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謂註定不過笑話一場 4

凌千帆眉角微揚:「我在舊金山讀的大學,你說我有沒有去過金門大橋?」

「那……金門大橋真有傳說中那麼神嗎?我有次看紀錄片,講到金門大橋,說會誘發人的自殺潛能,是不是真的?」

凌千帆蹙起眉,思索一陣才道:「我也聽說過,每到自殺人數臨近整數的時候,跳橋的人都會猛增。有很多人從上面走過的時候,會毫無徵兆地……跳下去,曾經有心理訪談,很多人站在上面,會覺得這樣的死亡方式能求得心靈上的平靜。不過當地政府已經開始加裝防護措施,避免這些悲劇的發生。」

「那你走過沒有?」

「走過,」凌千帆的笑容有些勉強,「有次和家裡人吵架……經過那裡,那座橋的誘惑……真的很大。」他陡然沉默下去,埋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後忽問道,「如果你走投無路,或者很絕望的時候,會不會選擇這樣一條絕路?」

「當然不會!狗急了還跳牆呢,誰敢讓我走投無路,我就讓他無路可走!」她奸笑著湊上前來,「誰要敢對不起我,我一定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哪個男人敢對不起我,我就讓他做不成男人……」

「真的?」

「當然是真的,」她理直氣壯的,凌千帆瞅著她,目光深沉,似乎意有所指。她愣了片刻才明白過來,凌千帆問的,是那個曾經拋棄她的男人。

她臉色陡沉,凌千帆知情識趣,伸手摸摸她的頭笑道:「今天想去哪兒玩?」

「隨便。」

她敗下興來,凌千帆開著車,一手伸過來握著她笑道:「我不是有心要問,你什麼時候有興趣可以和我說;你如果對我以前的事情有興趣,我也不會隱瞞你。」

她點點頭沒再說話,也不問凌千帆想去那裡,任他開著車四處兜。她有些無聊地環顧車內,簡潔大方的掛飾,格子質感的車墊,予人舒適沉靜的感覺——以前曾聽人說,車品如人品,簡約穩重的大眾,張揚極致的法拉利,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凌千帆?

想不出答案,似乎二者兼而有之,有時候覺得他鋒利張揚,有時又覺他沉穩內斂……也許人都是有兩面的吧?一面是光,一面是暗;一面是理想,一面是現實;一面是過去,一面是未來……

凌千帆包下整個放映廳請她看電影,迪斯尼的動畫片,初時她尚有顧忌,後來想著反正就他們兩個人,索性放開大笑,反正也沒人能管著她。凌千帆也笑得張狂,像個孩子一樣——難怪要包場,讓人看到他這種形象,又夠上幾次頭條,而且標題絕對勁爆,比如影院甜蜜餵食爆米花或是車吻神秘女郎之類。

看完電影去江灘兜風,貝菲考駕照時學的是自動檔,十個男人有十一個是鄙視自動檔的,凌千帆也不例外。貝菲趁機蹭車又蹭教練,凌千帆便極有耐心地教她換檔踩離合,貝菲發覺他是個極好的老師,不止開車這一項,閱歷見識上也比大多數人豐富,問起什麼他都是有問必答。貝菲開玩笑封他一個「天上知道一半,地上全都知道」,他也毫不客氣地把這一封號笑納。

她玩得很是暢快,天近黃昏時兩人討論去哪裡吃晚飯,凌千帆隨口問她要不要去香城大酒店吃燭光晚餐,貝菲雀躍了不到三秒又陷入糾結:凌千帆該不會是常和人吃燭光晚餐吧?就像昨天在海皇那樣,動輒來個小提琴伴奏什麼的,在電視上看到還覺得蠻有情調的,真落到自己身上,感覺又不是滋味。她耷拉著腦袋咕噥了一句,凌千帆低下頭來:「你說什麼?」

「我要吃麻辣燙!」貝菲沖著他耳朵大聲叫道,「我答應蓮花路上那個重慶大媽每個周末都去吃麻辣燙的!」

凌千帆微愣後笑道:「好啊。」說完他便掉轉車頭往蓮花路去,還揶揄笑道,「你還是哪些店的VIP,我記下來以後也好安排。」

貝菲知道他看出自己的彆扭來,嘴上卻不服輸:「那你可聽好了,周一成都小吃,周二蘭州拉麵,周三沙縣小吃,周四土家燒餅,周五是……」

她哼哼唧唧的,沒想出來還有些什麼,凌千帆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說:「不錯,這些要是能統一品牌,早就能超越KFC麥當勞必勝客,成為食品連鎖的Top5了。」

麻辣燙店門口大湯鍋里蒸汽騰騰店裡吆喝聲此起彼伏,凌千帆一身考究,原本就格格不入,貝菲還滿臉熱情洋溢的,給他添了滿滿一大勺辣椒油,倒醋的陣勢讓經過的老闆娘看了一陣心疼。凌千帆卻恍若未覺,不顧四周投來的驚艷目光,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貝菲不住地抬眼瞟他,也沒覺出什麼不對,等吃完回到車裡他才趴在方向盤上猛咳,恨不得要把肺都咳出來。貝菲有點不好意思,幫他拍著背順氣,她是據這些天的觀察,知道凌千帆吃不得辣又特別注意形象,才故意帶他去吃麻辣燙,沒想到真能把他憋成這樣,擰開一瓶水喂他喝了兩口,凌千帆才稍緩過氣來,歪在她肩上低聲笑道:「氣消了?」

貝菲被他拆穿心思,臉上一紅犟嘴道:「我生什麼氣了?」凌千帆笑笑,順勢倚著她的肩頭,熱息全噴繞在她頸間耳邊,一手又繞在她脖頸間,有一搭沒一搭地刮著她的耳垂。貝菲知道自己臉上在發燒,暗罵凌千帆真是個調情老手,卻止不住騰起來的熱度,氣氛陡然曖昧起來。車裡光線灰暗,凌千帆的眼卻極明亮,她霎時忘記自己到底為什麼給他倒下近半瓶醋。

翌日上班不見凌千帆,貝菲只道他回了總部辦公室,又見陳嘉謨急急地上公司來,隨口笑問:「這麼急幹嘛,趕著投胎吶?」

陳嘉謨一看是貝菲,無奈搖頭:「有份文件要今天簽,凌少生怕耽誤了,非要我過來拿——哎,住院也不肯好好休息,真是沒辦法,阿三姐你有空多勸勸他。」

他說完便急急地往辦公室沖,貝菲明白過來追上去問:「住院?他怎麼了?」

陳嘉謨一愣:「凌少還沒告訴你么——昨天夜裡,十二指腸胃潰瘍複發……噯,昨晚上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癥狀?都好了好些年了,怎麼這會兒突然又複發了……要不是昨天大小姐半夜三更打電話找他聊天,發覺他聲音不對勁,只怕他還在死扛,你有空真得好好說說他。」

貝菲羞愧得恨不得立時撞牆裝死,等陳嘉謨轉身立刻打電話給凌千帆,期期艾艾地不知怎麼說才好,只好婉轉地問他在醫院好不好,要不要去看他。電話里凌千帆頗不以為然:「嘉謨這個大嘴巴,真是,一點小事,非綁著我來醫院,鬧得一家人雞飛狗跳!」

話雖如此說,下班後貝菲仍老老實實地去醫院,隨口向護士打聽了一下,聽說是半夜送的急症,住在特護病房,把貝菲嚇了一大跳。戰戰兢兢地到病房,凌千帆見她來了,無奈搖搖頭,又安慰道:「沒事,就千桅這孩子大驚小怪,驚動了姑媽,非逼著我住院,我這不沒辦法嘛,只好進來住幾天意思意思。」

他這樣一說,貝菲越發地愧疚,看他臉色虛白,又想想麻辣燙店裡勺子的型號大小,頭恨不得鑽到床底下去,想道歉又不敢開口——這不是自承昨天她是故意刁難他么?偏偏凌千帆還一個勁地勸慰她,似乎存了心要讓她過意不去——這廝真是太陰險,太陰險了——她埋頭哭喪著臉瞪著白床單,這就是傳說中的否極泰來么?因為以前倒霉倒到透頂,連老天也看不下去,特恩賜極品富貴男一枚,還不用上稅——真是睡著了都會笑醒。

凌千帆在醫院養了兩天便出來,又和她如連體嬰般的泡在一起,有時候凌千帆會開車帶她去附近的一些景點玩;有時候是去老人院,汪筱君的情形頗好,凌千帆還請了醫生過來給她檢查身體;她偶爾會奇怪,凌千帆不是應該應酬頻繁嗎?問他的時候他便笑著說「哪有你重要」,明知道是哄她開心,她卻仍是忍不住甜絲絲的,女人總是吃這一套的,她也不例外。約會總挑在僻靜的地方,其實環境最好的地方莫過於凌千帆在心湖苑的那套別墅,然而幾次邀請,貝菲都不肯過去,說他家裡太過乾淨讓人覺得約束,凌千帆也只好依了她。

他們的興趣驚人的合拍,偶有不一致的,凌千帆也樂得遷就她,只一件事情除外——貝菲咬死不肯公開戀情。凌千帆十分不解,為什麼明明兩個人都在一起,卻連中午一起吃個飯都不行,晚上也要分開下班,到吃飯的地方回合,偷偷摸摸地好像做賊一樣。

貝菲當然是有她的理由的,辦公室戀情總是職場大忌,尤其在凌千帆還是大老闆的情況下,誰知道傳揚出去大家會怎麼看她?當面或許都要給她兩分面子,私底下恐怕連她努力做出的成績,都要歸結為裙帶關係——遇上個別另有居心的,誰知道能說得有多難聽?

這樣的理由只能勉強敷衍住凌千帆,某天她和幾個同事中午叫了外賣在咖啡吧吃,幾個同事勸她要早點解決個人問題。她口裡含著蘿蔔笑著敷衍過去,抬頭卻看到凌千帆端著馬克杯,黑著臉過來端了杯咖啡。這個人,走路也悄無聲息的,不是嚇人是什麼?

另一個原因她卻沒有和凌千帆說過:凌千帆是八卦周刊的常客,凌千帆為什麼會喜歡她,這喜歡又能持續多久,會不會修成正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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