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謹慎

趙娘子嚇了一跳,盧舫也甩開她,蹬蹬跑跟上母親。

「你們說的盧副總兵,是太原左參將盧岩嗎?」劉梅寶問道。

這個婦人竟然說出這個名字,在場的兵丁驚訝的看著她。

「你是山西人?」忽地旁邊傳來一個問話聲。

劉梅寶尋聲看去,見這也是一個兵丁,瘦小精幹,一雙眼滴溜溜的在自己身上打轉。

下意識的她覺得被審視的感覺不舒服。

「是,山西人誰不知道盧岩盧大人的威名。」她念頭一轉,說道。

那兵丁還在審視她,目光又落在緊緊抓著劉梅寶衣角的盧舫身上。

天氣漸涼,盧舫穿著趙娘子改的一件紅夾襖,梳著兩個抓鬏,整齊的發簾下大眼睛忽閃忽閃,帶著幾分戒備也難掩幾分怯意。

「小妹妹,你幾歲了啊?」那兵丁忽地笑眯眯的問道。

盧舫看著他,往劉梅寶身後縮了縮。

「五歲了。」劉梅寶忙答道。

「五歲啊。」兵丁笑眯眯的說道,目光盯著盧舫,「看上去有點小啊。」

「這年月,能活下來就不錯了,有幾個能長得高高胖胖的……」跟過來的趙娘子在一旁陪笑說道。

「你要給山西的誰捎信?」那兵丁收回在盧舫身上的目光,重新看著劉梅寶說道。

「奴的夫家跟盧大人手下的張順張大人有些遠親,所以奴家想看看能不能搭上話,如今有老有小的,想投奔去謀個活路,還望軍爺發發慈悲……」劉梅寶帶著幾分卑微的笑連連施禮說道。

「投奔便去就是了,盧大人的手下,那不是很好打聽?還捎信做什麼?」兵丁笑眯眯問道。

劉梅寶帶著幾分羞慚嘆口氣。

「離得這麼遠,我們也沒個錢,又是婦人孩子的,怎麼敢去的?」趙娘子在一旁說道。

捎個信,看那邊能不能來接或者給沿途什麼人打個招呼幫忙一下也好。

那兵丁哦了聲,目光在她臉上轉啊轉,只看得劉梅寶帶著幾分惶惶羞澀低下頭。

「我幫你看著點吧,有合適的機會就幫你一把。」他說道,「你現在住在哪裡啊?」

劉梅寶大為感激,連連施禮,毫不猶豫的將住處仔細的講給他聽,然後再三道謝才告辭了。

她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拉著盧舫轉過身,才走沒兩步,就覺手中有大力一拽,盧舫一聲尖叫,被那兵丁抓在手裡。

「丹丹!」劉梅寶驚呼轉身。

「大姐兒!」趙娘子也叫起來,她年老人受不得刺|激腳一軟竟坐在地上。

盧舫被那兵丁拎在手裡驚嚇之下大哭掙扎,那兵丁卻鬆開了手。

「小妹妹,叔叔給你開個玩笑……」他笑哈哈的說道,一面矮下身子幫盧舫擦眼淚,「你叫丹丹啊,名字真好聽。」

盧舫大哭著撲到接過來的劉梅寶懷裡。

「軍爺……」劉梅寶面色發白,顫聲沖那兵丁施禮。

「去吧去吧,小丫頭膽子真小……」那兵丁揮揮手笑道。

劉梅寶再不敢停留,用手扶起趙娘子,盧舫拽著她的衣角,疾步遠去了。

「是個丫頭啊……」這邊兵丁如有所思的望著她們的背影,搖了搖頭。

「喂,你胡亂招攬什麼呢,該不會看上那婦人?」

「不錯不錯,一下子成了兩個孩子的爹了,省你多大力氣……」

其他兵丁紛紛打趣笑道。

「逗個樂嘛,我去哪裡給她捎信。」那兵丁哈哈笑道。

「莫非真的是親戚?」大家又忍不住互相說道。

「是又怎麼樣?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偏鄉人上門呢,有什麼稀奇……」有人搖頭說道。

這話也有道理,這種事也不稀奇,前幾天還有人跑到縣衙跟縣老爺攀親,結果被打了出去的呢。

大家很快丟開這件事不再理會,那兵丁跟他們渾說渾笑一刻便借著換班走開了。

轉入一條無人的巷子,那兵丁加快了腳步,停在一間破敗的院門前,輕輕的敲了三下,門應聲開了,他左右看看便飛快的閃了進去。

「……那盧閻王的妻兒果真已經找到了?……」

「……有人見過,就在平陽衛秋祭祀上……」

「……這次說是過百日,到時候再想法混進去看看……」

低低的談話聲漸漸不聞。

劉梅寶一路疾步回家,直到做到屋子裡心才放了下去,身上的裡衣已經被汗打濕了。

雖然具體不知道怎麼回事,但直覺告訴她,方才的事有些不對勁,看來通過官府向盧岩傳達消息的必須慎重一些了。

官兵雖然重新控制了湖廣,但李長三並沒有被抓住,這些日子從民眾的口中了解到,這個李長三被打的這樣狼狽逃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每次都像燒不盡的野草一般,很快就死灰復燃。

女兒在懷裡睡著了,劉梅寶尚不知覺,依舊輕輕的搖晃著。

盧岩陞官了,是副總兵了,她的嘴角不由浮現一絲笑,這是他用功勞換來的,也是實打實無人能隨意剝奪的地位。

不過,孩子要過百日……她的心忽悠悠的沉下去,低頭去看女兒。

女兒攥著拳頭歪著頭****吐著一個泡睡的正香,或許是因為一直以來吃不好睡不好,這個孩子顯得有些皺巴巴的,遠沒有盧舫這麼大時漂亮。

不過,都是她的心肝寶貝。

劉梅寶低頭親了親女兒的臉,睡夢的嬰兒晃了晃。

孩子過百日……是那個官妓的嗎?竟然跟柔柔差不多,那時候已經懷上了?不過不對呀,怎麼算都不對啊,盧岩不是說只那一次……又或者,盧岩在說謊?

她忍不住用力的去想,卻因為當時太過於慌慌,連那官妓什麼樣子都記不得了,更別提打量身子。

屋子裡不知什麼時候黑下來,趙娘子舉著油燈推門進來,看到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劉梅寶嚇了一跳。

「坐了這半天?」她忙放下燈走過來問道,「怎麼了?」

劉梅寶回過神,只覺得手腳僵硬,忙將孩子放在床上。

「沒事,沒事,柔兒睡的不踏實,我便抱著她……」她笑道,只能用女兒來扯謊。

趙娘子沒有懷疑。

「可不能慣孩子這毛病,一抱就放不下了。」她說道,去看孩子。

嬰兒正好睜開眼,晃著頭打小哈欠。

「醒了。」她高興的說道。

二人低著頭看孩子,昏昏的燈光以及外邊傳來趙老漢給孩子們說笑的聲音,給這秋夜添了幾分暖意。

趙老漢的飯店經過收拾重新開張了,但這家傾盡他們所有的食肆卻沒有帶來養家糊口的希望,生意冷清,難以度日。

這時候不是李長三控制這裡的時候了,很多大飯莊酒樓都陸續開張,城裡重新變得熱鬧起來,他這個小門店根本就無人光顧。

要養活這麼多人口,趙娘子便通過街坊介紹去給有錢人家做漿洗的零工,劉梅寶負責照看三個孩子,順便有客上門時給趙老漢打下手,日子勉強能夠前行。

但劉梅寶卻越來越焦急,她想回山西,帶著兩個孩子自己回去,再沒有親自見到盧岩之前,什麼傳言什麼人說話,她都不會理會的。

她只聽他說,他說她就信。

但這個念頭只能想想,一則沒錢,二則就是有錢,她也不敢帶著兩個孩子跋涉這麼遠,如果她真的要走,趙老漢一家肯定會陪著她去,但已經受人如此大的恩惠,怎麼還能拖累人家跟著自己背井離鄉。

「有什麼吃的?」有人站在門邊探問道。

劉梅寶忙站起身來。

「有炒菜湯茶……客官您想吃點什麼?」她含笑問道。

那人卻縱了縱眉頭,看了看有些簡陋的內堂。

「算了,你們這能有什麼可吃的。」他嘟囔一句轉身走了。

劉梅寶有些無奈的嘆口氣,回身看看內堂,幾個月前被火燒了,這是趙老漢傾盡所有才修補起來,如今修補好一個屋子要花很多錢,他們沒有錢,只能簡單的用現有的材料修葺起來,看上去有些殘破,賣相不好,自然也招攬不來生意,但招攬不來生意,也掙不到錢,便沒辦法將飯堂裝飾的好看,這真是一個死循環。

錢啊錢,劉梅寶坐下來,吐口氣,又笑了笑,想起自己剛穿越來的時候也是窮得要餓死的境遇,想到這個,便又想到宋三娘和周良玉,她臉上的笑便苦澀起來。

舅媽會擔心死了吧?周良玉……小欞……

她伸手捶了捶頭,趕走雜念,這些事她不要想,想也沒用,現過好眼前吧。

到了天黑,趙娘子回來了,面如死灰,一進門就大哭,嚇得一家人都毛獃獃的。

「……我去廚房送柴,不小心碰掉了老夫人的葯,要我明天賠一份……」趙娘子坐在椅子上拍腿大哭。

「什麼葯?咱們賠就是了。」劉梅寶將孩子放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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