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實話

劉梅寶看著眼下跪下的女子只覺得渾身的不舒服。

自從嫁給盧岩以後,在她面前下跪的人多的已經數不清了,作為穿越而來的人,對於下跪她總是有些不適應,但從來像今天這樣不適應。

「這什麼人啊,怎麼行如此大禮?」她聽到自己笑問那總兵府的男僕,或許是因為笑吧,聲音有些打顫。

「一個使喚人罷了,太太別客氣。」男僕混不在意的笑道。

我沒客氣……劉梅寶怔怔想著,強忍著沒有將這句話脫口而出。

「不叨擾太太了。」那男僕貴人門下當差事務繁多,施禮告辭。

馬車很快遠去了,參將府的門前詭異的安靜著。

跪著的人依舊跪著,站著的人依舊站著。

「太太。」僕婦忍不住小聲提醒道,看著路過的人投來好奇的視線。

劉梅寶回過神,看著地上跪著的女子。

她越發抖的厲害了,似乎已經被這沉默嚇的精神就要崩潰。

「你起來吧。」劉梅寶深吸一口氣,說道。

「謝謝太太,謝謝太太。」女子激動的連連叩頭,聲音已是哽咽。

劉梅寶抬腳向門裡走,身後的僕婦忙跟上。

那女子遲疑一刻,小心的站起來,抱緊懷裡的包袱跟在最後。

「娘,娘。」已經先跑進府里的盧舫許久不見娘進來,又跑出來找,「快來看,我的小烏龜不見了……」

劉梅寶笑著拉住他的手。

「你可都找過了,桌子底下,院子里,小烏龜最愛亂跑的。」她說道。

母子說著話往內院而行,待要拐進二門的時候,劉梅寶停下腳。

「管家。」她淡淡喚道。

正悄悄的轉身向門外走的管家立刻停下腳。

「太太,有什麼吩咐?」他面帶恭敬的轉身問道。

「先別急著去打擾大人,待我問清了,我自會問他。」劉梅寶沒有看他,手裡牽著兒子,面上依舊帶著笑淡淡說道。

「是。」管家躬身應聲,額頭上密密麻麻的細汗。

劉梅寶先陪兒子找了一通小烏龜,回到屋子裡整整吃了一壺茶,才把那女子喚來,盧岩就回來了。

雖然管家聽話,但門口還有不聽她話的護衛呢,對於盧岩這麼快的過來,劉梅寶不驚訝。

「梅寶,」盧岩看著一如既往坐在大炕的婦人,面容緊張聲音發澀。

「回來了。」劉梅寶抬頭看了他一眼,將手裡的茶杯放下,「回來正好,那就一起說說吧。」

她似乎帶著笑,但那笑卻讓盧岩覺得心裡發涼。

「梅寶,我跟你說,你別著急。」他緊走幾步,想要向往常一樣坐下來攬著妻子。

但劉梅寶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刀子一般,生生的讓他收住了腳步。

「我不著急,你慢慢說。」劉梅寶眨著眼說道。

屋內的僕婦立刻要退下。

「先把這人弄走。」盧岩說道。

自進門後他一眼也沒看那屋子中間站著的女子,就是說著話時,視線也沒離開劉梅寶,但屋子裡的人都明白他指的人是誰。

那女子噗通就跪下了,叩頭哭泣。

僕婦們忙有兩個過來拉她。

「弄走幹嘛呀?」劉梅寶說道,聲音里聽不出喜怒,但語速明顯比往日快了很多,顯示她的情緒已是不穩定,「還沒說呢。」

「梅寶,你要知道什麼,我說,問我就行。」盧岩坐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知道我從不騙你,你問什麼我說什麼。」

劉梅寶的視線轉向他。

「好。」她開口說道,「那我問你,一個月前我從鹽池灘回來時,你為什麼要驅逐了你身邊的那三個護衛?」

屋內的人都愣了下,就連那哭泣的女子也停了下,太太這問話怎麼突然風馬牛不相及了?

盧岩卻是一僵。

他知道,他的妻子是個聰明人,極聰明的人……

「我……」他張張嘴。

劉梅寶看著他。

二人的手還握著,但都開始用力,一個要抽回,一個死死不放。

那跪著的女子在低低的哭泣。

「沒聽到我的話嗎?把人給我扔出去!」盧岩暴怒喝道。

家裡的人還從來沒見過他如此暴怒,僕婦們下意識的就腿一軟,那女子也嚇傻了,抖成一團,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僕婦們終於毫不遲疑的上去扯了那女子,手剛碰到那女子,這邊女主人也開口了。

「扔出又怎麼樣?」劉梅寶從盧岩手裡收回手,重重的拍在炕桌上,豎眉亦是怒喝,「人扔出去,殺了,不見了,事就不存在了嗎?」

這一次不止僕婦們傻了,就連盧岩也楞了。

要說盧岩發火倒不算什麼稀罕,畢竟他凶名赫赫在外,但劉梅寶發火真是頭一次見。

這個婦人爽朗不拘小節,不愛說但愛笑,平和近人,從來沒有跟人說過重話。

「都滾出去。」劉梅寶再次喝道。

僕婦們立刻呼啦啦的麻利的出去了,帶上了門,很快聽得院子里也是一陣腳步聲響,人都退出去了。

「你別跟我哭,我不問你你也別跟我說話。」劉梅寶又豎眉沖那女子喝道。

女子死死掩住嘴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只是叩頭不止。

「好了,說吧。」劉梅寶吐了一口氣,綳直身子看著盧岩道,「我不聽別人說,我只聽你說,你說什麼,我信什麼。」

盧岩看著她。

「那一天,總兵大人宴席,我喝多了,總兵大人要她服侍我,宴席上都有官妓服侍,每個人都有。」他緩緩開口,只覺得每說一個字都千斤重,他不想說,這件事回憶都不想回憶,可是不得不說。

劉梅寶看著他,眼中似乎有淚反光,嘴邊浮現一絲笑。

這笑意帶著滿滿的嘲諷,讓盧岩心裡一痛。

「不是,梅寶,沒有,以前沒有,我從來不讓的,只是在旁斟酒作陪而已……」他原本要冷靜的情緒又紛亂起來,伸手去拉這婦人的手,「從來沒有的,真的,我不騙你。」

劉梅寶移開手,避開他。

「那這次是遇到可心的人了?」她淡淡說道,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

一直俯首在地上的女子身子抖的更厲害了。

「不是,不是。」盧岩說道,他深吸幾口氣,讓自己發抖的聲音穩下來,讓話說的準確利索一些,「我喝多了,別的時候不喝那麼多,總兵大人盛情難卻,又說起死難的弟兄,我心裡難過就失態了,然後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些護衛們沒有嚴格遵守看護命令讓這女人進了屋子,所以為了懲戒驅逐了他們……」

他的話顛三倒四,所幸劉梅寶的思路還算清楚聽明白了。

她沒有說話,似乎出神一般。

「梅寶,梅寶。」盧岩看她這樣子心裡就又是急又是難過,坐過去小心的搖她的胳膊,「你相信我,我真的……」

「睡了沒有?」劉梅寶忽然蹦出一句話。

盧岩搖著她胳膊的手便停了,地上的女子除了發抖半點聲音不敢出,這裡發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所知所想,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也不敢做什麼。

「我信你,你告訴我。」劉梅寶看著盧岩問道。

盧岩被她黑黑的眼睛看的有些窒息。

「我……」他張開嘴,聲音沙啞的擠出一個一個的字,「我不知道……」

他不說沒有,他說不知道,真是個誠實的孩子……

他醒來後是不是看到嬌人在懷,才知道春夢不是夢……

他做夢的時候不知道不是夢……

有眼淚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滑落。

「梅寶,梅寶,我沒讓他們把人送來,我沒有,我這就讓人走,趕走……」盧岩第一次看到這樣神情的劉梅寶,理智冷靜頓時全無,他半跪上床,緊緊抓著劉梅寶的胳膊急忙忙的說道。

「這跟人沒關係。」劉梅寶笑了笑說道,隨手拿過一旁的帕子擦了眼淚。

「好了,你們先出去吧。」她然後說道。

「梅寶……」盧岩不撒手。

「拿開你的臟手!」劉梅寶陡然尖聲喊道。

盧岩的手猛地拿開了,似乎自己的手真的很臟。

「都滾出去。」劉梅寶再次喝道。

盧岩怔怔看著她沒有動。

「這是你家對不對?該滾的是我對不對?」劉梅寶手扣著炕桌就起身,一面說道。

盧岩立刻下炕。

「你別動,我出去,我出去。」他聲音顫顫的說道,「你別急,小心孩子……」

他的話音未落,劉梅寶的茶杯就砸在地上,杏眼圓瞪,嘴唇發抖,顯然情緒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盧岩再不說半句話,立刻依言出去了。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左看右看,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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