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重逢

後面攆車接連而來,都是那般豪華高貴,如玉美人,華麗雲裳,四周的喧鬧聲一浪高一浪,此起彼伏,寒風中那燃燒的火把映紅了很多人的臉,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身體有點冷。

小蟲子興奮得跟著眾人大叫,別人歡呼他也跟著歡呼,身體向前傾,我感覺我只要一鬆手,這傢伙就會奮不顧身地衝過去,於是我抱他抱得更緊了,小傢伙不滿意地嘟著小嘴,這個時候由不得他了,行進的馬車雖然緩慢,但終究遠去,只是車馬消失之後,百姓還熱鬧翻騰,人流久久沒有散去。

我抱著小蟲子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心情突然變得很糟糕,那個不會真的是小葉吧,不會的,絕對不會,小葉這丫頭一看就知道運氣比我好,不會嫁一個老頭子的,更何況小葉怎會是皇太妃呢?我找了數十種理由告訴自己,那個宮裝女子並不是小葉,小葉沒那般高貴端雅,小葉沒有那麼安靜,但不知道為什麼,一想起剛剛那熟悉的臉龐,我就有點發酸。

盛裝打扮出來的小雲、小雨頭髮亂了,衣服皺了,就連臉上的妝容也花了,顯得十分狼狽不堪,但一見我興奮得哇哇叫,問我有沒有看到她們北國的美男子北帝北天帆,我似乎只看了一個側臉,我微微搖了搖頭,小雲遺憾得直跺腳,說這樣的美男子沒看到就可惜了,我笑了笑,如今對男人我似乎已經提不起興趣。

「那個皇太妃叫什麼名字?幾年幾歲?她是什麼時候進宮的?」我問,小雲茫然地搖了搖頭,一看就是什麼都不知道,不過也難怪,皇室有多少事情是這些平民百姓知道的。

雖然我覺得那皇太妃是小葉的可能性很低,但我還是忍不住去打聽,這兩年也結交到不少北國人,雖然不如丞相、大將軍那般顯赫,但宮內的事情應該是知道一點的。

但沒想到個個說的都不一樣,有人說她是天生的克夫命,剛入宮侍寢的那天晚上,先皇就死了,有人神秘兮兮地說先皇是縱慾過度,死在她的床上,甚至有人猜測先皇的死不知道與她有沒關係?

也有人說這個女人命真好,竟然還活著,並且還可以活得如此風光,北國有習俗,每一任皇上駕崩,都要挑一部分妃嬪殉葬,皇后除外。

剩下的女人,可以任由繼任皇上處置,皇上如果看上,可以將他父皇的妃嬪收入自己的後宮,不喜歡的可以驅逐出宮,要不打入冷宮,這個皇太妃本來是殉葬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勾引了北帝,北帝最後換了一個女人替她殉葬,但讓人奇怪的是先皇死後,北天帆既不將她收入後宮,也不將她打入冷宮,反而讓她憑著皇太妃的頭銜風風光光地活在後宮內,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聽到這話,我捏了一把冷汗,北國怎麼還有這麼野蠻的習俗?想我西凌皇室從來沒有殉葬這一說法,但同時我也暗自慶幸,不管她是不是小葉,起碼她還活著,起碼她不用殉葬,心竟然舒服了不少。

關於這個皇太妃的出身,也眾說紛紜,有人說她是異國公主,孤身嫁到北國,身份尊貴,所以殉葬妃嬪里沒有她,也人說她是朝中重臣的女兒,家父權傾朝野,有人說她是無依無靠的孤女,一次偶爾的機會,被先皇看上,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更有人說她是出身煙花之地的一個狐媚子,勾引兩代君王,總之聽得我雲里霧去的。

後來我託了幾層關係,終於認識了一個朝中要員,轉彎抹角去打聽,結果卻發現那位皇太妃的經歷,與小葉相差甚遠,無論從哪方面都說不上是同一個人,看來真是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得到這個結果,我竟然有些欣喜,也許我的內心並不願意相信這個女子就是小葉,不希望她的人生是如此。

想小葉這傢伙男人都不碰一下,怎會勾引兩代君王?想想我也覺得好笑,竟然還真以為是小葉了,這事弄清楚之後,我整個人放鬆下來,似乎撥下心頭雲霧,一下子開朗起來。

但前些天在大街上,我竟然看到一個人的背影很像秦劍,那一刻我心頭狂震,我抱著小蟲子拚命地去追,但剛好是最熱鬧的街道,一會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人群中,我抱著小蟲子在大街之上直喘粗氣。

小蟲子小眼睛定定看著我,估計是我突然跑地這麼快,嚇著他了,我這段時間是怎麼了?老是認錯人,秦劍有什麼可能還活著?這樣一想,心情就不好了,就連空氣也覺得發悶。

我泱泱而回,小蟲子似乎看出我不高興,一整晚都很乖巧,看來我的情緒還是會影響到孩子,於是我很努力地擠出了笑臉,牽著他的手開開心心回家,看見我臉上有笑容,小蟲子竟然像鬆了一口氣,那緊緊抓住我的手也鬆了一點點,秦劍的死,是我不願意憶起的痛,雖然隔了將近三年,每次想起他的死,我都充滿愧疚。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我離開涼州將近三年了,我對涼州一無所知,包括冷凌風,雖然北國遠離西凌,但如果要打聽,我還是能聽到的,但我覺得已經沒有這個必要。

生完孩子的第一年,我幾乎足不出戶,第二年我經營了酒坊、酒樓,偶爾也帶小蟲子到酒樓、大街去逛逛,也曾聽有人提過涼州,不過一聽到這個字眼,我就走開了,其實有時我也會想,會不會涼州出了什麼事?要不遠到北國都有人提起,但這樣的念頭總是一閃而過,我會克制自己想下去,涼州對我說已經是一個逝去的夢,冷凌風也是如此。

「夫人,那姓柳的書生今天來了三次了,你看——」我剛帶小蟲子回來,喜娘就走了過來,而柳長生也走了過來,自從他從我屋門經過聽我彈了一曲,就天天過來。

「夫人這廂有禮了,今天小生譜了一曲送給夫人,夫人請指教。」柳長生長得溫文爾雅,聲音也細細的,是一個很溫柔的男子,聽說他在北國倒很有才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不知道怎麼的竟然看上我這棄婦,從剛開始的三天來一次,到現在的一天三次,我已經讓他吃了無數次閉門羹,他竟然還是我行我素,看不出他柔柔弱弱的樣子,竟這般有韌性。

「柳公子有禮了,喜娘奉茶。」我拿著他譜的曲子輕輕彈了起來,彈到一半我不彈了,因為琴音纏綿得要命。

「柳公子我對你並無意,並且我已經嫁過人,還有一個兩歲的兒子,此生不打算再嫁,恐怕辜負了你一番情意。」我坦然地看著他,我發現如今我連這些情情愛愛都可以從容對付了。

「我對夫人一見傾心,夫人的才氣讓在下折服,在下雙親早亡,家中一個人,只要我喜歡就行,夫人不必介懷外面的流言蜚語。」

柳長生說得認真,如今離經叛道的人不多,我禁不住失笑,似乎他是第一個說我有才氣的人,但我還是嚴詞拒絕了他,免得讓他蹉跎了歲月,冷凌風就是一個教訓,蹉跎了他,如今痛了自己。

「夫人,你這又何苦?尋常女子帶著一個孩子想改嫁比登天還難,柳公子這般男子世間少見,夫人何必將話說得那麼絕?女人再美也總有老去的一天呀。」喜娘苦口婆心地勸了我幾句,見我不為所動,長嘆一聲離開了,我笑著去逗我的小蟲子,每天弄得他笑,我都覺得很有成就感。

日過過得幸福而平淡,白天看書彈琴,陪著孩子玩,晚上看看賬本,我覺得這輩子這樣過下去也挺好,直到有一天有幾個鄰居黑著臉找上門,我才發現這日子不能這般過下去了。

鄰居帶著他們的孩子上門,說我家小蟲子今天不聲不響將他們的孩子打了,我拉開這幾個孩子的衣服,發現他們的小腿、手臂有些青紫,似乎被人掐過,甚至有些手臂還有牙齒印,小蟲子怯生生地躲在我身後,一副做了壞事不敢出來的樣子。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我實在不相信我乖巧聽話的小蟲子會打人,我扯開小蟲子的衣服,發現他腿青紫得更駭人,似乎他被人打得更多一些,幾個鄰居一看這個,倒有點不好意思,帶著孩子走了,不過走之前,幾個孩子都說是小蟲子先動手。

「他們有沒有冤枉你?」我問,小傢伙搖了搖頭,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告訴娘,為什麼要打人?」我壓下怒火,輕柔地問他,他怯生生看著我,卻咬著嘴唇不回答。

接下來無論我再怎麼問,這傢伙就是閉嘴不吭聲,我拿起他的小手狠狠打了一下,打在他的手,痛在我的心,但我不能這般縱容他,我小時候就因為橫行霸道惹得神憎鬼厭,我不能讓我的兒子沾染了我的惡習,結果小手打紅了,他還是不吭聲,弄得我又氣又心酸。

「你再不說,娘不要你了。」我轉身回房,不再看他,沒想到他一聽到我不要他,哇一聲哭了,然後死死抱住我的腿。

「他們有爹,他們有爹,小蟲子沒有。」聽到這話我像雷擊一般呆立在一旁,現在的小蟲子跟小時候的我是多麼相似,我就是想欺負那些有爹牽著手的孩子,我就是想看到他們哭,我的小蟲子,那一瞬間我說不出的心酸。

「小蟲子要爹,小蟲子也想要爹。」這是小蟲子哭得最厲害的一次,哭得我無比心酸,我去哪找一個爹給他?我從沒教過他喊爹,但今日他卻叫得那麼順口,心中說不出的酸澀。

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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