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午休的空檔,顧鋒寒得意地歪在沙發上,看蘇晚拿著酒精給他右邊唇角消毒。明明痛得呲牙咧嘴的,他還要咧著嘴朝她笑:「我是不是時來運轉了?以前都是我伺候你,現在改你伺候我了?」

蘇晚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有那個力氣說話,怎麼沒多揍凌千帆兩拳頭呀?」

「我故意的。」

「得了吧,你就吹吧。」

他依舊咧著嘴,固定臉部讓她拿著棉簽擦來擦去的,一邊還要含含糊糊地說道:「千帆小時候可是在部隊學過散打的,我要還手,他才來勁呢。」

蘇晚拿著棉簽的手暗暗用了一點兒力,聽著他抽氣的聲音心裡暗爽,再一看他那雙勾魂攝魄的狹長鳳眼仍是直勾勾地瞅著她,手上的動作又不由自主地輕下來。

「早上孟涵跟你說什麼了?」

顧鋒寒仍是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含含糊糊地問了一句。蘇晚斜瞟過去,見他臉上甚是雲淡風輕的模樣,笑了笑道:「女人的秘密。」

「你們倆還能有秘密?」

蘇晚微微一哂,這件事她得自己處理,如果孟涵所言不虛,真有什麼人想在背後給她射冷箭,她得證明她有能力處理好這件事——顧鋒寒和她是現實生活中的人,不是什麼王子和灰姑娘,她不能寄望於他來為她處理一切麻煩,即便他願意。

「怎麼?難道你想聽到的答案是……我和孟涵在休閑吧為了你大打出手,像兩個潑婦一樣揪頭髮、扯衣服,甚至用指甲在對方臉上畫兩下,鬧得頭破血流你才覺得爽是吧?要不要我再叫幾個八卦記者來拍一下,免得你嫉妒凌千帆天天上八卦頭條?」

噗的一聲之後是一連串的吸氣聲,顧鋒寒捂著嘴沒好氣地看著她,蘇晚好氣又好笑地揶揄道:「我們兩個要真是為了你這樣,你是不是覺得特有面子?」

貼好創口貼之後,顧鋒寒捂著嘴,斜著眼瞟她,悶騷氣質一覽無餘,似乎在責怪蘇晚對他現在的狀態,一點都不好奇。

蘇晚無奈地伸手蒙上他略嫌挑逗的雙眼,其實她也是有一丁點兒害怕的,五年並不是一段短日子,不是三日五日,一兩個禮拜,他真的也會和她一樣,心無旁騖地度過這五年嗎?甚至是……在以為她死了的情況下?

早看慣了身邊的分分合合,畢業時各分西東的,紅杏出牆的,包|二|奶的,感情這兩個字對她來說似乎早就麻木了。然而在他面前,她無端端地發起傻來,寧願相信一切她早已覺得不可能的……可能,寧願相信他和她是一樣的傻子。

大概也是因為相信,所以不需要問;也許又因為有那麼一點兒不確定,所以不敢問。

「不問凌千帆為什麼跑過來把我揍成這樣?」

「啊?」蘇晚旋即笑道:「那還用問么,還不是因為——」

她倏的住口,顧鋒寒尚未給她正式的答覆,他會放過方非盡嗎?他會放棄對方圓實業的圍追堵截嗎?從昨天到今天她有很多次是想問的,可是她知道他的脾氣,要是她開口問,恐怕他又要發脾氣……

對顧鋒寒她真是無可奈何的,許多時候他冷靜得可怕,卻在某些事情上孩子氣得讓人想撞牆。她有些惴惴地望著他,他幽若深潭的雙眸里看不出一絲情緒,忽而抿著嘴望著她笑,若不是嘴角被貼著,只怕他要笑得更加得意。他湊在她跟前,微側嘴角,盯著她的唇角,不說話只是笑。

蘇晚撇撇嘴白了他一眼,手指擱在他唇角上描他的唇線,顧鋒寒輕笑道:「或者你幫我報仇去?」

「好啊,你把凌千帆約出來,看我給你出氣!」

「準備怎麼辦?」

「我看……要不把他給毀容了?我看他那張桃花臉就不舒服!」

「他得罪過你?」

「可不是!」蘇晚神氣活現地歪在他身上,十足的女王樣:「拖到夜店裡去,一百遍啊一百遍!」

顧鋒寒捂著嘴,有前車之鑒現在也不敢大笑,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蘇晚被他這樣看得有些窘迫,站起身來往後退了退:「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得出去做事了。」

「好好好,女強人,恕不遠送!」

聽到他話音里的賭氣味道,蘇晚回過頭來朝他笑笑:「晚上一起吃飯?」

他這才綻開笑顏,一邊歪著頭給秘書柳子衡撥內線電話:「通知秋荻姐,錦繡地產願意以市價收購方圓地產的部分優先股,並敦促和銀河有業務來往的幾家外資銀行向方圓地產提供進一步的短期貸款。」

蘇晚這才定了心,以市價收購方圓地產股份優先股,雖然也有趁火打劫之嫌,然而在商言商,顧鋒寒此舉無論如何也比方圓地產申請破產保護之後,再去以白菜價收購來得好。只要挺過這一段時間,等待資金迴流,方圓地產的危機應該算是暫時解除,而方圓實業的其他子公司也毋須為多米諾骨牌效應而擔憂了。

晚上在一家老字號的湯館吃飯,店面並不算大,卻已經名聲在外。以前讀書的時候蘇晚便和他去吃過幾次,在極深的巷子里,最近有停車位的地方也隔了老遠,顧鋒寒搖頭自嘲道:「我還真是很久沒有來過這樣的湯館吃飯了,」很快兩個人就等到了位子,顧鋒寒悠閑自得地看著蘇晚給他盛湯,忽地留下一句「你等我一下」就跑了出去,蘇晚回頭一看,原來正有一個中年女人推著賣糖炒栗子的小推車經過,她看著顧鋒寒對著那個中年女人比比劃劃的,大概是在交待要她挑仔細一點別挑到爛的了——

這是多麼久遠的回憶了?兩個人在冬日的黃昏里沿著街,漫無目的地走,每回看到這樣的小攤,他都會買一包讓她抱在懷裡暖手。她看著顧鋒寒折好了牛皮紙袋的封口,又要了另一個牛皮紙袋來放板栗殼,他興沖沖地跑回來,笑得跟個大孩子一樣,把折好的袋子擱到她懷裡,坐下來之後突然想起了什麼,有點猶豫地問道:「你還喜歡吃吧?」

蘇晚點點頭,嗯了一聲,顧鋒寒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怎麼好像……什麼都沒變似的。」蘇晚笑笑道:「你拐彎抹角地笑我是老頑固對不對?菲菲也經常這樣說我。」

顧鋒寒笑著不再說話,等吃完了飯喝完了湯,他擦了擦嘴才正色道:「明天把你的證件帶過來,我找人去替你辦過戶。」

「過什麼戶?」

「心湖苑的房子,你以前不是說,我買得起湖景別墅的時候,你就……,」「我開玩笑的!」蘇晚慌忙截斷他的話,音調高得周圍的人都微微側目,顧鋒寒定定地看著她,唇角還噙著笑意:「嗯,開玩笑的?」

她又慌忙解釋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房子的事情是開玩笑的,不是別的事情,」別的事情,別的什麼事情呢?她一時來不及思考這麼多,手忙腳亂地跟他比劃著,顧鋒寒悠閑地欣賞著她的手舞足蹈,還不緊不慢地喝了兩口湯,這才笑著問道:「晚晚,你在怕什麼?」

一句話像定身法一樣把她定住,她怔忡了半天才答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不大好,而且……也太快了是不是?」

「太快了?」顧鋒寒皺著眉,彷彿在指控她蹉跎了這麼多年的時光之後,居然還跟他說太快了!

蘇晚低著頭嘰嘰咕咕了半天,湯館裡鬧哄哄的,也聽不清她在嘰咕什麼。顧鋒寒蹙著眉盯著她,那眼神就跟在審犯人似的,蘇晚只得不情不願地答道:「你……這就算求婚啊?」

「你說呢?」顧鋒寒靜靜地看著她,好像是在問談判桌上對方簽不簽合同的口氣——真的是怪異得很,蘇晚滿腔的不樂意,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當然她知道那別墅價格不菲,他們再見面到現在也不過一個月,聽說孟涵和他住在一起,他這個求婚一點也不浪漫……許多許多的不對勁,讓她覺得不該答應他的,可心裡的天平卻不可遏制的倒向了顧鋒寒這一邊——有千千萬萬個不對也好,只要那個人是他,只要那個人是對的,其他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好字,顧鋒寒沉著的臉色才緩和下來,蘇晚不由得在心裡嘀咕,哪有人求婚向討債似的?怎麼自己就遇上這麼一個人,一遇上他,什麼事情都亂了麻了,什麼道理也講不出來了,《紅樓夢》里林黛玉同賈寶玉說「你真真是我命里的天魔星,」大概便是這麼個意思吧?

這就算把自己的終身給定了么?在這麼個嘈雜的小湯館裡?回去的路上蘇晚想來還覺得好笑,顧鋒寒一手打著方向盤,一手還伸過來搭在她手上,聽見她的輕笑聲忍不住多瞧了她兩眼:「有什麼好樂成這個樣子的?」

顧鋒寒向來是行動派的,第二天蘇晚把一摞證件拿去,沒幾天顧鋒寒就拉著她去看房子了。進去了才發現這房子空蕩蕩的,不像以前住過人的,她便有點奇怪,側過頭問他,顧鋒寒笑道:「當然是新買的。」蘇晚嘀咕了一句「有錢就是好,買房都一買買倆,」她原來以為顧鋒寒要她的證件過去,是要在他現在住的別墅的房產證上加一個人的名字。不料他竟然是另外買了一套,連眼皮都不帶眨的,就跟她出門買冰淇淋一時心情high了一買買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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