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似是故人來 2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的處分,等凌千帆以後和她秋後算賬也不遲。當務之急,是要把凌千帆趕緊帶走!

背著手伸進帆布挎包,熟練地按了幾個鍵,把MP3功能打開,鈴聲傳出來後她笑容可掬地躲到一旁做接電話狀,兩分鐘後笑容可掬地跑回來:「凌少,剛剛方總打電話給我,聽說你在這裡,說有點緊要的事情找你。正好我也要過去找他有點事,凌少方不方便讓我搭個順風車?」她又不好意思地朝盛遂波點點頭:「盛總真不好意思,合同先放在你這裡,簽好了打個電話給我,我讓同事過來取好不好?」

有凌千帆坐鎮,盛遂波當然不好為難她,惋惜到口的熟鴨子就這樣飛了,更惋惜的卻是沒能趁此機會好好地和凌千帆攀上交情。

貝菲轉頭又向凌千帆投過一個諂媚的笑容,極力壓抑因見到帥哥而在心中亂撞的小鹿:「凌少不介意的哦?」

似凌千帆這種八卦周刊的封面常客,當不至直接拒絕女士這麼沒風度,果然他笑得和煦從容,極紳士地站起身來替她拎包。和盛遂波告辭後,貝菲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一路到停車場都在琢磨怎麼坦白從寬爭取寬大處理,突聽凌千帆問:「你有什麼事要單獨和我談嗎?」

貝菲沒剎住腳,差點撞到凌千帆身上,但見凌千帆溫眉煦目,唇角微噙笑意:「三十分鐘前我還和方總在打斯諾克,照理說他沒什麼急事要找我。」

凌千帆眸中含笑,唇弧微彎,卻隱著銳利的狡黠,叫她無所遁形。橫豎都是一刀,貝菲昂起頭來,硬著頭皮笑道:「凌少,你說是車重要還是人命重要?」

「當然是人命重要。」

貝菲一把從他手裡搶過車鑰匙,推著他進副駕駛座,手忙腳亂地幫他扣好安全帶,旋風般地發動跑車——都說凌千帆愛車如命,紅色的法拉利跑車,被她這個菜鳥一陣胡開,凌千帆肯定殺她的心都有了!

她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不敢側過臉來看凌千帆的反應:「凌少,你在婺城買的別墅是在心湖苑吧?」

「嗯……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等會兒我再和您解釋,要殺要剮隨您便,現在您別發脾氣,我去年才拿的駕照,而且從來沒上過路!」

她雙手緊攥方向盤,還抽空側頭偷覷凌千帆兩眼,長得好就是有優勢,連揉眉心的動作都這麼魅惑。

「你還會調雞尾酒?」

貝菲心一驚,差點打錯方向盤,定定神後回答他:「是。」

凌千帆輕摁著眉心,微微笑道:「調得不錯。」

沉默半晌後他又開了口:「不過盛遂波名聲不太好,我剛才過來的時候,聽前台說他在七樓定了套房。」

貝菲手一抖,猛地踩上了剎車,凌千帆扣著安全帶,仍借著慣性往前稍沖了一下,貝菲錯愕地看著他:「凌少……凌少的意思是……」

盛遂波會訂房間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他點名叫貝菲過去,什麼心思她會不知道?可是……難道……凌千帆雙眸不自覺地垂下,顏色淡淡的:「多長几個心眼總是沒錯的,我恰巧路過,聽說是方圓天地的人在和盛遂波談合同。以前在一個地產論壇上和盛遂波有過半面之緣,聽過一些風傳,況且我和方總也有些交情,」他三言兩語,略加解釋,後又揚眉笑笑,「你不是和盛遂波有合同要簽嗎,什麼事情這麼急著出來?」

貝菲二話不說,又發動起跑車一路狂飆,路程並不遠,加之跑車性能相當不錯,不到一刻鐘就到了心湖苑。凌千帆竟一路微笑,並未對貝菲這不同尋常的舉動表示任何不滿,貝菲一時暗自慶幸,一時又擔心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凌千帆泊好車後打開大門的指紋鎖,回頭問貝菲:「上去坐坐?」

明明是問句,口氣卻那樣篤定,貝菲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不免懷疑凌千帆對女性的態度真是寬容溫和到髮指的地步,莫非……她心裡這樣想著,狐疑眼神顯露無遺,凌千帆又笑笑:「你不是有事找我嗎?」

貝菲納悶地點點頭,跟在他身後進門,怯怯地說:「凌少,事先聲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您會突然出現在酒泉,更不知道您會喝下那杯天蠍宮——我要是早知道,那裡面下的就算是毒藥,我也絕對自己喝下去不會讓凌少碰到一丁點的!」

凌千帆微一怔,卻並沒有特別驚訝,打開裡面的防盜門換鞋後又撿了一雙拖鞋給她,半開玩笑地問:「你知道盛遂波名聲不好,所以加了安眠藥?」他按按頭後微微一哂:「難怪我頭有點暈。」

貝菲訕笑兩聲,堆起一臉諂媚的笑容,低頭縮肩做伏首認罪狀,偶爾抬眼偷覷他的反應:「不是安眠藥,是……治不通暢的那種,聽說一個小時內就會見效。」

凌千帆萬年不變的桃花臉上笑容終於崩裂,僵了五秒鐘之後不敢相信地問:「瀉藥?」

「呃……還是特效的……」貝菲點頭哈腰地賠罪:「凌少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盛總去年簽合同的時候對我就很有意見,今年他專門指名要我去簽合同,我就知道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她一邊賠罪一邊左顧右盼——如果帥哥龍顏大怒的話,她只能以死表清白了,到底是撞牆好呢,還是跳窗好?

「不過我保證那只是瀉藥而已,絕對不會對身體造成任何損傷……」她低聲絮叨,回憶著中午買的葯到底有什麼副作用,話音還未落,凌千帆已經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沖向了衛生間。

來來回回沖衛生間三四次後,凌千帆已幾近虛脫,窩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喝著熱茶。貝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侍候著,端茶倒水,遞送點心,估計凌千帆若不是因為拉肚子而無法爆發,一定早把她撕成兩半。凌千帆請的家政在冰箱里留了不少新鮮蔬菜和麵條米糧,貝菲趁著他往返衛生間的這段時間,煮了一碗清湯麵端到沙發前的茶几上,臉上諂媚依舊:「凌少將就一下,先吃碗面填填肚子吧?」

麵條煮得很簡單,三兩片紫菜,六七顆蝦米,加上四五點紅辣椒,簡簡單單,這是她多年來賴以生存的唯一之技,不知道帥哥會不會嫌棄這碗清湯麵太過普通?

不料凌千帆怔怔地望著那碗面,臉色忽變得極古怪,貝菲狐疑地盯著他老長時間,只見他怔忡不語,便在他面前揮揮手問:「凌少你不餓嗎?」

凌千帆這才如夢初醒一般,不自然地扯扯嘴角:「拉過頭了吧,」他捧起碗,輕嗅小磨香油飄出的陣陣香氣,似乎極享受的模樣,隱約間又眉心輕蹙,帶著極憧憬嚮往的神情——那神情好像這不是一碗清湯麵,而是什麼瑤池佳釀、玉液瓊漿。

「誰……教你這樣下麵條的?」

凌千帆輕聲地問,望著她的目光似乎都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貝菲迷惘不已,又覺得那目光並不是投向自己的,而是穿過她的人,落到時光歲月之外。

心底雖詫異,貝菲仍老實答道:「沒人教,自己搗鼓搗鼓,覺得這樣做好吃唄。」

凌千帆哦了一聲,點點頭又低下頭去,隨後他便一陣狼吞虎咽,不出兩分鐘的時間便把一大湯碗麵條一掃而光。

而貝菲則對著他風捲殘雲的場景花痴不已,差點口水都要下來。

「你居然給盛遂波下瀉藥?」

略顯嚴肅的審問頓時把貝菲從花痴中拽回來,察言觀色看凌千帆似乎沒有太惱怒,她稍稍放心,笑道:「誰讓他那麼囂張,仗著開了幾家酒店就對我們呼來喝去的!」

估摸得罪未來上司的人間悲劇似乎並未發生,貝菲心底長舒了一口氣,暗算盛遂波的那股暗爽勁兒又上來了,不過她隨即想到這瀉藥最後的受害者是凌千帆,囂張的氣焰稍稍收斂一些。雖然凌千帆是誤打誤撞,不過憑他在路上的提點,亦可見他是一番好心的。

其實工作上多多少少會碰到這種事,做老闆的總是利益第一,誰會那麼在意底下員工的死活?她不自覺地嘆了一聲,這位還沒上任的上司,以前在她腦海里的印象,也就停留在八卦雜誌封面上招搖的那張桃花臉上,沒想到還是有些人情味的……少許的感動之餘,她想起業內對凌千帆的評價,說他八面玲瓏手腕靈活,跟著他的人都是死心塌地的——話里不免暗指他會收買人心。如果這是收買人心的話,貝菲想,大概她也會死心塌地地給這種老闆賣命吧?

凌千帆聽她直認此事,仍不免詫異,搖搖頭自嘲地笑道:「我還以為你這麼拚命工作,準備給你一個優秀員工獎呢……你就不怕得罪盛遂波?」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今天就是專門要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我一無權二沒勢,要是連膽子也沒了,還不被他連皮帶骨的吞下去?」

她口上說得簡單,其實心底亦知今天是兵行險招。她賭的不過是盛遂波好面子,她若打死不認賬,把責任推給酒泉商務中心,盛遂波也不能拿她怎樣。如今做酒店的誰沒有兩把刷子,更何況酒泉走的是高端商務路線,盛遂波還不至於為了玩一回女人,去得罪酒泉的老闆。

「那你的合同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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