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還不承認?

沈英離她太近,孟景春饒是再鎮定,這會兒也被嚇得不輕。沈英一臉閑定,手指向上輕劃,落在她那平滑的喉結處,隨後屈指抵著她的脖頸,聲音卻是低低柔柔:「解釋給我聽聽啊。」

孟景春小臉已是急得紅透,平日里那張利嘴全然沒了用處,只知一味反駁:「下官說不是便不是,相爺快放開!」

「不是什麼……」沈英說話仍是老樣子,這會兒卻能將孟景春急死。

他輕輕一挑眉,唇貼著她的耳朵道:「難道真要扯開這身衣服瞧一瞧?」

孟景春情急之下便伸手去推他,沈英另一隻手迅速搭住她,抵在她喉間的手卻已是滑至她衣領內。那手的溫度涼涼的,孟景春被他碰得頭皮脊背都發麻。她已是氣急敗壞,怒道:「是女子又如何?相爺若是想作弄人還請換個,下官沒法奉陪!」

沈英倏地鬆了手,身子卻未後退半分。

這已是逼到了孟景春的底線,然她到底是自己認了。

沈英望她一眼,問道:「為何要入朝為官?」

孟景春腦子正燒著,不答反問:「同相爺有什麼相干?下官走下官的獨木橋,相爺走自己的陽關道便是。下官有什麼事憑什麼對相爺說?!」

沈英臉色溫溫,只道:「恐怕這事並非你獨善其身便足夠。」

孟景春呼吸仍是不穩,胸口起伏得厲害。

沈英眼底黯然:「若被人知曉你是女兒身,禮部難逃咎責,翰林院的那些主考亦會受到牽連,至於江州州府,更是不可能置身事外。」他稍停了停:「你在大理寺也有些時候了,讀的律法都到哪裡去了?竟連這一層都想不到?」

孟景春暗暗握緊了拳。她知道,她自然知道!但進大理寺前又有誰同她說過這個!先前以為不過是自己掉個腦袋的事情,可後來才知遠不止如此簡單。

她牙根發緊,決心試一試沈英的態度,便道:「相爺是要告發不成?」

沈英抿了唇,卻一言不發。

孟景春這一點比不過他,一急竟攤出了底牌,仰著臉憤然道:「算上從恆昌支走的那一萬兩,相爺在寶豐的戶頭上有足足十萬三千兩銀子。下官倒想問問,相爺為官十一年,縱然是不吃不喝,靠俸銀又如何攢到十萬三千兩?!」

威脅?沈英聽了眉頭動了動,眼角竟有笑意。這底牌攤得不錯,但是不夠。

他聲音仍是不慌不忙:「你去查錢莊的賬,自然將這些都摸得清清楚楚,又怎會不知我戶頭上有多少。我若擔心旁人會用這點來參劾,又豈會將銀兩明明白白存在錢莊的賬上?」

孟景春頓時啞然,沈英這樣子簡直是奸佞小人無比可恥,她不與他一般見識!

沈站直了身體好整以暇地望她一眼:「你現下露這個底實在令人費解。當日徐正達所遞密折中如何就沒有提到這個?你若當真是秉公辦案,難道不該將這些一併告知徐正達?若你真將這個當底牌……恐怕也太愚鈍了些。又或是,你在向徐正達稟案之時,心中有了偏頗?」

他驟然盯住她的眼,反問她:「你不信我會做這種事?」

孟景春眸光黯了下去。

沈英逼著她審視自己的心,讓她無路可退,可她偏偏道:「沒有的事!」

燭火燃盡,在這黢黑燠熱的夏夜中,悄然滅了。

「沒有的事?」

黑暗中再也辨不清他的臉,只聽得這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各種感官均是敏銳了起來。他的臉貼得如此近,孟景春甚至能感受到那一呼一吸之間的輕緩氣息,擾得她心神不寧。

她似是給自己壯膽一般:「對,沒有的事!」這般言之鑿鑿地說著,好似之前在大理寺與徐正達爭辯此案全然未發生過。

可她當時到底是偏向沈英,認為這一切之外另有情委,聽聞他被罰竟還心有愧疚。後來想明白興許這一切都是沈英布下的局,便又對他怕了幾分,明面上仍是諂媚討好,暗地裡卻疏遠了幾分。

沈英在朝十一年,論心機足夠甩她一條街。她拼不過,便自覺還是少招惹為妙。但今日聽聞他不聲不響地就搬走了,心中竟覺著有氣。明明……與她沒有什麼關係的。

孟景春覺著有些煩,末了竟不耐煩地皺皺眉道:「相爺若想告發便告發,左右下官是個自私鬼。反正賤命一條,沒了就沒了,還管旁人會不會被牽連做什麼。」

沈英聞之不由握緊了拳,仍是忍著,語氣平靜地反問她:「既這般無所謂,又何必做事如此拚命?若只為了這年俸四十兩,難不該混日子?」

孟景春駁道:「下官當一日和尚便撞一日鍾,只求問心無愧。」

沈英啞口無言,手背青筋凸顯,他暗吸一口氣,忽聽得屋外傳來了腳步聲。

他還未來得及伸手將門掩好,屋外已有人開口道:「這屋子門也未鎖,正好。」

孟景春亦是聽到了說話聲,不由屏息噤聲。緊接著又聽得一人道:「這麼大晚上的過來瞧,倒真是麻煩了啊。」

孟景春腦子徹底懵了,白存林這小子大晚上到這兒來做什麼?!

她連忙轉過身去關門,白存林已是一隻手搭了上來。白存林瞧見裡面有人,先一愣,搭在門板上的手卻未挪開,借著外頭微弱的光他竟能認出孟景春來,一臉驚訝道:「孟賢弟怎會在這裡啊?!這不是相爺的屋子嗎?」

孟景春閉眼在心中深深哀嘆,今日就不該推開這扇門,得惹上多少麻煩事!

沈英索性伸手過去拉開了門,一臉坦然地看了一眼白存林,又瞥了一眼旁邊站著的人,再看到他手中拎著的簿子,便約莫猜到是什麼事情。

屋門外慘淡的燈籠光照進來,屋子裡的氣氛冷得不得了。

那小吏是認得沈英的,先是一嚇,又急忙解釋道:「這位白大人聽聞官舍空出了一間,便想過來瞧瞧,小的便領他過來了。不知相爺在此,小的很是惶恐。」

白存林卻瞧了一眼孟景春,道:「孟賢弟這麼晚了怎會……」

孟景春黑了一張臉:「我住隔壁。」

白存林接著問道:「如何連燈也不點的……」

孟景春道:「恰好燃盡了,就滅了。」

白存林狐疑地看看那案桌上的燈台,又對沈英道:「下官聽聞相爺得了皇上賜的宅子,便先道個喜了。」

沈英臉色淡淡,卻也不回應這恭喜,只反問他:「你要住這屋子?」

白存林笑笑:「先前一直聽說官舍已是住滿了。這兩日聽聞相爺搬去新宅,今晚恰好想起來,就同吏部的人過來瞧瞧。」

沈英輕皺眉:「是么,可惜你來遲了。」

「誒?」白存林一臉不解。

沈英瞥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孟景春:「孟評事比你早了一步。」

「啊?」白存林瞅瞅孟景春,剛要開口問,旁邊那小吏已是反應過來,連忙說道:「既這樣,孟大人先前住的那屋也是空出來了,白大人便住孟大人那屋也是好的。」

白存林點點頭:「也是。」他又看向孟景春:「可孟賢弟先前住得好好的,何必要換屋子,難道先前那屋子不好么?」

孟景春心說真是遭了罪了遇上白存林這樣難纏的……

她已全然回過了神,覺得肚子實在疼得厲害,想著趕緊回去睡覺才是正事,不去管那麼許多了,便道:「無所謂的,若白兄只想住這間,我還是住原來的好了。」說著正要將手裡的鑰匙遞過去,沈英卻看了她一眼。

光線雖暗,孟景春感受到投來的目光卻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好似對方在說「你若真將這鑰匙交出去,明日就告發你」。

白存林道:「哎呀孟賢弟這樣說讓我如何好意思,無妨的,哪有空屋我便住哪間好了。」

那小吏趕緊道:「那就這樣,改日孟大人將東西搬過來,隔壁那間空屋便安排給白大人住?」

都這樣了孟景春還能說什麼?便只好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她埋頭便往外走,心中剛舒了一大口氣,白存林立時追了上來,一拍她的肩道:「孟賢弟這就回去了?我能順便過去瞅瞅你那屋子么?」

孟景春瞬時臉黑了黑,礙於面子只好說:「好罷。」

沈英也出了門,見白存林搭著孟景春的肩一副高興的模樣,臉色亦是不好看。

孟景春去開了屋門,白存林跟進去。吏部那小官站在門外等著,見沈英也走了過來,瞅一眼他臉色忙別過眼去,同屋子裡的人道:「白大人,這倆屋差不多的,看一會兒就走罷。」

屋子裡忽響起鸚鵡叫聲。

隨後便傳來白存林的聲音:「呀,孟賢弟這裡竟還養了只鸚鵡,太有意思了!它還會說什麼?」

孟景春此時恨不得砸暈那隻挑事的鸚鵡,以及……好奇心實在太重的白存林。

孟景春忍了忍道:「只會說沒人,很笨的。」

「你可以教它嘛,你不教,它如何也學不會別的話。」白存林拿了一根小棍子戳了戳那鸚鵡,一副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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