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是不是走錯門了?這裡沒有你要迎娶的姑娘?」我平復自己的心緒,冷聲道,秦劍沒有吭聲,就是死死看著我,似乎等看這一眼,已經等了千年萬年,我討厭他這種眼神,大家都到這個份上了,還跟我裝什麼深情?
「歡兒,我是來接你回家。」很久之後秦劍才開口說,雖然聲音已經沒有哽咽,但胸膛還是劇烈起伏著,我怒了,是他休了我,是他將我橫掃出家門,他憑什麼接我回家?那還算是我的家嗎?
「你不是從第一眼看到我,就厭惡到了極點嗎?你將你那麼討厭的人接回家,你就不怕影響你的食慾?」
「我勾引你二哥,我與侍衛通姦,你不怕娶了我,遭天下人恥笑?我毒打家奴,逼死奶娘,你就不怕娶了我,我半夜一刀要了你的命?」我笑了,笑得有幾分悲憤,想起曾經受過的冤屈,我能不悲憤嗎?
「歡兒,你沒有勾引二哥,你沒有與侍衛通姦,奶娘現在也活得好好的,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受了冤屈,你哭著說沒幹過的時候,我比誰都要心痛。」
「我以為這樣能更好地保護你,如果還能將你娶回去,你就是半夜一刀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悔,總比這四年過得痛快。」秦劍定定看著我。
「不許叫我歡兒,因為你沒有資格,我不想聽你解釋,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了,你走吧,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之內,否則我不跟你客氣。」聽到我的話,秦劍身子微微一顫,眸子痛色更濃,濃得讓人也感到了痛意。
「我這次不將你帶回家,我是不會走的。」他抬頭看著我,目光全是痛楚,眸光閃爍之間,竟然有哀求。
這樣的秦劍我從來沒有見過,印象中的他,總是高高在上的俯視著我,何時會如何低聲下氣?印象之中的他,氣質高雅,風采絕綸,何時像如今這般慌亂?但長得再好看,也不過一副臭皮囊,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不會再被他的美色所惑。
「你不走也得走,你不經允許,私闖民宅,再不走,你信不信我找人轟你出去。」我狠聲道,馮豐一看來迎娶的不是冷家的花轎,早已經站在我身旁,如今一聽到我說轟他出去,率先將劍拔了出來,眾侍衛也唰的一聲,全部拔劍。
但他們這一拔不打緊,外面兩排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也唰的一聲拔劍,劍光閃爍,氣氛頓時凝重,迎親隊伍,還個個帶刀劍,他還不成想搶親?
外面不少圍觀者,一看這陣勢,膽小者已經往後跑,那些大膽得不怕死的還戰戰兢兢地站著,場面一度慌亂,冷凌風一直站在身旁,自始自終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我不知道他心裡想著什麼?
「歡兒,幾年不見倒凶了不少,但以前你從不會對我凶。」秦劍笑著凝望著我,眸子閃過幾許傷感,以前的我,無論是如何飛揚跋扈,無論如何的霸道張狂,但卻對他一往情深,每天都想著如何讓他喜歡自己,柔情盡付,哪會對他凶?
「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嫁我嗎?你不是說要想盡辦法將我弄到手嗎?如今我親自迎娶你來了,跟我回去吧!只要你跟我回去,任你怎麼懲罰我都可以,我知道是我傷害了你,歡兒給機會我去彌補,這四年沒你的日子,我過怕了,真的是過怕了,以前你對我的相思,這四年十倍還給我,苦,真的很苦。」秦劍說得認真誠懇,俊美的臉龐帶著期待。
我低低地笑了,以前的以前的楚合歡是傻瓜,所以才痴痴愛著他,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楚合歡了,嫁他那年的日子,我也過怕了,流浪街頭的日子,我也過怕了,我不會再上他的當,只是曾經的那些痛,那些傷一下子湧上心頭,心中百般滋味,實在很難說得清。
「歡兒,我前些日子去了天鑄山,你刻的那些字還很清晰,我們說過相親相愛一輩子,我一直記得,並且刻入了心。」
「我回過煙州,在我們曾經走過的柳堤走了好久好久,你曾經說你喜歡那裡,我已經在那裡買了一間大宅子,我很用心地去布置,耗了好多心血,你跟我回去好不好?起碼也跟我回去看一眼。」
他居然還有臉提曾經許下的諾言?是誰背棄了他的諾言?是誰休妻再娶?是誰在我流落街頭的時候,還充滿厭惡地踹我一腳?為何明明不愛我,卻要說得深情如許?
「秦劍,你煙州的宅子在漂亮與我何干?我不會跟你走了,我現在的家在這裡,三天之後,後天會戴上鳳冠霞帔,嫁給冷凌風,我的家在冷府,我離開西京那會就說過,家財我會奪回來,但你,我不要了。」聽到我的話,秦劍身子猛地一顫,臉色變得慘白。
「不能,你是我的妻子,除了我誰也不許嫁,誰要不許。」秦劍清如溪流的眸子變得血紅,已經沒了昔日的雲淡風輕。
「你以前會冒雨送醉雞給我,你以前會像小尾巴那般跟著我,你以前為了見我一面,可以千里迢迢孤身上路,你以前為了救我,冒著被洪水沖走的危險都不走,你說過會伴著我一生一世,你曾經答應過我,無論如何一定會等著我,你怎能嫁人?你怎能不要我?」
秦劍喃喃地說著,目光朦朧,我腦海閃過一幕又一幕,有相識的最初,一見傾心,有相思的煎熬,有相抱時的甜蜜,也有被棄時的絕望,心隱隱痛了起來,原來過去的一切,並不是了無痕迹,但同樣他在我心頭捅的那刀,也留下永不磨滅的傷疤。
「歡兒,你不會這樣對我的。」他低低吼著,我怎麼不能這般對他?
「你是我的妻,你怎能不要我?你知不知道這四年,我都快找瘋了。」這廝是不是貴人善忘?他的妻子應該是公孫媚吧,曾記得當日他們相依相偎的身子,是那樣的刺目刺心,曾記得他看她的眼神是何等的纏綿情深,如今竟然跑過來說我是他的妻?
「你將我逐出家門的時候,怎麼不說我是你的妻?你在我胸口踹一腳的時候,怎麼不說我是你的妻?我身無分文,在外面行乞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我是你的妻?你與公孫媚拜堂成親,你與他洞房花燭的時候,怎麼不說我是你的妻?」
「你秦家那些鋪子是我低價買下來的,是不是想拿一個爛鐲子做聘禮,然後讓我將這些這些鋪子做嫁妝?再來一次騙財騙色?」
我不無諷刺地說,秦劍搖搖頭,然後將目光微微閉上,胸口起伏,似乎忍著難以忍受的痛楚,這廝還真會裝,不做戲子真是浪費了。
「歡兒,我想跟你單獨聊聊,你就給我一個時辰,等我將事情說清楚,你要打要罵,要殺要剮,我都毫無怨言。」
「娶你非我所願,那時我並沒有愛上你,休你並非我所想,因為那會,我發現你已經入了心,當日如果我不休你,如果不將你逼上絕路,西天翼根本不會放過你。」
「你離開西京,我一直派人在暗中保護,但沒想到你家財盡失,西天翼還是要將你置之死地,派出了大批殺手來殺你,當年我與公孫宇都有派人跟著你,只不過為了抵擋這一批又一批的殺手,我們的人都將你跟丟,這一丟就丟了四年。」
「歡兒,我足足找了你四年,足足思念煎熬了四年,你怎可以那麼狠心?上次在船上明明相見,卻居然不肯認我?」
「我什麼都不想聽,我三天後出嫁了,有很多東西都沒有準備好,我得準備了,你如果不介意,三天後可以留下來觀禮,如果有事要忙,我不送了。」說完我轉身就走,我什麼都不想聽,我不想有任何理由讓自己動搖。
「歡兒,別走——」秦劍用手拉我,我身形一閃,立刻避開,他不甘心,再次襲來,冷凌風突然出手,擋住他朝我抓來的手,兩邊侍衛見不對勁,齊齊拔劍,秦劍身後不遠的人一下子躥了過來,外面迎親隊伍,又開始蠢蠢欲動,準備一聽命令,就衝進來,這氣氛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
「三少,二少爺說過,不肯回,搶也得搶回,搶回去再慢慢說。」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大聲說道。
「誰敢在我涼州搶人?」就在這時,外面馬兒嘶鳴,人聲喧鬧,抬頭一看楚漫雲一馬當先沖了過來,後面跟著黑壓壓的一群人,聲勢浩大,來到半路,秦劍的人出手相攔,楚漫雲單手撐馬,以閃電般的速度將這幾個人踢倒。
「停手——」秦劍一聲怒喝,試圖出手的人都退了一步,楚漫雲到門口,飄然下馬,然後款款而入,依然是素衣長發,但卻風華絕代,美得讓人不敢逼視。
「今天怎麼那麼熱鬧?這位是不是小歡丫頭的朋友?出手可真闊綽,竟然送喜轎做賀禮,這份心思真難得,冷凌風,你不替你妻子謝謝這位朋友?」楚漫雲梨窩淺笑,笑得淡雅如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