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迎親

三日回門過後,大家都漸漸適應了新變化,小欞的拘束也漸漸少了。

「原本想邀請你來玩,沒想到直接就進了家門,成了一家人。」劉梅寶拉著她的手笑道。

換了婦人裝束的小欞聞言抿嘴笑了,露出熟悉的神情。

「可惜玩不了幾天,就要送你出門了。」她笑道,帶著幾分打趣。

距離劉梅寶的婚期只有三天了,尚未散去娶親喜氣的家中又熱鬧起來,相比於娶妻,嫁女這邊要輕鬆很多。

鹽池灘,盧岩的舊居一片熱鬧,到處都是人,說的笑的喊的鬧的,只讓幾里外都震得耳朵嗡嗡響,大路上來往道喜送賀禮的人馬連成一片。

盧岩揉著額頭走近家門時,師爺正張羅著安置剛送來的嫁妝。

「大人,大人,太原府的幾位大人的親信到了,已經安排在縣城,今晚大人得過去見一見……」師爺忙跟過來,大聲說道。

盧岩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徑直進了屋子,屋子裡有幾個婦人正說笑著布置新房,見他進來頓時都噤聲,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好些人都說了,要來這裡,不肯在城裡酒樓,」師爺喘著氣,嗓音有些乾澀的說道。

盧岩沒有親長,自從說了要成親之後,所有的事都堆到他這個師爺頭上,當然幫忙的人多的很,但有什麼事大家全都來問他。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是盧岩最親信的人……之一,這從盧岩進京將河東驛的事物交由他照看就證明了。

雖然這個大人不聽他的話,但卻對交辦給自己的事完全放心,從來不多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沒讀過書得小子倒是很明白這個道理啊,師爺很欣慰,又覺得心內豪情萬丈。

今年他已經五十五歲了,但似乎生命才剛剛開始。

「……村裡的人已所有人家能騰出來的都騰出來了,實在是安置不下這麼多酒席……」師爺接著說道,一面拿出一個小本子,上面記載著需要解決的事,翻看著給盧岩嘮叨。

「露天空地院子不拘哪裡安置就是了。」盧岩不在意的說道。

師爺翻個白眼,就當自己沒問。

「……還有各方的賀禮差不多都到了,目前只有這幾個地方的沒有人來……」師爺神情肅穆幾分,低聲說道,一面將小本子遞給盧岩看。

雖然他盧岩如今在河中府春風得意,上面還有晉王等扶持,但那只是暗地,對於山西境內其他地方的人來說,盧岩不過是個新起之秀,能打能殺得了功賞而已,這一次進京,讓名氣又揚大了幾分外,更多了一些嫉妒不服。

盧岩掃了一眼不以為意。

師爺早就料到他這個態度,伸手沾了口水又翻了一頁。

「別的人倒罷了,只是這兩個同屬平陽衛的操守也沒有……」他低聲說道,指著紙上兩個名字。

「他們啊……」盧岩看了眼嗤聲說道。

這兩人分別是臨近河東驛的兩個屯堡的操守,當初盧岩曾越境剿匪,因為繳獲曾與這兩個地的操守鬧過不愉快。

「只會想著搶別人功勞的東西,理他們做什麼!不來正好。」盧岩哼聲說道。

「話雖然這麼說,但面子上……」師爺還要說道。

「他們的面子我還不稀罕。」盧岩打斷他說道,將那小本子推給師爺,「這些事你看著做主就是了,現在最關鍵的是……」

看他神情愁悶,一定是遇到大問題了,師爺忙豎起耳朵認真聽。

「我請了貴子娘做長輩受禮……」盧岩嘆口氣說道。

說起這個,師爺就有些不滿意了,盧岩沒有父母也沒有親戚,成親時沒有長輩在場總歸是不太好,於是便想要請個有恩的親近人來充任,按照他的意見是應該請知府家的老太太,一則知府地位在此,二者又有做媒的關係,請這老太太來,那就相當於跟知府家成了親戚,一介武官能跟知府這樣的文官攀上關係,在文武兩界中都必然要引人注目,可謂雙方歡喜,有名又有利。

但盧岩這個死腦筋,非要請貴子的娘,說什麼小時候是吃了她家的飯才長大的,更何況貴子如今不在了,他就是人家的半個兒,老太太沒能享受到貴子成親的喜慶,那就來享受自己的。

知道盧岩和貴子的交情,師爺知道勸不得,便作罷了。

貴子娘自從貴子去世後一直身子不好,聽到盧岩要她當長輩受禮很是惶恐,百般推辭不肯,盧岩耐心的勸說,提起貴子,老太太終於同意了,心裡到底是歡喜的,聽照看她的婦人們說,飯也多吃了,活動也多了,說要精神一些,不能給大人丟臉。

「衣服什麼的早就準備好了送過去了,還請了城裡孟老爺家的梳頭的婦人,保證讓老太太光鮮亮麗……」師爺忙說道。

盧岩搖了搖頭。

「她又不肯來了。」他嘆氣說道。

師爺瞪大眼很是驚訝,說句不好聽的,這可真是給臉不要臉……

「我給她說了讓嫂子也來……」盧岩接著說道,雙手交錯搓了搓,顯示內心的焦慮,「她就……」

說道這裡,他搖搖頭不再說了。

嫂子,也就是謝四娘,她一直住在村外的窩棚里,打不走罵不走,漸漸的村人也習慣了,就不再理會了。

謝四娘每日都到鹽巡檢司那裡,她跟鹽巡司的其他婦人不一樣,從來不去做些漿洗洒掃的活,而是拿著一桿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長槍,不是沿著鹽丁巡邏的路線轉一圈,就是站在操練場,看這鹽丁們日常的操練,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一開始都試圖和她說話或者安撫,但謝四娘冷冰冰的從來不回答,漸漸的大家也就隨她去了。

每隔四日她會進村子一趟,因為貴子娘不許她進門,她就站在門外,聽貴子娘在內斥罵一頓然後就走了。

有心人後來發現了,謝四娘的這些習慣便是遵循著貴子生前,貴子生前進鹽巡司的時候,盧岩的手下還沒這麼多人,大家也沒這麼厲害,他作為盧岩的心腹,每一日都如同新鹽丁一樣巡邏,操練,然後每四日就回家一趟看看老娘,消息傳開,讓很多人很是唏噓。

她就這樣代替貴子過著日子,枯燥單調孤獨的重複著一日又一日。

盧岩等人心裡已經把謝四娘當做嫂子看待,但貴子娘卻依舊不同意,成親大事,在盧岩眼裡謝四娘自然也是親長要出席,因此便和貴子娘說了,結果老太太聞言立刻躺上床任誰勸也不起了。

雖然敬畏盧岩,但在這個問題上,貴子娘決絕的天皇老子都勸不得。

師爺聽了也嘆了口氣。

「那就請知府家的老太太……」他旋即又興高采烈的說道。

盧岩瞪了他一眼。

「這兩人水火不容嘛……」師爺訕訕笑道。

盧岩搓了搓手緊緊皺著眉頭。

「大人,後天就要接新娘了……」師爺又提醒一句,眉眼裡有些藏不住的小興奮,早知道這些鄉下的婦人們上不得檯面,這是什麼場合什麼大事,還顧得這些唧唧歪歪的小事,幸好他心思縝密,早就在府城安排了人,只要一句話就能立刻去請那知府的老太太……

這個問題不待天黑就解決了,謝四娘讓人捎來話,她不會來受新人的敬茶。

她也是忌諱自己身份怕不吉利吧,要不然這麼熱鬧需要人手幫忙的時候,她一步也沒踏入村子裡,依舊獨居在那小窩棚里,盧岩嘆口氣親自去窩棚那裡見她。

聽了盧岩含蓄的勸解,謝四娘帶著幾分冷淡看著他。

「貴子會去受你新娘子的茶嗎?」她只說了一句話。

盧岩錯愕後不再多說一句話拱手施禮離去。

臘月十六,昨夜的北風讓大家提心弔膽,清早一看積攢了兩天的陰雲都被吹散了,露出大大的太陽,是個難得的好天。

周家門前院子里不亞於周良玉成親那日的熱鬧,擺了酒席,還請了一個小戲班子,幾天之內連著兩場熱鬧可看,街坊鄰居們都很高興,小孩子們更是如同過年,在院子里人群里奔來跑去。

劉梅寶的屋子裡也是很熱鬧,大姑娘小媳婦們擠了一屋子,另有孩童好奇的探頭探腦。

「可都看好了,要迴避的是屬虎兔的人……」新進門的周家少奶奶小欞忙前忙後,不忘拉過迎客的僕婦低聲詢問。

「少奶奶放心,老奴都看好了,提前跟門上的人說了,大家都看著呢,斷不會沖了姑娘的喜。」僕婦笑道。

小欞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用帕子輕輕擦拭了下額頭上的細汗,一抬眼看到周良玉站在門前向劉梅寶的屋子裡看去。

他今日是家裡的主男,正是忙碌的時候,此時過來是不放心這邊吧。

小欞忙抬腳要過去,剛走幾步,卻見周良玉轉身走了,她怔了下,屋子裡傳來婦人的笑聲。

「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姑娘白髮齊眉,三梳姑娘兒孫滿地……」

開始梳頭絞臉了,小欞忙轉身向屋子裡去。

周家請的送親是解縣城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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