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你以後總要養孩子吧,蘇晚身體暫時沒事不代表以後你們要養孩子的時候也沒事啊——我不是多管閑事,你知道我爺爺身體不好,我最近比較關心這個,所以碰巧找到幾個,覺得你可能有用,怎麼樣?」

他一時愣住,回過頭去詫異地望著方非盡,方非盡揩了一把嘴角的血,艷紅的血染在唇上,他卻絲毫不以為意,咧著嘴笑道:「我這一次不和你計較,不是因為我怕你,是我看給蘇晚一個面子,至不濟拼個魚死網破,誰又怕了誰?」

「阿寒,你又在找非盡的麻煩?」電話里傳來凌千帆焦急的聲音。

顧鋒寒狐疑的目光在自己的手機和方非盡之間游移,手機那頭凌千帆生怕他鬧出什麼事來:「你有沒有搞錯啊,要不是非盡五年前找醫生給蘇晚做了手術,你以為你現在還能見到蘇晚?」

「阿寒,阿寒?」

「你是不是一直誤會了非盡什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調查你的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這麼多年你和蘇晚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無論如何……」

手機差一點滑落,他又趕緊抓住手機,生怕錯過凌千帆所說的每一個字。

「阿寒,阿寒,你有沒有在聽?」

他輕輕地按下掛斷鍵,轉過臉來輕聲問:「晚晚的心臟病有多嚴重?」

「不嚴重,一點也不嚴重,」方非盡無比嘲諷地笑著:「也就在病床上躺了兩個多月而已,也就研究了四五種手術方案而已,也就偶爾受到刺|激昏厥一下而已,一點也不嚴重,一點也不!」

顧鋒寒雙手撐在車上,漸漸地攥成拳,卻無法朝任何一個地方發泄下去,只是惡狠狠地盯著方非盡,方非盡看看自己的車,又看看顧鋒寒,唾了一聲:「神經病!」

顧鋒寒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冷笑道:「沒人教你亂說話是要付出代價的嗎?」

方非盡從他手中攥出衣領,搖搖頭笑道:「我真替晚晚可悲,為什麼在你這種神經病身上弔死!」

顧鋒寒望著他也不搭腔,無聲地向他宣告這一場情感戰役的勝利,方非盡頗不甘心地反擊道:「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跟你耗著,睜大眼睛看著,看你會不會犯錯!」

他掏出手機準備叫人來拖車,不料顧鋒寒一把搶過他的手機,遠遠地扔出去,落到遠處廢棄的水塘里,然後拉開車門進去,向方非盡笑道:「我會不會犯錯,是我和蘇晚的事。現在,你就要為你所做過的事情,為你因為和你父親那種無聊的爭執,而把蘇晚拖下水的事情,受到一點小小的懲罰。這個路段打不到車,也沒有拍照,方大少——走回去很近的,不需要一輩子的時間。」

他掉轉車頭向香城大酒店飛馳而去,驚惶失措的情緒,鋪天蓋地而來,他猛踩著油門加速一邊還給柳子衡打電話:「子衡,你給我密切監視住Angela,不要讓她有任何機會!所有的計畫都暫停!一切等過了平安夜我再和你說!」

他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了香城大酒店,半露天的大禮堂里歡聲笑語、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到處是歡歌笑語。婺城的不少商界名流都來給銀河新的地產項目捧場,還有不少媒體的記者,也在各個角落用他們敏銳的嗅覺,捕捉他們所需要的信息。

隔著一汪淺碧深泓的游泳池,一襲白色晚禮服的蘇晚正倚在雕刻著天使的廊柱上,遠遠地望著他,她笑得淺淡溫柔,在泠泠夜空的幽白月光下彷彿不沾一絲人間煙火。

「晚晚,」他痴痴地望著她,一步一步地走過去:「晚上冷,別站在外面。」

蘇晚望著他盈盈淺笑:「我在等你回來,陪我跳平安夜的最後一支舞。」

他挽著她一同走進去,濃郁的香檳酒香瀰漫在空氣中,熏得人慢慢醉過去,他攬著她跳了一曲又一曲。蘇晚似乎完全不知疲累,他憂心忡忡地看著她,印象中她不止不喜歡劇烈運動,連爬山爬久了都氣喘吁吁的,於是他問道:「跳了這麼久你不累嗎?」

蘇晚軟膩修長的十指握在他的手心,她反過來抓住他的手笑道:「那跳最後一支吧?」

Last Waltz悠揚的曲調響起,她半倚在他懷裡,輕慢地移動著腳步,臉上漾著醉人的笑,微帶酒意地哼唱著:

I had the last Waltz with you, two lonely people together

I fell in love with you, the last Waltz should last forever.

香城大酒店地露天大禮堂成了他們兩個人的舞台,比起水邊的阿狄麗娜的初期方案發布,大家的焦點更多地集中在顧鋒寒和蘇晚這一對毫不避忌的緋聞男女身上,而孟涵面色平靜地在香城大酒店的酒會上甘當綠葉,更為這傳得甚囂塵上的緋聞又錦上添花了一筆。

他們倆誰也不記得是怎樣從香城大酒店回到心湖苑的,不記得是誰開的門,更不記得是怎樣從客廳回到卧室的,只知道他們忘情地跳了一晚上的舞,被邀請到場的記者們肆無忌憚地拍下他們的翩翩舞姿,噼里啪啦地敲著鍵盤以最迅捷的速度向八卦娛樂報紙雜誌甚至是網上傳播新一個灰姑娘誕生的故事。

他們沿著牆壁從客廳糾纏到卧室,恨不得奪走對方口中每一絲空氣,沒有開燈,卻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對方眼中燃燒著的慾望。闖進卧室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牆上的開關,寧靜幽藍的吊燈如流光水瀉般傾瀉在淡淡的月色黃暈中,漆黑天幕上嵌著萬千星辰,都在這一刻綻放出最燦爛的光彩。他靈巧修長的十指在她細緻的肌理上燃起點點火花,天旋地轉之間他全身的重量便壓在她身上,迷濛之中睜開眼,看到幽暗天幕中綴著的星辰閃爍,恍然如在夢中,蘇晚低低地嘆了一聲,完全無法用言辭來描述這一刻的美景。她的視線微微下移,愣了三秒鐘之後她尖叫著要關燈,顧鋒寒按滅卧室的吊燈,黑暗中傳來他壓抑不住的悶笑聲,蘇晚動了動,他仍有一大半的重量強橫地壓過來,讓她絲毫動彈不得。

她努力地奮鬥了半天想在這近乎窒息地索取交換中呼吸一點新鮮空氣,他卻不留給她一絲喘息的機會,用力地吮上她的唇,細緻溫柔地吮著曾在夢中輾轉千回的唇瓣。儘管今天在慶功會上未曾間斷的舞早已耗盡她全身的力氣,蘇晚仍掙扎著凝聚最後一絲氣力熱情地回應他,她閉著眼,卻知道窗外月色朦朧,如同張愛玲描述過的淺水灣酒店裡的那一幕一樣,明明是頭一回,她卻覺得此情此景早已在夢中經歷過千萬次,只聽到她自己強自壓抑的喘息:「上白,我累了……」

顧鋒寒沒有回答,幽暗的夜裡只有他幽深雙眸中流轉著異樣的神采,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縮在他堅實臂彎中一同沉沉睡去,又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醒過來,窗外的月亮早已繞過一個大圈到另一頭去了,顧鋒寒沉睡的面龐顯得格外的溫柔,整張臉似乎都散發著暖暖的融光,她伸出食指在他眉骨上摩挲,他忽地睜開眼來,帶著捉弄促狹的笑意。

「上白,」她輕聲地喚著他:「上白……我再叫你最後一回上白好不好?」

他修長的手指在她鎖骨上緩緩摩挲,她全身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神經似乎都變得格外靈敏,他眼中的火光漸漸濃烈起來:「好,你叫我什麼,我就是什麼……」

他十指成梳,在她的發間細細梳理,細長的髮絲繞在他的十指間,纏纏繞繞,繞繞纏纏,似是從前世糾纏到今生,以後還要繼續糾纏到來世,他只覺得這一刻的滿足勝於以往所有的歡樂傷悲——所有的歡樂相對這一刻都顯得那樣渺小,所有的傷悲在現時的纏綿面前都不值一提。纏纏繞繞之間聽見她略帶哽咽地說:「上白,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傻姑娘,」他輕拂過她眼角的點滴濕潤,忽地覺得這樣的擁抱,美好得讓他難以置信,之前重逢時的喜悅,因誤會她的移情別戀而轉為加倍的仇恨,只有這一刻,只有這一刻……這世上再沒有一樣東西,比心意相通靈犀一點的兩個人來得珍貴了。他擁著她的手臂忽地緊起來,恨不得她整個人從今晚後都這樣和他融為一體——十二年了,他不想再和她分開,也不會讓任何事再將他們分開!

他一時竟不知道什麼話才能表達他現在的心情,又或許在這樣的時刻一切的甜言蜜語都不足以修飾他對她的愛。極遠的地方傳來教堂的鐘聲,和心湖苑隔著鏡湖遙遙相望的是婺城最古老的教堂,似乎還是清末民初時外國人修建的,顧鋒寒順著教堂的頌歌輕輕哼道: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With the angels let us sing

Alleluia to our King

Christ 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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