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最後一抹霞光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臉似乎染上淡淡的紅暈,看起來俊美得眩人心神,我的心怦怦怦跳得那個急促,口舌覺得有點發乾。
「怎樣?」他又追問了一句。
「不好。」很久之後,我答他,聲音雖然很小,但卻很堅定。
「為什麼?」他問我,聲音淡淡的,看不出情緒的波動,只是那深潭般眸子變得更加黝黑,一眼竟然看不到底,他就這樣直直得盯著我,看得我渾身發顫,我怎麼就那麼怕他?是經歷了那麼多,人變得膽小如鼠,還是這傢伙有讓人害怕的力量?
「為什麼呢?」見我發愣,他又追問了一句,臉色如常,似乎沒有什麼異樣,這讓我稍稍放心,這個傢伙為什麼要我嫁他?涼州那麼多女人,他都沒看上,反而看上我?這讓我覺得很不真實。
「沒有為什麼?我只是不想嫁人,冷大少爺,你放我下來吧,這樣抱著被人看到似乎不好。」我不自然地笑著,其實被人撞見是其次,最重要人被他抱得那麼高,我還覺得不安全,生怕呆會說錯什麼話,惹他生氣,他猛鬆開他的爪子,將我摔得鼻青臉腫,這樣的事情他又不是沒有做過。
我這話說完之後,又是長久的沉默,斜陽下他就這樣抱著我,既不前進,也不後退,也不說話,四周靜得讓我有點害怕,明明身上沐浴著晚霞,但我卻周身涼颼颼的。
「你總是要嫁人的。」他說。我抬頭看他,他低頭看我,俊朗的輪廓冷硬而堅毅,讓人有點想用手輕撫一下,讓他的輪廓變得柔和下來,但我沒有這樣做,因為我已經知道不是自己的男是不能隨便碰的。
「你總是要嫁人的。」我發現他今天說話有一個特點,幾乎每一句話都要重複一次,這與他雷厲風行,乾脆果斷的性格相差甚遠。
我曾經也覺得女人到了一定年齡就該嫁了,遇到自己喜歡的男子,就應該嫁了,而我也是如此做了,但如此慘烈嫁過一次,不要說這輩子,就是下下輩子我都不嫁了。
「可我就是不想嫁。」這個世界男人都信不過,我愛了秦劍十載,為了他甚至連命都不顧惜,結果換了什麼?換得家財被霸,換得如垃圾一樣被人掃出大門,此生我絕不嫁,在窮困潦倒之時,男人甚至比不上一隻包子,包子起碼不會害你,這樣一想,連舌尖都有了澀味。
「上回我在海上救了你一命,你死纏爛打要以身相許的,莫非今日不認賬了?」他的眸子暗了暗,露出幾抹危險的鋒芒,但自始自終,那雙幽黑深邃的眸子都盯著我的臉,不曾移動分毫。
「我有這麼說過嗎?可能太久了,我有點記不清楚了,是不是別的女子曾這樣對冷少爺說過?」我乾笑著,越說聲音越低,人還是會心虛的,尤其面對這樣一個男人。
「羅小歡,你還真行,說過的話都可以不認賬?」他的目光迸射出一抹凌厲的光,就如一把凌厲無比的利刃,直插|我的心窩,這樣的他是讓我害怕的。
「你真是看上我了?」我遲疑著問,實在不相信這是事實,因為我覺得荒謬得可笑,冷凌風嘴巴緊閉,似乎不屑於回答我這樣的問題。
「嗯,你呢?」但他竟然回答了,並且答得磊落光明,我這下我卻不知道怎麼答了,一時愣在一旁,長久的沉默,氣氛又變得壓抑,我在他的懷中變得更加不安,我試著掙扎了一下,但某人的手臂卻如鐵鉗,我絲毫不能動彈。
「只問不答,這樣做人似乎不夠厚道,羅小歡,你呢?」他問,語氣緩了緩,眉眼微微彎了起來,帶著絲絲的笑意,他這樣的笑真讓人暖到入心,聲音輕輕柔柔,讓人心尖微顫。
「我似乎沒看上你。」我說出這話的時候,我能感到他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我的心有點忐忑不安,我這話是不是讓他難堪了?畢竟他是這麼受歡迎的一個人。
「暫時沒看上沒關係。」
「其實冷大少爺你這人很好,雖然昨天我只是看了點點,但你這身材真是好到無法挑剔,在家可以欣賞,拉到大街可以炫耀,武功高強有安全感,在家可以做夫君,在外能做侍衛,最重要冷家家底厚,不要說在涼州,就是放眼整個西陵王朝,也是絕對的大戶人家,並且冷家世代單傳,沒有兄弟爭家產,這樣的好男人,挑著燈籠都……」
「既然那麼好,為什麼你不要?」冷凌風的聲音比平常低沉了很多,似乎還有點忿忿不平。
「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冷大少爺這般的人物,只有楚大小姐這般的天仙才能配得上,我哪敢高攀?」這傢伙我稍稍靠近一點,腳都打顫,晚上躺在一塊,呼吸都幾乎要停了,我才不嫁他。
「我只是你爹相中的兒媳婦,並不是你相中的女人,我知道你現在已經二十四歲了,年紀是有點大,你爹急了,你也急了,但也不能亂娶,我也不能胡嫁。」
「再過一段時間就是爬竿節,據我所知,已經有很多姑娘織好錦囊等著送你,我那天看著,也有幾個女孩子很不錯,長得既漂亮又仗義,如果你急著娶妻,我替你牽線也可以。」
「好——很好——」他笑了,但那笑真冷啊,我察覺不對路,但已經太遲,他臉一沉,本來緊緊摟住我的手,突然鬆開,我反應不過來,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痛得我——
「你還敢說看上我?你這個——」我痛得直罵他。
「誰看上你?要溫柔沒溫柔,要家底沒家底,隨便說說你還當真了,傻得可笑。」冷凌風的聲音充滿嘲諷,說完,頭也不回,大踏步離開了。
「我又沒得罪你,耍我幹什麼?」我氣得爬起來直罵,秦劍騙我,他也耍我,秦劍是我先招惹的,但他冷凌風我可沒得罪他,跑過來整我幹什麼?我氣得真想衝進去將他打一頓了,但這種拿雞蛋碰石頭的事情,我是不會去乾的。
第二天我熬的湯,他不喝了,說難喝到要死,那我正中下懷,不用天天侍候著他,我跟他去酒坊,他說看著我礙眼,讓我有多遠滾多遠,結果我很聽話,自己去忙自己的生意去,只是去到哪裡都聽到有人說起李家小姐,甚至還有年輕公子,像盲頭蒼蠅那樣到處尋找我的下落,這讓我每次走到街上都膽戰心驚的,像做了虧心事一般。
我到處散播琴藝大賽取得第一名的李家小姐,平日用的胭脂水粉全在胭脂閣那裡購買,當日琴藝大賽的三十位女子也印證了這樣一說法,幾天之後,我的胭脂閣簡直是客似雲來,門前車馬喧,曾經不起眼的胭脂閣似乎一夜成名。
大把大把的銀兩流進我的袋子里,我晚上也開心得笑醒,等袋中銀兩在豐厚一點,我再開多一間分店,想想都開心。
為了迎接一個月後爬竿節舉行的大集會,冷凌風外出進貨了幾次,但這回帶的人是雲清,而不再是我。
「丫頭,跟渾小子鬧彆扭了?」別看冷老爺子不管事,那雙眼睛倒厲害著,似乎什麼知道。
「哎——這段時間他似乎看著我就礙眼,去哪都只帶雲清一個,我根本接近不了他。」我長嘆一聲道,我可不敢說這傢伙不理我的真正原因。
「雲清這小子真不識趣。」冷老爺子道,但我發現白天不能講人,夜晚不能講鬼,剛說起雲清,這傢伙就來了。
「冷伯伯,喝酒怎麼不叫上小侄。」就在這時,雲清走了過來,臉如冠玉,一身白衣,顯得風流倜儻,他見我在這裡,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白眼,這傢伙真是記仇。
「我怕灌醉你,雲娘來找我這老頭子算賬就不好了,不過今天你自動送上門,那就不醉無歸。」老爺子豪氣干雲地說。
「今天只能喝一點點,呆會跟凌風出一趟遠門,馬車已經在外面走了,如果喝醉了,他砍死我。」雲清一邊說一邊坐了下來。
「冷伯伯,凌風這傢伙是不是想娶妻了,昨晚喝酒的時候,他竟然問我二十四歲是不是年紀大了?」雲清一邊說一邊嘿嘿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覺得那麼好笑,幾乎笑得連酒都噴出來了。
「老什麼老?我娶他娘的時候都二十八歲了,他娘也沒說我老,不過真的該娶妻了。」冷老爺子一邊說一邊看著我,我的額頭又開始冒汗了,怪不得那麼這傢伙將我摔下來,原來是嫌我說他老了,看來這回真是禍從口出。
「雲清,喝酒——」冷老爺子朝我打了一下眼色,我心中了悟,給這傢伙倒了一杯七步醉,在我倆的圍攻之下,這傢伙醉成一團泥。
「丫頭,你再跟他外出這一趟,如果這一趟這渾小子還沒對你上心,我也不好再耽誤你了,你看中什麼好男兒儘管挑吧,老頭子送你一份厚嫁妝,我第一眼就相中了你,是這傻小子沒福氣。」
我重重點了點頭,一年過去了,我也是時候離開這裡了,如果沒有這爺倆收留我這一年,我不要說能掙下這麼大的家當,說不定還在外面流浪顛簸。
「丫頭,還不拿幾件衣服上馬車等?」老爺子催得急,我匆匆撿了幾件衣服,就趕緊衝出大門,其實想著呆會跟他坐在一塊,我頭皮都有點發麻了。
「怎麼是你?雲清呢?」揭開帘子看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