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為難

吳國公盧岩得到了新帝的接見,新帝親賜與他們夫婦衣服飯食,君臣二人念及先皇同泣。

三日後,盧岩夫婦離開京城。

「他既然如此純孝,朕都想許他為父皇守陵了。」皇帝說道。

前來探望皇太后的懷柔公主聽了嚇了一跳。

「那可使不得。」她忙說道。

盧岩與韃子那一戰,徹底震撼了韃子,前一段遞交了國書結好,這才結好,就要將守邊的功臣卸甲,更何況這盧岩是先帝愛將,先帝新喪就如此待其,只怕內外都不好交代。

皇帝顯然也知道這一點。

「說說而已,看他敢不敢如此。」他擺擺手說道,坐下來。

懷柔公主笑了,親自給他斟茶。

「就是他敢,皇兄也不能縱容他。」她笑道,略一停頓,「至少現在不能。」

皇帝便笑了,笑了一刻又沉下臉。

「但願他知進退。」他沉聲說道,「朕且留他看看。」

這邊劉梅寶和盧岩出京,相比往日無數人爭先恐後的攀關係相接相送,此時顯得冷清很多,前來相送的不過是幾個舊交。

「韜光養晦,韜光養晦。」孫大人低聲說道。

盧岩渾不在意的笑,謝過孫大人,與劉梅寶一起上了車在護衛的護送下而去。

一年後,孫大人的職位調整,與此同時調整的還有山西巡撫等官員,新官上任三把火,作為受皇帝委以重任的大臣,山西巡撫等人決定做出一番政績。

「真是太過分了!」幾個文吏將文書摔在桌面上,「這通判竟然要咱們自己籌集屯田錢糧,當初先皇撥與咱們山西十萬民眾為軍戶,可是說給錢糧的……」

「說以前還有什麼意思!」有人搖頭。

這話讓大家沉悶一刻。

擱在以前他們山西這邊要做什麼,只要盧岩開口,那就上下通暢無比,違規逾制的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著一帶舊人換新人,他們的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辦點事也開始遇到各種磕絆。

如今盧岩手下的軍戶至少幾十萬,要養活這些人可不容易,原本說好的戶部撥的米糧錢財,在拖拖拉拉半年之後,終於有了准信,那就是朝廷沒錢。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劉梅寶問道,一面幫盧岩解下外衣。

盧岩伸手抱起摟著自己腿的小兒子,將他拋了幾個高高,灑下滿室孩童的笑聲。

「去,找哥哥姐姐玩。」劉梅寶笑著將兒子從他手裡接過來,遞給奶媽。

奶媽帶著孩子退出去,留他們夫婦接著說話。

「沒什麼,那就自己籌錢唄。」盧岩輕鬆隨意的說道。

「怎麼籌?哪裡籌?如今可沒有什麼匪賊等著你去剿了。」劉梅寶笑道,眉間帶著幾分憂愁,幫盧岩解開頭髮梳頭。

這是她提出的養生之道,認為盧岩日常操勞,需要活血順氣,盧岩自然樂得她伺候。

「這都有白頭髮了。」劉梅寶一面嘆氣說道,一面看著好容易挑出來的兩根白髮。

「沒事,不上愁,多得是來錢的法子。」盧岩笑道。

「憋屈不?」劉梅寶又笑著問他,帶著幾分促狹。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盧岩整容說道。

劉梅寶就哈哈笑了,俯首親了親他的臉。

「果然當了國公爺不一樣了,那個詞怎麼說的,持重了。」她笑道。

盧岩也笑了,順手將她翻過來壓在身下。

「看看是不是重了。」他笑道。

幾日後,消息傳出,總兵營開始變賣歷來存積的繳獲,牛馬羊以及鐵器絲綢等等亂七八糟的物品,這些東西大多數是韃子從漢人手裡搜刮的,也有些是韃子的,比如馬,這些馬彪悍,一向是軍隊求之不得的,沒想到盧岩竟然捨得拿出來賣,一時間引來無數商販雲集。

「果真一分未留,全部用於屯田?」消息傳到山西巡撫耳內,他大為吃驚。

俗話說千里為官只為財,這盧岩真是一個奇葩,不貪污兵餉,在他的軍中一員一餉,從來沒有虛報人數領空餉的事。

「大人,在這麼下去,咱們山西的民眾只怕都要投身軍戶了。」屋子裡的坐著的其他官員急道,「如今縱觀境內百姓只知有吳國公盧岩,不知有大人……那就是不知有朝廷啊。」

這話可就重了,巡撫大人色變。

「話不可亂說。」他忙訓斥道,「山西路是朝廷的,可不是本官的,也不是某個人的,本官奉皇命而來,就是要安定治下,爾等不可妄言亂語。」

官員們忙起身認錯,表自己忠心為國。

「你等謹守勤勉,本官自然知道。」巡撫大人點頭緩和說道,看著眼前諸人的恭敬小心,心裡舒服的很,「來呀,傳盧岩來見本官。」

盧岩走出巡撫衙門時已經是天近中午,等在門口的那些護衛們已經是滿面的焦躁。

「走,走,回營吧。」盧岩沒什麼表情,接過韁繩上馬。

「這叫什麼鳥事,怎麼越活越回去了?」在總兵府衙門見到前來拜見的張順等人,大家得知盧岩又去巡撫衙門挨訓了,氣憤不已。

自從山西這邊接連換了文官之後,文貴武賤的傳統再次在山西佔了上峰,他們這些武官,見了比自己低了好幾級的文官,也必須下馬施禮恭恭敬敬,講究規矩條列,處處牽制,就連盧岩雖然被封為國公爺,但竟然還是不時的被巡撫大人橫挑鼻子豎挑眼不時給些難看。

盧岩沒有說話,只是淡然的喝茶。

這時有人來報巡撫大人派人來喚盧岩,說是新任通判到了,要為他洗塵接風。

張順氣的快要暈過去。

「我們大人剛從你們巡撫府上出來,為什麼那時候不說?」他問道。

來人是個文吏,翻著白眼看了眼張順。

「大人的事我們怎麼好問?讓如何便如何是了。」他陰陽怪氣的說道。

張順還要說什麼,盧岩開口打斷了。

「勞煩你回去稟告一聲,我有公務在身,便不去了,待明日親自設宴為通判大人洗塵。」他淡淡說道。

他的話音未落,那文吏就嗤了聲。

「大人這話還是親自去和巡撫大人講吧。」他陰陽怪氣的說道,「國公爺如此繁忙,這總兵的位置還是找個人分擔下……」

就從上個月起,隱隱的朝廷似乎有了動他盧岩總兵位子的意向。

可以低頭可以委屈可以俯首做小可以隨意被苛刻,但有些事是盧岩的逆鱗。

盧岩的面色微沉。

「打。」他忽的吐出一個字。

那文吏還在說話,忽的耳邊風聲響起,緊接著就是一個大拳頭直衝面上而來。

張順的拳頭他一個小小的文吏怎麼躲的過。

那文吏整個人都跌了出去,滿面鮮血,他驚恐的看著眼前屋子裡的人。

「反了!反了!」他牙齒漏風含糊不清的嘶啞喊道,一手捂著似乎鼻樑碎裂的鼻子,一手撐著向外挪。

「你算個什麼東西?」盧岩端坐著,看著那驚恐的文吏慢慢說道,「敢來編排污衊本公爺,本公爺就是打死你又如何?」

那文吏的叫罵聲頓時咽下去,只驚恐的看著面前這個男人,以及那些神情恐怖的隨從。

文吏是在巡撫大人宴席正酣的時候被扔進來的,嚇得宴席上歌舞正妖嬈的官妓們尖叫著亂跑。

「啟稟大人,我家國公爺說此人胡言亂語污衊,似有指山西暗藏不軌之心挑起事端的意圖,國公爺已經勒令核查其同黨,看是否是韃子細作,還請大人明鑒。」國公府的侍從大聲說道。

巡撫大人已經辨認出那地上爬著半死不活的人是自己派出的文吏,瞬間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由氣的渾身哆嗦。

「胡鬧!胡鬧!什麼亂七八糟的,到底是誰挑起事端,是不是想謀……」他厲聲喝道。

他的話音未落,就被外間齊刷刷的腳步驚斷。

「奉總兵令,核查細作,如有反抗,殺無赦。」

外邊接二連三的響起喊聲,伴著隱隱讓地面抖動的腳步聲,立刻讓大廳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面色驚恐。

他們忽的想起一件事,一件已經隨著時光被掩埋下很久的事,曾經河東的大戶商戶們聯合起來想要給某人一個下馬威,然後結果是……

自自己赴任以來,盧岩這個人都恭敬有禮,甚至有點唯唯諾諾,讓他覺得這個武將其實也不過如此,當初那般張狂,到底是仗著先皇的寵信,如今新帝登位,一代新人必將換舊人,他這個武將心裡也是明白,所以再沒了底氣,再加上邊境再無戰事,那些曾經立威的戰場廝殺悍勇,對他這個巡撫來說,都不過是口頭上說說的過往而已。

但實際上,盧岩還是盧岩,閻王還是閻王。

「大人,那盧岩既然說查細作,必然是有了把握安排,千萬不可硬來,否則……」有幕僚在耳邊低聲說道,那聲音顫抖的幾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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