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我消失了你會找我么?」

她常常問他一些想這樣他覺得傻氣的問題,比如看電視的時候,看到介紹那種丈夫或妻子殘廢,配偶不離不棄照顧若干年的故事,她就會問「我要是這樣了,你會不會轉身就跑了?」他會反問她「那我這樣了,你是不是轉身就找別人嫁了?」她得意地笑道「那是當然,我這樣年輕貌美難道還守著你一個?」他皺著眉把她撲倒在沙發上,一邊撓她一邊逼問:「真的?」「真的,真的……,」他狠狠地在她腰上撓了一下「真的?」「哎真的……哎……我錯了,我錯了,我守著你還不成嗎?」

「守多久?」他不依不饒,撓得她在沙發上笑得花枝亂顫前俯後仰的:「一年……啊不兩年兩年……我錯了……一輩子好不,一輩子總成了吧!」

他這才放過她,長手長腳地依然不肯放過她,壓在她身上,臉貼著臉,鼻子貼著鼻子,縈繞著的儘是彼此的氣息,她只聽到他壓抑的喘息聲,他幽深的眼眸里只有她的影子:「嗯,一輩子,」他修長的手指在她臉頰上摩挲輕撫,交換著彼此的溫度,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柔軟,一直沁到她心底去:「一輩子守著你。」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我消失了你會找我么?」

看《蘇州河》的時候,她支著胳膊,有點期待地問他,期待他回答說會,期待他回答說他會一直找到死,他偏不,他一句話也不說,他斜著眼瞅著她,細長的鳳眼往上挑,好像成竹在胸地以為她永遠也捨不得離開他一樣。她反過來撲在沙發上掐著他的脖子凶神惡煞地問道:「會找我不?」

他自始至終也沒有給她回答。

現在她知道了,他會找,如果她消失了,他會找,正如她會回去找他一樣。然而他們找的時間都是有期限的,一直找到死,那真的是童話愛情故事中才會有的事情。

中午大家一起在五樓的餐廳吃飯,按行程是第二天才會去夢澤鎮,「這裡有很多東西值得慢慢體味,帶著太明確的目的性反而不好。世界上景點很多,每個地方都有它與眾不同的動人之處,每個人心目中都有自己的聖地,關鍵在於我們怎麼找到夢澤鎮這樣一個世外桃源的動人之處。我建議大家還是放鬆心情,當作一次旅遊,慢慢地走,慢慢地體味。如果大家覺得可行的話,可以自行負責餐旅,願意找民宿的可以自己找民宿,願意住酒店的讓秘書處負責聯繫車輛,大家覺得怎麼樣?」

老總都這樣發了話,況且這個提議對大家來說相當自由,一時間大家都歡欣鼓舞,蘇晚在一旁聽了,倒有些怔住——自行負責餐旅?豈不是意味著她可以回去住自家的房子了?

那……他呢?

蘇晚不自覺地轉過頭去看他,發現他臉上竟然有一絲笑意,正看著她這個方向,她立刻把頭低下去,裝作沒看到他的樣子,拿著濕巾擦了擦手便混在散夥的人群中上樓去了。

第二天旅遊局的人來給大家做了一個普及性的宣傳講座,其實這些內容蘇晚和其他顧問、設計師們早已了如指掌,也就是做做場面功夫。之後的自由度果然很高,顧鋒寒第一個不見了人影——蘇晚微有些詫異,他這兩天一直有事沒事要來招惹她的,這會兒主動消失了倒好,免得心煩!

給舒梅留了一個報備的手機號碼和大約去向後,蘇晚自己找了一輛到夢澤鎮的公交,從柚縣城區到夢澤鎮的路很顛簸,經濟還沒有發展起來的地方,能通公交車已經是很難得的了。以前……蘇晚想了想,以前她到柚縣城區去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的,到婺城去讀大學也是坐火車去的——夢澤鎮有個古老殘舊的火車站,這是當時夢澤鎮唯一通向外面世界的渠道。現在多了一條公交線路,終點仍然是夢澤火車站。

下車後看到火車站的鐵欄杆里,站台上一排古老的廊柱由遠而近,淺灰淡黃的方形廊柱,在她看來總有一種時光迴廊的感覺。讀高中的時候,上學放學都要經過這裡,放學的時間正好有一班火車從這裡經過——唯一一班經過夢澤鎮火車站的列車,她常常溜到站台上看著火車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江上白會奇怪地問她:「你為什麼老盯著這些廊柱看?」

那是他頭一次看到她躲在站台上看還沒到達的列車時問的問題,她想了想,自己也不清楚答案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這好象是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隧道一樣……」

是的,那是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隧道,那時的她,每天都希望自己能離開夢澤鎮,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事實上,她也一直在為這一點努力,認真地讀書,努力考上大學,上了大學之後,又接著考GRE,考托福,「如果能環遊世界就好了,游遍天下美景,多好啊~,」她在因為吳音的事情保研無望之後,憤而申請北美的學校,告訴江上白的時候,他有些奇怪,不理解她的想法:「為什麼你這麼想出去?」

「我就是想出去,能走多遠走多遠,越遠多好,老呆在這一個地方,多沒意思啊?」她固執地勸服他,希望他能理解她的決定。

他一遍又一遍地勸她,希望她能放棄出國讀書的想法。過了兩個月,吳音的事情有了新進展,系裡的領導專程向她道歉,表示查清楚了吳音被教授性騷擾事件的真相,原來倒打她一耙的教授也遭到了留院查看處分。系裡的領導還一再信誓旦旦地表示以她的成績,留校保研絕對沒有問題,甚至還可以自由挑選導師,可是她那時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想到自己系裡有那樣衣冠禽獸的教授,她就一點兒也不想在婺城大學呆下去了。

「你們系領導不是已經說你的成績夠保研了嗎?你何必還要這麼麻煩,現在時間也不合適,你要申請困難很大,拿不到獎學金的話你怎麼過去?」

「那我也要試試嘛是不是?再說我們系那個變態教授啊,他騷擾吳音,還反咬一口讓別人以為我為了保研去勾引他?不管怎樣我是得罪了他了,他這次沒整成我,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找機會報復,反正官官相護說不定過不了幾個月他又復職了……誒,你怎麼知道我又可以保研了?我好像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吧?」

「我……我聽你們寢室的人說的,他這次想整你落了空,在系領導那裡都已經留下前科了,他以後巴結你還來不及,還敢報復?再說你現在這件事在系裡也傳開了,以後你們系也會想方設法的把各種好一點的資源留給你使用,不然的話就是會落人口實,說系領導是伺機報復,這個道理你還不明白嗎?你要是申請出去了,還不一定有這個待遇呢!」

她皺著眉瞅著他:「總之我不想在這裡呆下去,系裡這次是道歉了,可誰能保證以後碰見此類事件,他們解決的方法還是同樣蠻橫?誰知道他們為什麼突然改變態度,難道朝你臉上吐口口水,再拿條手絹幫你擦擦,你就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啊?」

「那你看不見我了你難不難受啊?你有沒有想過我看不到你了我難不難受啊?」他終於忍不住發了火:「出去到底有什麼好的?外國的月亮就那麼圓?還是我在你心裡,連這一點份量也沒有——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未來?」

「你發什麼火啊?兩年而已,又不是不回來了!」

「兩年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情改變很多事情!」

「你到底在計較些什麼呀?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讀研讀博出國的人越來越多,我申請出去讀書,還不是希望以後回來可以找個更好的工作?這就是你說的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未來嗎?你就對我這麼沒有信心嗎?」

「不錯——現在說兩年,我怎麼知道兩年後會怎樣?說不定兩年之後你就,」江上白氣急敗壞下,說話越來越難聽:「你就嫁了個洋鬼子混了張綠卡也說不定呢!我算什麼呀,一個連湖景別墅都買不起的窮光蛋而已,等你碰到了能讓你生活得更好的人,你還不用坐直升機的速度把我給踹了呀!」

蘇晚氣得差點一耳光抽過去,甩開他的手頓腳怒道:「江上白你不要太過分!」

說完她便轉身往宿舍跑,一邊跑一邊在心裡咒他回去口裡生潰瘍,竟然這樣看輕她,以為她是見錢眼開的人,一邊跑她又一邊放慢腳步,可是——他竟然一直也沒有追上來,等沖回寢室後才聽到樓下阿姨的大嗓門:「305,蘇晚,有人找——」

她還在氣頭上,一點也不想下去見他,可是樓下的阿姨存心跟她過不去:「305,蘇晚,你男朋友找——」

再不下去她馬上就要上學校BBS的十大了,蘇晚恨恨地一跺腳,衝下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你還來找我做什麼?不用等出去找洋鬼子了,我現在就能在學校里找到一個比你更好的,然後用坐直升機的速度把你踹了!」

他二話不說就把她往宿舍最近的偏僻小樹林里拽,摟著她的腰在她臉上不分輕重地亂吻一氣,「江上白你放開我——」「不放」「你這個色狼你再不放我就喊人了」「有種你就喊啊,大不了表演給別人看了,看看又不吃虧!」「江上白你——」「我錯了!」

「你——」

她嘟著的嘴已被他趁勢攫取,剛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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