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刺殺

女醫者從烏里雅蘇台出發的時候,崑崙絕頂上,一場空前絕後的刺殺卻霍然拉開了序幕。

日光剛剛照射到昆崙山顛,絕頂上冰川折射出璀璨無比的光。

轟隆一聲響,山頂積雪被一股大力震動,瞬間咆哮著崩落,如浪一樣沿著冰壁滑落。所有宮中教眾都噤若寒蟬,抬首看到了絕頂上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搏殺。

「怎麼了?」那些下級教眾竊竊私語,不明白一大早怎麼會在天國樂園裡看到這樣的事。

「是、是瞳公子!」有個修羅場出來的子弟認出了遠處的身形,脫口驚呼,「是瞳公子!」

「瞳公子和教王動手?」周圍發出了低低的驚呼,然而聲音里的感情卻是各不相同。

那些聲浪低低的傳開,帶著震驚,恐懼,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敬佩和狂喜——在教王統治大光明宮三十年里,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叛亂者,能像瞳那樣強大!這一次,會不會顛覆玉座呢?

所有人仰頭望著冰川上交錯的身形,目眩神迷。

「看什麼看?」忽然間一聲厲喝響起,震的大家一起回首。一席蒼青色的長衣飄然而來,臉上帶著青銅的面具——卻是身為五明子之一的妙空。

這位向來沉默的五明子看著驚天動地的變故,卻彷彿根本不想捲入其中,只是揮手趕開眾人:「所有無關人等,一律回到各自房中,不可出來半步!除非誰想掉腦袋!」

「是!」大家惴惴地低頭,退去。

空蕩蕩的十二闕里,只留下妙空一個人。

「呵……月聖女,」他側過頭,看到了遠處閣樓上正掩上窗的女子,「你不去跟隨慈父么?」

高樓上的女子嘴角揚起,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我連看都不想看。」

窗子重重關上了,妙空饒有興趣地凝視了片刻,確認這個回紇公主不會再出來,便轉開了視線——旁邊的閣樓上,卻有一雙熱切的眼睛,凝視著崑崙絕頂上那一場風雲變色的決戰。彷彿躍躍欲試,卻終於強自按捺住了自己。

那是星聖女娑羅——日聖女烏瑪的同族妹妹。

這個前任回鶻王的幼女,在叔父篡奪了王位後和姐姐被一道送到了崑崙。驟然由一國千金成為棄女,也難怪這兩姐妹心裡懷恨不已——只不過,烏瑪畢竟膽子比妹妹大一些。不像娑羅、就算看到姐姐謀逆被殺,還是不敢有任何反抗的表示。

妙空摸著面上的青銅面具,嘆了一口氣:看來,象他這樣置身事外靜觀其變的人,教中還真是多的很哪……可是,她們是真的置身事外了么?還是暗渡在陳倉?

大光明宮裡的每個人,可都不簡單啊。

他負手緩緩走過白玉長橋,走向絕頂的樂園,一路上腦子飛快迴轉,思考著下一步的走法,臉色在青銅面具下不停變幻。然而剛走到山頂附近的冰川旁,忽然間全身一震,倒退了一步——

殺氣!樂園裡,充滿了令人無法呼吸的凜冽殺氣!

兩條人影風一樣的穿行在皚皚白雪之中,隱約聽得到金鐵交擊之聲。遠遠看去,竟似不分上下。教王一直低著頭,沒有去與對手視線接觸,而只是望著瞳肩部以下部分,從他舉手投足來判斷招式走向。

雙方的動作都是快到了極點。

樂園裡一片狼藉,倒斃著十多具屍體,其中有教王身側的護衛、也有修羅場的精英殺手。顯然,雙方已經開始交手多時。在再一次掠過冰川上方時,瞳霍然抬起了頭,眼裡忽然煥發出刀一樣凌厲的光!

瞳術!所有人都一驚,這個大光明宮首屈一指的殺手,終於動用了絕技!

然而,為什麼要直到此刻,才動用這個法術呢?

「千疊!」雙眸睜開的剎那,凌厲的紫色光芒迸射而出。

——四面冰川上,陡然出現了無數雙一模一樣的眼睛!

那些冰壁相互折射和映照,幻化出了上百個影子,而每一個影子的雙眼都在一瞬間發出凌厲無比的光——那樣的終極瞳術,在經過冰壁的反射後增強了百倍,交織成網,成為讓人避無可避的圈套!

教王在一瞬間發出了厲呼喊,踉蹌後退,猛然噴出一口血,跌入玉座。

他的四肢還在抽動,但無論如何,也無法抬起雙手來——在方才瞳術發動的一瞬間他迎面被擊中,在剎那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手,無法挪動;腳,也無法抬起,看著執劍逼近的黑衣刺客,教王忽然嘬唇發出了一聲呼嘯,召喚那些最忠心的護衛。

咆哮聲從樂園深處傳來,一群兇悍的獒犬直撲了出來,咬向瞳的咽喉!

「真是可憐啊……妙風還沒回來,明力也被妙火拖住了,現在你只能喚出這些畜生了。」瞳執劍回身,冷笑,在那些獒犬撲到之前,足尖一點,整個人從冰川上掠起,化成了一道閃電。

「如何?」只是一剎,他重新落到冰上,將右手的劍緩緩平舉。

血流滿了劍鋒,完全遮擋住了劍鋒上的光。四周橫七豎八倒著十多具灰驁的屍體,全是被一劍從頂心劈成兩半,有些還在微微抽搐。

這個號稱極樂天國的絕頂樂園裡,充溢著濃濃的血腥味。落回玉座上的仙風道骨的教王,肩膀和右肋上已然見了血,劇烈地喘息,看著一地的殘骸。

「老實說,我想宰這群畜生已經很久了——平日你不是很喜歡把人扔去喂狗么?」瞳狹長的眼睛裡露出惡毒的笑,「所以,我還特意留了一條,用來給你收屍!」

他低聲冷笑,手腕一震,瀝血劍從劍柄到劍尖一陣顫動,劍上的血化為細細一線橫里甩出。雪亮的劍鋒重新露了出來,在冰上奕奕生輝。

玉座上的人幾次掙扎,想要站起,卻彷彿被無形的線控制住了身體,最終頹然跌落。

「動不了了吧?」看著玉座上那個微微顫抖的身形,瞳露出嘲諷,「除了瞳術,身體內還有毒素髮作吧?很奇怪是不是?你一直是號稱百毒不侵的,怎麼會著了道兒呢?」

瞳低低笑了起來:「那是龍血珠的藥力。」

聽得「龍血珠」三個字,玉座上的人猛然一震,抬起手指著他,喉嚨里發出模糊的低吟。

「奇怪我哪裡找來的龍血珠?」瞳冷笑著,橫過劍來,吹走上面的血珠,「愚蠢。」

然而,雖然這樣說著,他卻是片刻也不敢放鬆對玉座上那個老人的精神壓制——即便是走火入魔,即便是中了龍血之毒,但教王畢竟是教王!若有絲毫大意,只怕自己下個剎那就橫屍就地。

他繼續持劍凝視,眼睛裡交替轉過了暗紅、深紫、詭綠的光,鬼魅不可方物。

「你以為我會永遠跪在你面前,做一隻狗么?」瞳凝視著那個鶴髮童顏的老人,眼裡閃現出極度的厭惡和狠毒,聲音輕如夢囈,「做夢。」

他忽然抬起手,做了一個舉臂當頭拍向自己天靈蓋的手勢!

彷彿被看不見的引線牽引,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緩緩印向自己的頂心。

「你……你……」老人的眼睛盯著他,嘴唇翕動,卻發不出聲音——然而,顯然也是有著極強的剋制力,他的手抬起到一半就頓住了,停在半空微微顫動,彷彿和看不見的引線爭奪著控制權。

「老頑固……」瞳低低罵了一句,將所有的精神力凝聚在雙眸,踏近了一步,緊盯。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看到教王眼裡忽然轉過了一種極其怪異的表情:那樣的得意、頑皮而又瘋狂——完全不像是一個六十歲老人所應該有的!

這樣熟悉的眼神……是、是——

「明力?」瞳忽然明白過來,脫口驚呼。「是你!」

這不是教王!一早帶著獒犬來到樂園的散步,竟不是教王本人!

「教王」詭異地一笑,嘴裡霍然噴出一口血箭——在咬斷舌尖的那一瞬間,他的身體猛然一震,彷彿靠著劇痛的刺激,剎那掙脫了瞳術的束縛。明力的雙手扣住了六枚暗器,蓄滿了驚人的瘋狂殺氣,從玉座上霍然騰身飛起,急速掠來。

「瞳……我破了你的瞳術!」明力臉上帶著瘋狂的得意表情,那是他十幾年來在交手中一第一次突破了瞳的咒術,不由大笑,「我終於破了你的瞳術!你輸了!」

瞳一驚後掠,快捷無倫的拔劍刺去。

然而奇怪的是,明力根本沒有躲閃!

「喀嚓」輕輕一聲響,衝過來的人應聲被攔腰斬斷。

然而就在同一瞬間,他已經衝到了離只有瞳一尺的距離,手裡的暗器飛出——然而六枚暗器竟然無一擊向瞳本身,而是在空氣中以詭異的角度相互撞擊,憑空忽然爆出了一團紫色的煙霧,當頭籠罩下來!

——幾近貼身的距離,根本來不及退避。

「啪嗒」,明力的屍體摔落在冰川上,斷為兩截。然而同一時間,瞳也捂著雙眼跌倒在冰上!

瀝血劍從他手裡掉落,他全身顫抖地伏倒,那種無可言喻的痛苦在一瞬間就超越了他忍受力的極限。他倒在冰川上,脫口發出了慘厲的呼號!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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