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興旺

一夜好夢,劉梅寶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盧岩的身影,院外傳來習練拳腳的聲響。

劉梅寶站在廊下一面將擺了滿滿一溜的花草灑了水,一面看著院子里盧岩收勢,精壯的身子上汗珠滾滾,在漸起的晨光中閃閃發亮。

「你去洗洗,我讓她們擺飯。」劉梅寶笑吟吟的放下手裡的水壺,看著走過來的盧岩說道。

盧岩一個躍身跳過花盆台階站定在她面前。

劉梅寶一笑,微微踮腳在他面上親了下。

「快去吧。」她笑著伸手戳了戳他裸著的胸膛,說道。

盧岩在她小腹摸了摸,這裡平坦依舊。

「怎麼還沒大起來了?」他小聲嘀咕道。

「五六個月才顯呢。」劉梅寶笑道。

盧岩這才笑著進去了。

一直侍立在院門外的僕婦們這時捧著飯菜進來。

「你多吃點。」盧岩又往劉梅寶面前的盤子里放了兩個麵餅。

劉梅寶伸手撕下一小塊慢慢吃,看著自己男人大口吃飯很是香甜。

「跟餓了幾頓似的。」她抿嘴笑道。

「……你不在家冷鍋冷灶的吃的沒意思……」他抬頭笑道,嘴裡嚼著東西含含糊糊的。

這話劉梅寶愛聽,眼睛笑得彎彎的,給他添了碗湯。

「可惜你太忙了,要不然跟著我去舅媽家住幾日,你這次沒來,舅媽還很遺憾呢。」她一面笑道,「不如你抽個時間和我一起去一趟,這都半年沒去了。」

盧岩悶頭吃飯嗯了聲,卻沒有說什麼。

「最近忙什麼?錢可還夠用?」劉梅寶又隨口問道。

盧岩硬是吞下了二千多的流民,雖然有晉王的米糧支撐,但這畢竟不是長遠之計,再加上今年要征繳的夏稅,兵丁們要發餉,要打造兵器鎧甲,要養著牛馬牲畜,吃喝拉撒沒有一處不花錢的,當初剿匪的繳獲,已經全部投了進去。

「河東境內荒地眾多,開荒之後種糧,不僅可以養活大批人口,還能繳納夏稅……」盧岩喝了口湯說道,眉頭微微蹙起。

「只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劉梅寶撕下一塊餅子,裹了煎雞蛋,夾了些鹹菜捲起來遞給他,一面說道。

那些荒地之所以是荒地,一方面是因為稅賦重民丁流失,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沒有水源水井水渠荒廢,無法灌溉所致。

「要是養好這些地,得打井開水渠……」劉梅寶接著說道,看著大口大口吃雞蛋卷餅的盧岩,「還有耕地用的耕具牛……最近牛價又漲了……就是今年收了糧食也不過是勉強夠這麼多人的嚼頭,要應付明年的夏稅秋糧卻是難的很。」

作為操守夫人,對於民生她很是關心,想要儘可能幫盧岩分憂。

「那個李長三還沒被鎮壓住嗎?」說道物價,她便想起這個事,也正是因為東南造反的緣故,讓世道更加動蕩,物價才會飛漲。

盧岩搖搖頭。

這一次的民亂鬧得比以往都要厲害,而且派出鎮壓的官兵竟然接二連三的吃了癟,從最初的一萬民眾,到如今已經有不下三萬的追隨者了,更有山東一個管隊官鬧餉率兵反了加入了李長三的隊伍,讓整個朝廷大驚,東南那邊已經全線緊張起來,當然這個種詳細的內情只有官府才知道。

不過這種事,盧岩不打算和妻子說,她要過的生活里不需要操心這個。

「我瞧晉王的事,上邊也沒什麼動靜……」劉梅寶停了一下,又低聲說道,「不如你和上頭申請一下,人家一個王爺都賑災了,上官什麼的怎麼也得意思一下,米糧給不了,給撥些牛馬耕具也好啊。」

盧岩就哈的一聲笑了。

「指望他們?」他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劉梅寶也知道這不現實,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盧岩吃飯的速度放慢了。

「那些占著良田的大族憑什麼不納稅……」他忽地說道。

劉梅寶立刻知道他打什麼主意了。

「憑什麼?這世上很多事就是沒道理可講的。」她搖頭說道,一面看著盧岩,神情認真,「你可別打那些人的主意,至少,現在你打不得……」

盧岩看著她就笑了。

「你們這些讀書人真聰明,我什麼都沒說呢,你們就知道我想什麼呢。」他笑道。

「快喝湯,要涼了。」劉梅寶一笑說道,一面又遞給他一個雞蛋卷餅,「我知道你什麼都不怕,一直以來磕磕絆絆的也算是一路順利有驚無險的過來了,但那是因為還沒逼他們逼到份上……」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盧岩接過話頭說道。

劉梅寶沖他做了個你聰明的手勢。

「可是他們這也是斷了我的路……」盧岩又說道。

劉梅寶被嗆的沒話說。

「你是一個人的路,而他們可是很多人,你這一動,動的是那些豪強大族們的利益,說再簡單點,好狗也抵不住賴狗多。」劉梅寶瞪眼說道,「再說,這些也不是什麼賴狗,比起來他們反而更有錢更有勢,關係錯綜複雜牽牽絆絆,真要惹怒了他們,動了他們的根本利益,可不是鬧著玩的……」

盧岩看著她哈哈笑起來。

「好了,我知道了,多謝夫人教誨。」他故作嚴肅的說道。

「我也就是一說,我也不懂這個,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劉梅寶笑道。

盧岩看著她眼中柔情滿滿。

「別顧著我,你現在才要多吃。」他說道,一面起身給她盛了米粥,一面看著她認真說道,「你放心,我現在不是鹽池灘那個無父無母無牽無掛多活一日就是賺一日的窮小子了,我有家有你又有了孩子,還有幾千人指望這我,生死也不是簡單的眼一睜一閉的事,我不會莽撞行事的,如今雖說難了些,但只要咬牙扛過去開墾出足夠的荒地,將來日子就好過了。」

劉梅寶看著他甜甜一笑。

「不過,你只管做你的事,不要因為我而束手束腳的。」她又認真說道,一面故作豪氣的拍了拍胸脯,「你家娘子我也不是簡單人物,好的壞的日子都過過,香的辣的無味都嘗過……」

盧岩哈哈大笑,從炕桌那邊探身過來,在她唇上重重親了下。

在一旁伺候的僕婦們司空見慣移開視線,新來的丫頭們則紅透了臉低下頭。

很快兩口子吃完了,大家忙收拾了下去。

「大人和太太這般恩愛啊。」其中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忍不住低聲說道,她端著盤子一面往外走,一面忍不住回頭去看。

劉梅寶和盧岩已經進了另一邊廳房,劉梅寶正幫盧岩挑揀要出門穿的衣裳,她看著留著伺候的僕婦手裡拿著的兩件袍子,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最終她展顏一笑。

「沒辦法,操守大人實在是長得太好了,穿什麼都好看。」她笑道,接過一件袍子給他穿。

盧岩的大笑聲再次充盈室內,引得屋外的人聽到了都忍不住嘴角彎彎。

「大人一點也不凶嘛。」那丫頭便對一旁的僕婦低聲笑道。

「那得看對誰了。」僕婦笑道,那次在施粥的地方,就因為有人說了太太不中聽的話,便被大人掌嘴打的那慘樣,她可還記憶深刻呢。

「好了,別說了,快些做事,一會兒還要跟太太出門呢。」另一個僕婦招呼道。

過了三個月後,劉梅寶的孕吐減輕了許多,她便又開始在河東驛內走動,或撫慰孤老,或召集軍戶家的婦人們閑坐說話,詢問他們的日常生活,盧岩一開始並不願意,劉梅寶堅持,夫妻倆又因此拌嘴冷戰。

「有些事太太出面也好。」新來的書吏王墨不知道怎麼看出來了,對盧岩笑道,「新來的流民初入咱們境內,外鄉人心中忐忑再加上如今勞作辛苦,日子短了好說,長了難免心思不安,所以需要安撫,這些瑣碎小事大人沒必要全部操心,太太出面正好,再說,太太出面比大人出面的效果還要好,大人出面讓人敬,而太太出面的話則讓人慰,家長里短的反而更能讓人親近。」

「我娶老婆是用來疼的,不是要她為我操勞的。」盧岩很不高興他的說法。

說起這個王墨,比師爺爽利很多,也沒那麼啰嗦,但就是有點太爽利太通徹,不管什麼事在他眼裡都能找出利害得失,這樣也不是不好,只是對象如果是劉梅寶的話,盧岩就一百個不高興。

王墨聽了沒有絲毫不悅,反而笑意更濃。

「我想太太定然也是大人這般念頭,詩中說的只願君心似我心,就是說的大人和太太吧,真是令人羨慕啊。」他笑道。

盧岩當時聽了沉默一刻沒有說話,然後在過了一天一夜後他想明白了王墨這話里的意思。

他疼她,所以願意做一切,而她必然也是疼他的,自然也願意為他做一切。

也許讓她為自己做點什麼,也是一種疼她的表達。

劉梅寶歡天喜地的被放出來做事了。

河東堡的經濟緊張她也知道,政治鬥爭經濟建設她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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