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回家

就是說其實還是病了……

盧岩只覺得手腳冰涼。

「太太積鬱在心如果不能化解,只怕更嚴重。」大夫低聲說道,「這是憂勞之症。」

「那就快治啊。」盧岩從牙縫裡擠出話道。攥著藥方的手青筋直爆。

「心病還需心藥醫。」大夫嘆息說道,「咱們軍中很多兵士在日常訓練以及上陣殺敵後,多少都有內心壓抑之症,按照千金藥方中所述,我們便建議在飲食中加入了甘草肉桂,王墨大人知道後,給各營中配了一名副鎮撫官……」

這件事自然是盧岩同意的,他關心的是妻子的病,不知道這大夫突然扯到這個做什麼,但他有著不打斷人說話的習慣,於是還是認真的聽。

「這個副鎮撫官不像鎮撫官那般威嚴,不是打就是罰,而是笑呵呵的特別和藹,總是跟大家拉家常,問問有什麼開心事不開心事家裡有什麼事,就連兩口子打架他都問,而且還出主意勸慰大家,在軍中簡直是第一受歡迎的人。」大夫笑著說道。

盧岩微微笑了笑,然後他難得的恍然過來。

「你是說太太其實心裡還在生我的氣,所以才……。」他說道,面色黯然下來。

「太太心裡其實也並不想這樣,但是這種憂勞說起來也是是病,是病就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大夫嘆息說道,「太太這一段是受了大苦,大人多多撫慰,讓太太早日解開心結吧。」

盧岩點點頭,看著那大夫退下,他低頭看了看藥方,又看了看室內。

室內劉梅寶正抱著柔兒笑,盧舫不知什麼時候也進來了,趴在床沿上不知道擺弄什麼,母子三人嘰嘰咕咕的對話不時的傳來,看上去溫馨暖人。

白天一切正常,一到晚上劉梅寶便不能入睡。

盧舫已經不再噩夢了,於是盧岩便讓趙娘子夫婦帶他去睡,盧舫自然不願意,盧岩足足說了一天好話又應諾許多要求才說服兒子。

每一晚盧岩都會抱著劉梅寶入睡,她要是不能睡不想躺著的話,盧岩就握著她的手陪著她坐著。

「你別管了,你也跟我熬何苦呢。」劉梅寶嘆氣說道。

「你為我熬的,我為什麼不能為你熬。」盧岩握著她的手,將她攬入懷裡。

劉梅寶沒有再說話,她現在也不愛說話,總是這樣沉默的枯坐一夜。

「梅寶,我吹個曲子給你聽吧。」盧岩忽的說道。

「你會嗎?」劉梅寶看他問道。

「會,你等著。」盧岩見她感興趣,高興的起身,在炕上翻了翻,從席子上拆下一片,然後坐在劉梅寶身邊。

略尖銳的聲音陡然響起。

「好久不吹了。」盧岩嘿嘿笑道,有些不好意思,「還是小時候跟貴子哥學的。」

貴子哥入耳,劉梅寶不由想到謝四娘,想到這對苦命的鴛鴦。

這世上你以為自己很苦了,實際上永遠有比你更苦的人存在。

劉梅寶看向盧岩,見他正有些笨拙的進行試探,在吹去幾個走調的聲音後,終於找准了感覺。

盧岩再次將席片放到嘴邊。

尖細但不失清脆的聲音在屋子裡回蕩起來,他慢慢的吹著,越來越熟練,聲音也越來越大,從屋子裡傳出去在寒冬的夜裡散開。

他吹的劉梅寶聽起來有些熟悉,聽了一刻想起來,那一年解縣被韃子圍攻時,盧岩被鼓動當眾唱歌時唱的那首。

劉梅寶聽著,漸漸的神情舒緩。

……那就是咱那個要命的二妹妹……

……你在你的那個圪梁樑上哥哥我在那溝……

……看中了哥哥妹妹你就招一招手……

…… 咱那個要命的二妹妹……

盧岩一行人回到太原府已經是三月了。

他們進城是悄然無聲的,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做什麼去了。

邁進門,劉梅寶和盧舫有一瞬間的陌生感,母子二人都在門口停下了腳。

經過努力,終於肯讓盧岩抱著的柔兒可是對新環境新奇的不得了,好奇的在盧岩懷裡東看西看。

盧岩拉住了劉梅寶的手,緊緊的握著。

劉梅寶對他笑了笑,拉起盧舫進門。

盧舫已經緩過來勁了,掙開劉梅寶的手小鳥一樣的飛進去。

「鐵勺,來,我給你看我的小烏龜。」他大聲喊道,「我的小烏龜還活著沒?」

管家在後跟著他,本要喜極而泣卻又拚命的忍住看上去神情怪異。

「活著,活著,我的小爺,活的好好的。」他口中大聲回道。

也不知道說烏龜呢還是盧舫,劉梅寶不由笑出聲。

鐵勺抹著鼻子從這樣的大宅中的震撼中回過神,烏龜兩個字佔據了他的所有興趣,立刻跟著跑。

「你這死孩子,別亂跑。」趙娘子忙喊道,看著這好大的一片宅院只覺得眼睛都不夠使。

一步步走來,但見亭台樓閣,庭道院落,布置擺設都是她見也沒見過的。

「那楊家的宅子跟這個一比,簡直就是土包。」她低聲對趙老漢說道。

「楊家算什麼,這裡可是太原府,女婿是太原府這個……」趙老漢男人家比女人見識要多,一路走來,他已經問清了盧岩的身份,雖然那些官職什麼的他還是有些糊塗,但至少知道盧岩在太原的地位。

看著老頭伸出的二根手指,趙大娘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那得多大的官啊?」她結結巴巴的說道。

「正二品。」趙老漢低聲說道,不自覺的一臉威嚴。

趙娘子同樣對這個官職不了解,但還是一臉震驚,反正越往前排的地位就越高,已經排到二了,那離一就沒多遠了,簡直是要頂了天了。

劉梅寶進門,家裡的僕婦並沒有欣喜若狂哭喊,她們似乎得到了吩咐,除了負責近身伺候的那幾個,其他人各安其職。

「太太。」一個洒掃庭院的婆子沒來得及退開,看到劉梅寶一行人過來,她面色激動,握著掃帚的手輕輕的發抖,躬身施禮,並沒有跪地大哭。

「太太,春耕要用的一些衣裳料子送來了,太太過午後瞧瞧?」一個婆子笑著過來問道。

劉梅寶點點頭。

行至內宅正室,兩個站在廊下的丫頭忙起身打起帘子。

「太太回來了。」她們齊聲說道。

一切都似乎沒有發生,似乎她劉梅寶只是剛剛跟幾個官家太太看戲回來。

自始至終盧岩的手都緊緊拉著劉梅寶。

邁進屋內,一個丫頭上前來接過他們夫妻二人的大斗篷,另一個捧上熱水銅盆。

劉梅寶慢慢的洗了手,輕輕的擦了臉,然後試探的向右邊伸手。

一個茶杯準確無誤的遞到她手中。

劉梅寶抽回被盧岩握著的手。

「行了,你快忙去吧,我在家收拾收拾。」她對他笑道。

「爹娘的住處已經安排好了。」盧岩說道。

這邊正瞪著眼打量室內的趙老漢夫婦聞聲忙擺手施禮說不用麻煩。

「你去吧,好些公務呢吧。」劉梅寶笑道,「先去看看,等晚上再說家事。」

盧岩便點點頭說了聲好,又對趙老漢夫婦說告退,這才出去了。

劉梅寶慢慢的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吧,她輕輕的吐了口氣。

盧岩忙完回家邁進院子時,夜的靜謐已經鋪下來,正堂里的燈,在初春的夜裡暖暖的亮著。

劉梅寶不在的那一段,屋子裡的燈也這樣亮著,但那種亮卻是充滿了絕望。

丫鬟僕婦已經一如既往的被打發下去了,盧岩推門進來,爐火的熱氣讓他眼前結著一層水霧,然後看到大炕上的劉梅寶站起來。

「回來了。」她含笑說道,一面伸手接過他解下的斗篷。

盧岩就手把她攬在懷裡。

「你公務繁忙,不能這樣跟著我熬,我白日多少能補覺,你卻不能。」劉梅寶說道,「你該睡去睡吧,要不然,我心裡到底是不安,反而更不好了。」

盧岩看著她點點頭。

「好。」他親了親劉梅寶的額頭,「我就這裡,你想睡或者不想睡,都別怕。」

劉梅寶笑了。

「我沒怕,我怕什麼啊。」她搖頭說道。

盧岩沒有再說話,拿了衣服去洗漱。

洗漱過後,再次來和她道晚安。

「梅寶,你想睡了就過來,別怕吵醒我一個人在外邊睡。」他再次抱了抱她說道。

劉梅寶點點頭,笑著催他快去吧。

盧岩沖她擠擠眼,自往卧房去了。

劉梅寶被他最後的神情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站了一刻,便自己倒了一杯白水,剛坐到炕上要接著看葯書,從身前啪嗒掉出一物。

她低頭一看,原來是信封。

是盧岩方才塞給自己的?劉梅寶伸手撿起來,見是一個信封,搞什麼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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