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我倆輾轉了很多地方,公孫宇這傢伙的消息真的很靈通,每天都有消息傳來給他,外面的局勢,秦家的情況,他知道一清二楚,這傢伙怎麼這般厲害。
狡兔也只是三窟,但這隻狐狸,不知道有多少個洞,但我們每去一處地方,都會發現他有落腳的地方,並且大批忠心耿耿的手下侯著他,尤其跟老鴇熟悉,似乎每個妓院都紅牌都跟他上過床一般,這傢伙果然人手充足,有時看著精明犀利的眸子,我總是在犯疑,這個是我認識的公孫宇嗎?
「你是我認識的楚合歡嗎?」他也經常看著我問,我們有時也會出現分歧,這個時候,我都會據理力爭,決不退讓,公孫宇就會睜大眼睛看著我,那眼神似乎不認識我一般,只是那臉帶著說不出的歡喜。
「楚合歡,我們果然是天生一對,都是那麼狡猾奸詐,我們不湊在一塊實在天理難容。」聽到他這話,我立刻黑臉,他怎能這般說話?誰狡猾奸詐了?但不得不說,在做生意方面,我們十分有默契,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想怎麼做,對方心裡想著什麼,很多時候,兩人的看法驚人的相似。
公孫家與秦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橫跨了好幾個國家,隨著戰事的吃緊,兩人轉手的東西越來越多,剛開始鋪子,慢慢到住宅,土地,再下來是自己珍藏的古董玉石,原屬於我楚家的店鋪也紛紛出手了,凡是我楚家的店鋪,我一個都不放過,這曾經是我爹的心血,這曾經是我敗光的東西,如此重新回到我的手上了。
看來這次他們兩家是傾盡所有了,但西凌的軍隊沒有因為他們的付出,而變得勇猛善戰,反倒輸得更厲害,有點兵敗如山倒的感覺,整個西凌都變得人心惶惶,亡國的陰影籠罩著每一個人,但公孫宇總是很肯定地告訴我,西凌絕對不會亡國,我不知道他怎麼那麼肯定。
「楚合歡,你不是被秦劍騙光錢財了嗎?你從哪裡得那麼多銀兩?」公孫宇狐疑地看著我,每次錢長鳴命人送錢票過來的時候,他都會忍不住問,不得不說,這兩家的產業真的很龐大,完全超出我的想像。
但我發現公孫宇不僅僅是人手足,就是錢票也夠厚,這傢伙的錢從哪裡來的?其實我也很想知道。
但就在我倆瓜分的差不多的時候,兩家的鋪子、土地一下子漲價了,公孫宇派人查探,很快有消息傳來,原來有兩股勢力介入,開始跟我們搶生意,競爭大了,價錢自然高了。
「知道誰跟我們搶生意嗎?」我說。
「這天下還有誰有這實力?不用查都能想得出來,不過你有那麼多銀兩,真是讓我大大的意外,楚合歡,你不會鋌而走險,做些危險的勾當吧?」公孫宇問我,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販賣私鹽的確是殺頭的活,但我當然是不會承認的。
「既然價格抬得那麼高,我們放棄,還是跟他們搶?」我問。
「這錢是掙不完的,要留點給別人,要不天怨人怒,這做人凡事要留一線。」乍一聽他這話,我還覺得這傢伙的胸襟還真不錯,但他突然又加了一句其實是我沒銀兩了,弄得我哭笑不得。
其實我也已經沒有銀兩了,雖然不甘心,但也無可奈何,如今手上多了那麼多鋪子,要好好想想怎麼管理才好。
「我這段時間的表現怎樣?」公孫宇湊了過來,俊臉含春,目光勾魂般朝我看來。
「表現得很好,讓我不得不刮目相看。」我真心實意地說。
「既然表現那麼好,有沒獎賞?我就要一個吻。」這傢伙又來勾引我了,這段時間這些戲碼他上演了不少,但都被我嚴詞拒絕了,正好那會兩人每天都很忙,忙的時候甚至連飯都沒有時間吃,所以他整體還算得上安分。
但如今閑下來,又開始來了,弄得我一整天都不得安生,但這些年的經歷告訴我,男人不能隨便招惹,不是自己的絕對不能碰。
「反正這段時間,我們都沒什麼事情干,我帶你出去玩玩。」公孫宇興緻勃勃地說,這些年雖然去的地方很多,但都匆匆而過,倒真的好久沒去玩過了,好久沒有像今天那般輕鬆了。
「嗯,也好。」我動心了,於是點了點頭,公孫宇見我答應,眸子散發出異樣的神采。
第二天我們秘密從當地最有名的妓院桃花塢出來,去看了有三百年歷史的古塔,塔的旁邊還有一個古寺,聽說這裡求籤特別靈驗,而那些僧人都是得道高僧,從古塔下來,公孫宇硬拽著我去古寺求姻緣簽,我死活不去,我這一世已經無姻緣,求來何用?
但這傢伙犟得很,我不去,他就死拽著我往廟裡拖,引來目光無數,我的臉皮終於掛不住了,答應前去,這傢伙才肯鬆開手。
這寺廟香火鼎盛,香客也很多,還沒靠近,心就變得寧靜起來,這廟果然有仙氣,公孫宇跪地求籤,那樣子虔誠得讓人不好意思笑他。
這傢伙搖了好久好久,都沒搖出一支簽,弄得我差點想跑上去幫他搖了,簽落地之後,有一個得道高僧走了過來,拿起我的簽文念了起來:「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深知身在情常在,悵望江頭江水聲。」
念完高僧雙手合十嘆息了一聲,說這是下下籤,有緣而無份,公孫宇聽完,倒很高興,他說這簽說的是我跟秦劍有緣無份,情緣早斷,他還真能說。
「那我的呢?」聽完我的,公孫宇緊張兮兮地看著高僧,那專註認真的樣子真讓人發笑。
「情緣愁煞人!豈是命運來捉弄?心有靈犀一點通,此時無聲勝有聲!」當聽到情緣愁煞人的時候,這傢伙那臉黑得可怕,但聽到後面的心有靈犀一點通,此時無聲勝有聲,那臉笑得像一朵花,二話沒說,就掏了一張大銀票給這高僧,這高僧看得眼都直了,於是將一支明明是下等簽的簽文,說成絕世好籤。
我聽的冒了汗,但公孫宇卻聽深信不疑,說他愁煞人的情緣已經過去,如今與我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此時無聲勝有聲,他說這話時俊臉染上桃花,看我的眼神勾魂至極,讓我一陣發寒。
我說這簽不足信,他卻說十分靈驗,一路下去,不知道拿簽文看來多少次,歡喜得很,有時還邊看變笑,傻得很。
離開古廟,發現還很早,他說前面還有一座很出名的山,他路過很多次,但都沒有爬過,今天無論怎麼樣,都要登上高山,問我想不想去,看到他興緻那麼高,我也不好掃他的興,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你想去,因為簽文都說了,我們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這傢伙又來了,我閉嘴不吭聲,我知道如果我反駁,他會跟我理論上半天,大家都不吭聲,一下子安靜下來。
「楚合歡,我覺得我們現在應了簽文那句此時無聲勝有聲,你說是不是。」這傢伙又開始含情脈脈地看著我,看得我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因為我總感覺他的目光能穿透我的衣服,直接看到我的身體。
下午我們到了他所說的那座山,我們下馬綁好韁繩,抬頭山雄偉得震撼人心,四周的景色也很秀美,我的心突然像被一塊大石壓得喘不過氣來一般,這竟然是天鑄山,我與秦劍曾來過,我倆曾來過,雖然只是匆匆來過一次,但入了骨髓,痛了心扉。
「我很累了,我不爬了。」我解開韁繩,準備爬上馬走人。
「剛剛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累了?」公孫宇拽住我的韁繩。
「這山太高了,我看著就覺得累,我們回去吧,去游湖,又或者去聽戲,爬山這種遭罪的活,還是別幹了。」我笑了笑,然後扯了扯韁繩,但這傢伙卻不肯鬆手。
「楚合歡,你說謊,你對我說謊的時候,總是故意把眼睛睜得大點,但眼神卻是渙散的,為什麼不上去?」我是這樣的嗎?
「我和秦劍曾來過,我不上去。」我陰鬱地說。
「又是他。」公孫宇突然走近我,我沒有防備,被他狠狠拽了下來,他的手勁大的嚇人,似乎要將我的手腕捏碎。
「今天我就是拖也拖你上去,今天你就是爬也得爬上去。」公孫宇的臉比我的還陰鬱,說完不顧我的疼痛,死命地將我往上扯,他越是這樣扯,我越是抗拒,我越是掙扎,這傢伙拖得越大力,掙扎間兩人打了起來。
「楚合歡,你今天要離開可以,踏著我的屍體過。」公孫宇說,聽到他這話,我停了手,人往山上走去。
「我上去就是,你我何必為那賤男人打架?」我大步大步地往山上走,但腦海卻不受控制地不斷浮現昔日的片段,他帶著我游湖,在波光粼粼的湖上溫柔地親吻著我,他抱著我看日出,說明年再來,他——
思緒越亂,腳步就越快,公孫宇默不出聲地跟在我身後,上到山頂已經是傍晚,絢爛的紅霞在頭頂燃燒,讓封頂的兩塊大石染上了紅光。
「天鑄山峰巔,楚合歡、秦劍相親相愛,相抱相吻,直到天荒地老。」經過四年的風吹雨打,日晒雨林,這字應該變得模糊才對,為何還要那麼清晰?清晰得像有人剛剛才刻下去一般,清晰得刺痛了我的眼,其實我並不知道,一個時辰之前,秦劍剛剛從這裡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