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蘇晚沒有開口問他關於孟涵和凌千桅的一切。

周日的氣氛那樣迤邐美好,讓她開不了口。他這個人,好象是她命中注定的魔星一樣,讓他跟她回家,原本是想跟他說清楚,不想讓他誤會方非盡,誰知道到最後一切都變了樣。

他在廚房裡做點心給她吃,她隨便找了個片子塞到碟機里看,他們窩在沙發上擁吻,戰場後來轉移到她房間里,纏綿難分,差一點擦槍走火,關鍵時刻他的手機居然響了,他看見名字的時候皺了一下眉,蘇晚開始豎起耳朵辨別來電人的性別,可惜他手機隔音效果實在太好,只聽到他冷著臉說了一句「你放心,害不死他,明天早上到公司再說!」就掛了電話,接完電話之後突然熱情冷卻,兩個人開始蓋著棉被純聊天。

「你……說半年前就找到我了?在哪裡?」

「翻到方圓天地的網頁,有一欄有你的名字。」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傾城之戀那個欄目。」

「哦。」

他堅硬的胸線貼著她的背,一切如此契合,不留一絲縫隙,早上他一臉無奈地望著她:「沒有換的衣服。」

她的聲音軟軟的,像呢喃又似嗔怨:「活該。」

顧鋒寒心情大好地看著她,一臉的慵懶,半裸著身子從被子里坐起來:「看看是誰活該。」

他們倆一起出現在三十九層,蘇晚硬著頭皮接受了一路的注目禮,終於明白到底是誰活該——顧鋒寒沒有換衣服,連領帶都沒有換,很顯然是沒有回家去,早上又和蘇晚一起到公司來,但凡長了腦子的人也知道昨天晚上顧鋒寒是在誰的香閨過夜了。然而她一點法子也沒有,碰到孟涵的時候她的眼神里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蘇晚輕輕地咬著下唇,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吧。

孟涵坐在電梯口那個四分之三圓的休閑吧,出人意料的悠閑,端著咖啡杯對顧鋒寒笑道:「凌少一大早就來了,氣沖沖的,在辦公室等你呢。」

凌千帆回來了?那……貝菲呢?蘇晚下意識地想追過去探個究竟,步子才邁出去就發覺不合適,想來事情不急在一時,顧鋒寒一走她掏出電話撥貝菲的手機,竟然還是關機狀態!

「晚晚,要不要來杯咖啡?」

「不用了,謝謝,我喝茶。」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索性拉開一張凳子,坐到孟涵對面:「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我和你之間不用這麼繞彎子了。」

孟涵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似乎在嘲諷她的一時得意,然而她自己卻沒有一絲穩操勝券的意思,看著蘇晚一抽一抽地玩著茶包,突然有些感嘆:「晚晚,有時候我真羨慕你。」

蘇晚挑了挑眉,孟涵的這句話絲毫不在她意料之外,或者說,她說什麼,都不會在她意料之外。也許她會委婉地告訴她,她和顧鋒寒已有怎樣的默契;也許她會開門見山地告訴她,顧湘麒對她有多麼讚許,而她蘇晚在這場戰役中處於怎樣的劣勢;又或者她還會拐彎抹角的讓她去和凌千桅火拚……

「我知道到今天你也許會覺得我虛偽,覺得我不擇手段,一心只想往上爬……你怎麼樣看我,我並不介意,」孟涵十分坦然地說著這些話,對於當初蘇晚在她最落拓的時候施以援手,而她卻上演一場農夫與蛇的往事,絲毫沒有一絲愧疚。

「我只是……想勸你一句。」

蘇晚抿著唇,低垂著眼帘並不說話,偶爾抬頭看見孟涵的眼神,竟然是帶著悲憫的,如同她看孟涵一樣。她們各自覺得對方的悲哀,卻又有一絲自己也不得不承認的羨慕,僅僅是羨慕而已,羨慕,卻並不真的希望自己能做到。

例如孟涵羨慕蘇晚能這樣持久的佔據顧鋒寒全部的心;

例如蘇晚羨慕孟涵能這樣堅持不懈地為感情努力拚搏。

「我勸你還是離Francis遠一點罷。」

這才是重點,蘇晚淡淡一笑,迎著孟涵那「悲憫」的目光,不軟不硬地問道:「你是以什麼立場來勸我這句話呢?」

顧鋒寒的未婚妻?還是……我昔日的朋友?

「以一個曾經受過你救命之恩的……的立場。」

孟涵略去了中間的那個詞,不知道她是準備用朋友,或是其他的什麼,她的神情忽然嚴肅起來:「或者說,我不想替人背黑鍋。」

她手心裡沁著層層薄汗,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次機會了,從她看到蘇晚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已經失去顧鋒寒了——或者準確地說,她從來都沒有得到過他,又談何失去呢?人人都以為她和顧鋒寒是美滿的一對,現代版的王子與灰姑娘,甚至於凌千帆這樣的人,也以為她是那個唯一能制住顧鋒寒的人。

其實真相只有他和她兩個人明白,那是他們共同的秘密,無論他是傷心欲絕,還是狂躁不安,只要她抬出「晚晚在天有靈」這六個字,他馬上就清醒過來,這句話是世界上最有效的靈丹妙藥,只不過沒有其他任何一個人知道罷了。

看到蘇晚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已經輸了,誰知道顧鋒寒竟然無動於衷,曾經有那麼一刻,她有一點兒僥倖,以為既然蘇晚和方非盡在一起了,那麼顧鋒寒或許會對她死心,誰知道他竟是鐵了心腸,不惜一切也要挽回蘇晚的心——

如今唯一的機會,便是讓蘇晚自己退卻了。

「我不希望你出事——你不需要覺得我假惺惺,因為我不希望你出事,百分之八十的原因還是為了我自己。現在這個形勢,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想……以我長期以來的風評,大家都會把懷疑的目光指向我的。」

蘇晚這才有些詫異地望著她——幾年不見,孟涵的功力可真是只增不減,總能在三言兩語之間,勾起你的好奇心,迫著你去追根究底,即便你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仍然止不住地要往下跳……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看我不順眼,想要對我不利?」

她略帶嘲諷的口氣讓孟涵十分無奈:「晚晚,你相信我」——這句話一說出來,她自己也覺得十分的沒有說服力,讓蘇晚相信她?

凌千帆有一句話在商場上流傳已久:「奪人錢財的難度,僅次於奪人貞操。」

讓蘇晚相信孟涵,其難度恐怕尤甚於這兩者。

孟涵閉著眼嘆了一聲,於她而言,這似乎是一件自作孽不可活的事情。她跟著顧鋒寒在銀河這麼多年了,遊刃有餘的處理好各種事務——但凡她做的,她便不怕認,然而正因為如此,今天感覺到這危機的時候,竟無法為自己辯白。

「我會有證據給你看的。」

蘇晚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你為什麼不幹脆告訴我,是誰要害我,這樣我能更清晰明了的辨別孰真孰假,不是嗎?」

「因為……我也不知道,」孟涵苦笑著回答她:「我只知道有一些足以置你於死地的證據,擺在我面前,我可以選擇利用這些證據,真真正正地把你逼上絕路,可是我們相識一場,這是那個我不想你出事的百分之二十的因素。」

「我承認我動過心,可是……我不想你死,你死了,他就真的……一輩子也忘不掉你了。」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如果我不利用這些送到我面前來的誘餌,也許有人會親自執行。我不想那個時候,在Francis面前背這個黑鍋。」

蘇晚輕蹙著眉,揣摩著這些話的真實性,有人要置她於死地嗎?在孟涵對她說這番話之前,她所想到的第一個不願意她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必然是孟涵無疑。除她之外,她想不出自己何時何地,和什麼人結下過如此仇怨——即便是孟涵,如果可以,她也想躲的遠遠的。從來就不是她去招惹孟涵的……

孰為真情,孰為假意,到今時今日,已清清楚楚。

其實從很多年前開始,她的心裡已只容得下一個人,也只有那個人,其他的或許都不重要,人的一生那樣漫長,而幸福只有那麼一點點,能夠抓住的機會並不多,執著的東西過多,也許反而會失去最原本的初衷。

這一刻她突然想通了,顧湘麒如何看重孟涵,重要嗎?現在她的身份和他有多大的差距,重要嗎?

對她來說什麼都不重要,她在乎的只有他一個人而已,如同他對她所說的:「只要你說,我就相信。」對她亦是如此,只要他開口,她什麼都相信。

她以前或許並沒有意識到這些,並沒有意識到她和他的感情,在她的心中佔了多大的份量,甚至於……在很多時候,她會把他們的感情放到最後一位,那也只是因為……那份感情,一直存留在她心中,從未離開過。別的許多東西,也許暫時重要,卻沒有一樣東西,及得它長久。

就好像看《神鵰俠侶》的時候,郭靖在女兒被綁在高台上時,寧願犧牲女兒也不願意放棄襄陽。於是有人問若被俘的換作是黃蓉那又當如何,結論是郭靖會選擇保全襄陽,然後和黃蓉同死。

她亦是如此。

顧鋒寒,或是昨日的江上白,無數次地抱怨過她似乎從不曾將他擺在最首位,永遠有事情比他重要……那也只是因為,她早已把他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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