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一沉頓了頓,偏頭看她，隔了一會才答：「不知道。」
坦率得不行,坦率得讓她有些失落。
不知道是下午睡多了還是榴槤吃多了,晚上司栗又失眠了。
她從床上爬起來，裹著毯子抱著枕頭到露台去看星星,然後差點被蚊子搬走。
只能摸黑下樓找驅蚊水,結果到客廳的時候又一腳踢到桌腿，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聲音不大,甚至算得上是輕微了，但仍然吵醒了悅一沉。
悅一沉有輕微的神經性失眠。平時倒還好,他一個人住，關緊門和窗根本不會被吵醒。只是司栗住進來之後他晚上睡覺都會給卧室的門留一條小縫，留意外面的聲響，怕司栗晚上有什麼問題。
司栗開門下樓的時候他就聽到了動靜，但他以為她只是下樓喝水所以沒有理會，直到聽到那聲抽氣聲。
悅一沉摸索著開了房燈,走在樓梯口叫了她一聲，沒有聽到回應之後匆匆下樓,一腳踢開角落的地燈,過去把桌子邊蹲著的女孩抱起來，低聲問：「怎麼了？」
司栗這會已經緩和了過來，但小臉還是皺著的，「踢到桌子了。」
悅一沉順著她的手摸摸她的小腿，「這裡？」
「腳趾。」
他的手又滑下去，輕輕的揉了揉那個圓滾滾如珍珠般的小趾。司栗禁不住笑了一聲，「不疼了，你別摸，癢。」
聽到這一聲笑，悅一沉稍微清醒了一點，意識到不妥，連忙收回了手，清咳一聲問：「你下樓幹什麼？」
「睡不著想去露天乘涼，結果被蚊子咬了，想找驅蚊水。」
「這種天氣乘涼？」悅一沉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裹著個小毛毯也就沒有說什麼了，「驅蚊水你房間有。」
「有嗎？是在哪？」
悅一沉直接抱著她上了樓。
驅蚊水就在床頭櫃里，悅一沉開了床頭燈，翻出那個小藥箱朝她晃了晃示意，「裡邊還有創可貼。」
司栗哦了一聲，拿出驅蚊水，在腿上噴了兩下。
那兩節白白|嫩嫩的胖藕上布滿了小紅包，悅一沉看著就一陣心疼，忍不住摸了摸腳踝上的包，「都撓紅了。」
「太癢了啊。」司栗嘟囔，「你們家的蚊子太毒了。」
悅一沉忍不住笑了，捏了捏她的臉，「細皮嫩肉的，不咬你咬誰？別說蚊子，我都想咬。」
司栗捂臉。
悅一沉勾著唇裹緊她身上的毯子，把她抱到露台去，伸手摸到一個開關按下去，霎時整個露台一片通明。
角落的燈不必說，泳池周圍一圈竟然也嵌了一圈地燈，就她剛剛坐著的貴妃榻對面還有一個驅蚊燈。
悅一沉拿下巴點了點那個驅蚊燈示意。
司栗面無表情的，「哦。」
果然是她沒有點亮技能。她就說啊，為什麼這麼漂亮的露台會沒有防蚊措施呢。
「燈在這邊，有點高，下次你要過來和我說一聲就好了。」悅一沉跟她說。
「我搬凳子過來開就行。」
悅一沉笑了笑，「隨你，那你現在要回去睡覺還是繼續在這？」
「繼續在這看星星啊。」
悅一沉聞言下意識地抬頭，天空黑漆漆的，只有半個月亮若隱若現。
女生笑倒在他懷裡，他難得地被耍了，但低頭看到女孩燦若星辰的眸子，莫名的心就化了一半。
他把司栗放到貴妃榻上，看著她四仰八叉地裹著毛毯躺著，忍不住也跟著躺下來，手臂枕著後腦勺，靠著她一起望著漆黑的夜空。
於是這靜寂的夜空中多了一道男人沉穩的呼吸聲。
司栗頓了頓，轉過頭看他，「我小時候也喜歡在陽台睡覺，只是商業小區裡面的陽台看得到的天空很小。」
悅一沉恩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
「因為爸爸總是不在家，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就會告訴我他在我的哪個方位，只要我朝著那個方向就是面對著他了。」司栗摸著毛毯上的毛邊，喃喃自語：「他總說能看到我，所以我都會跑到陽台上，朝著他的方向坐一整晚。」
說完又覺得煽情，連忙轉移了話題，說兩句之後才發覺旁邊沒有任何聲音，再轉頭的時候就發現對方已經睡著了。
她頭一次向別人傾訴，結果真被人當成了睡前故事。
司栗扯過毛毯蓋住他的肚子，而後依偎著他閉上眼睛，在這溫暖的香氣中睡了過去。
早上悅一沉是被凍醒的，他睜開眼要起身的瞬間才發覺胸口趴著一個軟綿綿的小掛件，長發散在他身上，小手揪著他的領口。
悅一沉放慢了動作，輕輕托著她進了屋把她放到床上。女孩哼了一聲，翻個身繼續睡。
悅一沉倒是想陪她一起睡的，但始終都覺得有些冒犯，於是給她蓋好被子之後就出去了。
司栗沒過多久就起床了，下樓的時候才發現悅一沉還在家，他似乎是剛剛跑步回來，鬢角沁著汗珠，背心都濕透了。
「早啊小可愛。」廚房忙活的李阿姨笑著和她問好，「快去洗臉刷牙，馬上就可以吃早餐了。」
司栗噢了一聲跑上樓，洗漱完上完廁所出來的時候悅一沉也剛洗完澡換了衣服走出卧室。
「今天沒有工作嗎？」司栗問，這都九點多了還沒出門呢。
悅一沉側過臉打了一個噴嚏，而後才回答：「沒有。」
「感冒了？」司栗又歪著腦袋問。
「有點著涼。」
「哎呀你昨天就應該回你房間睡的。」
悅一沉笑吟吟的，彎腰一把將她扛到肩膀，「知道了，小啰嗦。」
吃早餐的時候悅一沉走到客廳去接了個電話，司栗爬下椅子，到冰箱前找辣醬，那邊悅一沉不經意一回眸，看到她踮著個腳顫巍巍地從一排玻璃罐子里拿東西，登時心驚肉跳，也顧不得正在通電話，就脫口而出：「別動，我來拿。」
電話那頭的人莫名其妙，「悅先生？」
「小可愛，鬆手。」
「……」
司栗乖乖站著等他過來，幫她拿下那瓶辣醬。
「謝謝悅一沉！」
「別吃太多。」
吃過早餐後司栗就窩在沙發里刷微博，悅一沉掛了電話走過去把她扶正，「明天和我一起去運動吧。」
司栗噢了一聲，「我也覺得我再不動就要胖成球了。」
悅一沉莞爾，「你倒是自覺呢，剛剛我在那邊一邊聽電話就一邊在觀察你，發現這條牛仔褲剛穿的時候還很寬鬆，到現在完全都繃緊了。」
那邊司栗刷微博的手微微一頓，悅一沉以為她要反駁，結果對方卻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越發認真地盯著手機。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於是點開了視頻，但確實是熟悉的背景和臉孔。
她的化妝視頻被營銷號轉瘋了。
她莫名其妙，扭頭問悅一沉，「你把我的視頻發微博了？」
對方湊過來看了一眼，瞬間反應過來，眉心蹙著，「我沒發，你是不是錄視頻的時候發布在錄製軟體上了？」
司栗一愣，而後連忙打開那個app。
原來她昨天錄好視頻保存之後，系統直接給她發布出去了。
這個軟體是目前短視頻錄製發布最大的平台，瀏覽量自然是沒法說的，一夜之間視頻的評論已經達到兩萬多了。又因為營銷號的助推，現在轉發和評論都還在增長。
司栗還在旁邊翻著評論傻樂，「悅一沉我火了耶，大家都在讓我直播，還說我是最小網紅，哇，都在誇我漂亮誇我厲害。」
看客們不清楚她的真實情況，自然是驚訝讚歎的，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會化妝，還手法嫻熟妝容乾淨，用的也全是名牌，好多人都在底下猜她是不是星二代。
司栗不是過分自戀，視頻下面自然也有口無遮攔亂噴的，她不敢說出來，因為怕被悅一沉罵。
但是悅一沉沒有理她，他認認真真地看評論，又幾乎把幾個大營銷號轉發視頻下的評論都看完了。
誇讚的話不必說，來來回回都是那幾句。
但噴子們就有各式各樣的了。
論調大概分三種。
一種是說她太早熟，一個小女孩搞得這麼妖艷，沒有小孩子的純真，是社會的倒退。
一種是認為視頻是剪的，覺得一個小孩子不可能會化妝，是她的「媽媽」想紅想瘋了所以讓她擺拍的。
還有一種是純粹什麼都噴的人，還罵她是侏儒。
網路上的鍵盤俠向來罵人不留餘地，如果她真的是個小孩，看到某些評論真的該哭了。
但她是誰啊，娛樂圈裡摸爬打滾過那麼多年，虞紀剛出道的時候，罵聲一片，那時候他的微博是她管，評論都是她在看。有些人還連帶著她一起罵，說她睡投資人給她手下的明星資源。
她早就鑄就了一身金剛不壞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