近些,皺皺眉道:「真如傳聞中所言,是個斷袖不成?」

孟景春聽得臉上忽冷忽熱的,難道是那時候發現了她是女子?可那天醒來的時候明明只瞧見張之青,況且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啊!

她心中明顯有點不安,竟也沒心思回白存林的話。

白存林見她這略有些躁煩的樣子,不由問道:「難道……相爺不僅是斷袖,還對你有意思……」

他說著作一副驚訝狀,孟景春這才回過神來,忙道:「白兄瞎說什麼?!我又不是斷袖,我喜歡的是姑娘!相爺怎會喜歡一個喜歡姑娘的男人!」

白存林心說怎麼就不能喜歡了?別瞧這相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指不定暗地裡就是禽獸。孟景春長得這麼白白|嫩嫩、一副招人喜歡的樣子,加上道行又淺,還不是被騙的份?

他想著想著就伸手朝她的肩膀拍了下去,孟景春嚇得往後一跳,白存林心說瞧你好玩拍拍你的肩,你往後跳什麼?誒……原先孟景春可不是這樣的。

難不成被相爺嚇成這樣?相爺到底做了什麼禽獸的事情……

他遂作出一副瞭然的樣子,道:「無妨的,我與那相爺不同,我同孟賢弟一樣,也是喜歡姑娘的,我住隔壁賢弟大可放心。」

「……」孟景春連連點頭,末了道,「我知道、知道……這也不早了,白兄瞧在我身體不適的份上,是不是能……」

白存林「恩」了一聲:「那我先走了,賢弟注意身體,這大夏天的也能感上風寒,瞧你那鼻音重得。」

他在那兒說,孟景春便點著頭。好不容易這傢伙終於肯走了,孟景春深吸一口氣,外袍也不脫,直接倒在了床榻上,後背被床沿磕得生疼。再伸手摸摸衣服裡頭,後背出了一身汗。

簡直禍不單行。孟景春吸了吸鼻子,又坐起來,心情沉悶地去洗漱。

她這熱傷風一直拖著,也不吃藥,總也好不了的樣子,流清水鼻涕,她就老是去擦,鼻子底下都快要擦破了。病假亦是拖得太久,不得已只好回大理寺幹活。

這兩日倒也沒人催她搬官舍的事情,她也就拖著,心想最好這茬是隨便說說的,不當真。

萬蒲樓博局招賭的案子據說涉案之人有朝中官吏,便得好好查一查。朝廷雖不禁民間賭博,可官吏卻是不能夠參與的。萬蒲樓是京城有名的銷金樓,明著是酒肆,暗地裡興許是花樓賭樓,還有些見不得人的交易。寒磣的、沒有背景沒點關係的人,進了萬蒲樓據說都會被轟出來。

孟景春翻完案卷還是一頭霧水。若想抓哪個官員參賭的,這必須得去蹲點才行,可她這麼窮,估計前腳剛踏進萬蒲樓的門,立刻就會被踹出來。

她折騰了幾日,找到一個線人。這線人在城西開了個古玩鋪子,在萬蒲樓玩了有段時日,一直都是小賭小贏,前陣子狠心下血本,卻輸得一塌糊塗,心中生了好大的怨氣。據這線人說,沒有萬蒲樓不賭的東西,金銀那都是小事,這幫子人連賭妻賭兒的都有,甚至還有貨易官職的……

孟景春聽著直愣,這些人是哪裡不對么,玩什麼不好偏偏要賭這些……

這線人讓孟景春拿出五十兩銀子來,說可以帶她進去小賭賭。孟景春咋舌,她得存多久才有五十兩?

線人起初聽她這樣說還不信,反說你們做官的,連五十兩銀子也拿不出實在也太磕磣了,壓根不可能的事。

孟景春坦坦蕩蕩說我年俸就四十兩,我才頭一年做官,哪裡來的五十兩銀子。

那線人「嗤」了一聲,心道這人官做得真憋屈,四十兩還做個屁的官,秋風不會打,揩油也不會,混得真不是一般的爛。

心中雖是這樣想,他倒也沒說出來。

線人也算是慷慨,直接借了孟景春五十兩銀子。

孟景春接過那銀票嚇了一嚇,忙問若是賭輸了怎麼辦?她還不起啊。

線人卻說,只要孟景春能幫他將萬蒲樓的一個叫宋定寬的人送進刑部大牢,這五十兩本錢當白送。

孟景春後了解到這宋定寬是萬蒲樓的三當家,據說會出千,很能暗中坑了客人的銀子,且還有過很多傷天害理的勾當,將此人送進刑部大牢應當不是難事,遂答應了這交易。

線人告訴孟景春,頭一回去,混個臉熟即可,輸贏不必計較。

孟景春表示瞭然,但官吏按常理不能參賭,她便先去報備了徐正達,拿了一紙許可這才與線人一道去了萬蒲樓。

當日天氣晴好,到了晚上月色也是極美的。孟景春揣著那五十兩銀票在進門前感慨一聲,若她運氣差些,這五十兩就在這美夜裡打了水漂,那便是真可惜。

她沒來得及繼續感慨,線人已是將她拽了進去。有個熟人帶路自然是要好許多,線人一路同她嘀咕,這裡是做什麼的,那裡又是做什麼,這些地方能隨便走動,那裡卻是不請勿進。

孟景春一邊看著,默默記下。她雖是帶了五十兩銀子,可還是只能與一群小賭民賭著玩玩。六博、花會、彈棋、馬吊等等,應有盡有。跑堂的搭著一條手巾來來回回一趟趟地走,孟景春看看樓上,還有些賭妓穿梭其中。

她不會玩,那線人便帶她玩,孟景春注意力哪在這賭局上,眼睛滴溜溜地四處看著,恨不得將每個角落都瞧遍。那線人推了推她說押大押小?

孟景春隨口道:「小。」便將銀票遞了出去。她看到樓上似乎有個略熟悉的身影像極了計省的一個主事,但又不敢確定,她正要往上追去,那線人卻拉住她:「馬上見分曉了你跑什麼?」

孟景春便等了一等,誰料就這轉眼之間她竟莫名其妙贏了錢。

五十兩翻了十倍整整五百兩,孟景春登時就昏了腦子。

那線人樂呵地將賭桌上銀票攬過來,卻也很義氣地塞給了孟景春,小聲道:「要不,再來一局?」

孟景春臉有些發白,這不義之財拿著實在有些燙手。那線人卻道:「你管它呢?天生你下回還要再來的,就當作本錢。」

孟景春訕訕收下了。那線人又替她拿了五十兩本錢,再賭了兩局,雖贏得不多,手氣卻極好。陸陸續續已有人跟著孟景春下賭注,又贏了兩局得了甜頭,跟孟景春下注的便又多了好些。

孟景春運氣好得自己心裡都有些發毛,慌忙跟人說:「別跟我啊,我手氣素來很差的,今日不知道怎麼的……」

人都很紅了眼似的,哪裡聽啊,便只埋頭跟。

結果孟景春緊接著下了一注,大輸!

那線人趕緊扯一下孟景春袖子,示意她快走,孟景春醒過神,拔腿就往外跑。

此時有些小賭民以為孟景春是萬蒲樓的「自己人」,先頭幾局均是故意贏了騙人入局,最後再讓人栽個大跟頭!

孟景春何其冤,簡直欲哭無淚,遂只顧著拚命跑,那線人也不知逃哪兒了,孟景春一回頭,後面幾個小賭民追著她不放。

好不容易找到個巷子口,孟景春迅速拐過去,看到一戶府上的門竟是開著的,且也沒人看守,趕緊就往裡跑,然後立即將門給關了,喘著大氣,又轉過身去,隔著門縫瞧外面。

直到瞧見那幾個小賭民一溜煙地跑了過去,孟景春這才緩下一口氣,整個人脫力地趴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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