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借力

一百人的兵丁,看似隨意卻又不經意間成隊列,這麼熱鬧的場面中,他們全部都是肅立不動,雖然進京前就見過盧岩帶來的兵,當時就讓他們有些震驚,此時見了,還是不自覺的感覺一股威嚴之氣撲面。

好兵啊……關國威等人心中同時再次閃過這個念頭。

寒暄過後,各方入席,待關國威等人入座,張順才抬手示意,肅立的兵丁們這才轟然入座,期間依舊整齊有序,並沒有絲毫的爭搶,甚至連多餘的動作都沒有,雖然盧岩和關國威這樣的大人都在屋內,但屋外這些漢子們卻並沒有立刻就開始狼吞虎咽,而是依舊端正的坐著,目光落在玲琅滿目豐盛的飯菜上,沒有絲毫的波動。

「自己兄弟,不要拘束,來,來,大家吃。」關國威哈哈笑道,率先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盧岩站起身來,恭敬舉杯飲下,伴著他坐下,外邊才得了信號一般開始吃喝,很快喝酒划拳說笑聲嘈雜而起。

這才是正常的兵丁嘛,關國威帶來的人忍不住心裡鬆了口氣,終於可以放下不自覺端著的身段,於是氣氛更加熱烈。

酒過三巡,大家也都放開了。

盧岩不是很喜歡喝酒,在陪了三碗之後,便放下了,任憑關國威身旁的親將勸說,只是含笑說自己不能喝。

關國威身旁的親將便不高興了,哪有這樣不識趣的人,跟上官在一起,就要眼裡只有上官的喜怒,哪裡還顧得上自己,就是不能喝也得喝……

果然是個桀驁不馴的……

但關國威絲毫不以為意,見他不喝,也便放下碗,熱熱鬧鬧的說話。

聽完關國威的親將口沫四濺的講述了見皇帝,百官祭拜何閣老的場面,在座的盧岩的兵丁們一臉嚮往艷羨。

「盧兄弟啊。」關國威看著盧岩嘆了口氣說道,「面聖畢竟是慎重大事,尤其是你我兵戎之人,所以,讓你們沒能一同去,你這心裡可要放寬不要存了什麼小性子……」

盧岩一直含笑,聽了他的話笑意更濃。

「大人言重了,衛國殺敵乃是某等職責,此時某等能進京感受皇威,已然是意外之喜,想想那些死去的兄弟們……」他說道,面上笑意褪去,聲音有些沉重。

這一次山西損傷極大,關國威的援軍就足足的折了十之有三,對於這一點他深有體會。

這世道,有兵才有權,只要能活著,又有此等強悍兵馬,出人頭地只不過是早晚的事。

這年輕人的確不錯,不驕不躁,通情達理。

關國威便點點頭,拍了拍盧岩的肩頭。

見這位大人對自己家大人如此親密,王九等人都是很高興,不自覺的將胸背挺得更直。

「老弟啊,你這些兵是怎麼練出來的?聽說那些殺韃子的一多半都是鹽丁?」關國威問道。

周圍的其他隨將也都忙豎起耳朵。

「也沒什麼,原先都是自己瞎練,練膽子練兵器,後來,解救了一些流民,其中有幾個老者,是當年跟著戚爺爺標營,說只練兵不練陣是不行的,我聽他們講的有理,便讓他們練去了。」盧岩笑道。

就這樣?關國威等人面面相覷,有些失望,練陣什麼的,他們自然也是會的,就是戚爺爺也沒什麼稀奇,像他們這等武官,誰手裡也有幾本戚爺爺留下的兵書。

「就這樣簡單。」盧岩看出他們的疑問,便又笑道,「其實韃子跟我們也沒什麼不一樣,入我境內,本就是賊,既然為賊,必然貪生,如果我等將士有必死之心,怎麼會戰勝不了呢?」

「賊奴騎射甚是厲害,又多良馬精甲,可不是匹夫之勇便能說勝就勝的,他們可不是能隨便被嚇到的三歲小孩。」關國威身旁的一個將領說道。

「是,所以單靠勇氣也是不行的,要勤練苦練,既是殺敵又是自保,還要養戰馬打造好鎧甲兵器……」盧岩笑道。

「那得需要不少糧餉吧?」一個將士忽地打斷他,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忙說道。

盧岩點點頭。

「是,練兵甚是幸苦,不僅要保證他們吃飽還要保證葷素搭配,算下來,半年成隊伍初成,一隊百人,共需花費銀千兩,糧五百石,肉……」他認真答道。

當他說到這裡,在場的人便有些喪氣。

錢糧……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話題。」關國威見說的差不多了,便笑著舉杯。

於是大家熱鬧的共飲一杯。

「老弟,說吧,有什麼需要老哥我幫忙的?」關國威放下酒碗,對盧岩低聲笑道。

此時其他人已經半暈半醉勾肩搭背的吆喝著出去喝酒了,二人的親將都知道此趟宴請絕非只是閑吃酒,也便趁機出去,屋子裡只剩下他們二人。

「大人能賞臉已經是幫了下官的大忙。」盧岩笑道。

關國威哈哈大笑,伸手給他肩頭一拳。

「還跟我客氣,咱們行伍之人,沒得那些彎彎繞繞,都是戰場上殺敵的親兄弟,有什麼話就痛快的說。」他故作不悅的瞪眼喝道,「我們晉兵可不是能隨便讓人欺負,連句話也不敢說的孬種!」

盧岩便笑了。

「是這樣,原本此次進京是要定門親事的。」他說道。

關國威神情便有些僵硬,對於盧岩等人在京營受人冷眼的事,他心知肚明,想來終於是忍不住了,要自己這個上官幫忙出口氣,沒想到一開口說的有些風馬牛不相及。

也許這是過渡,畢竟在河中府威風凜凜的人物,要開口說自己受了氣實在是丟人了些,可以理解。

關國威點點頭,等著吧估計很快就能步入正題了。

「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福氣嫁給老弟這等好漢。」他哈哈笑道,一面恭喜。

「說起來想必大人知道,」盧岩笑道,「是原解縣知縣今奉直大夫之遺女。」

劉喬生對於山西人來說,以前倒也不是多麼出名,但如今自然是人盡皆知。

「好,忠義之後,與老弟你再相配不過了!」關國威笑道。

「只是,如今有些麻煩……」盧岩笑著道謝,然後停頓一刻說道。

關國威有些心不在焉,怎麼這個話題還在繼續?

「什麼麻煩?」他隨口問道。

「都指揮使司太原左衛指揮僉事,陳清,大人一定認得吧?」盧岩說道。

關國威又精神了,總算不說女人了,點了點頭。

「那自然,自家兄弟……」他哈哈笑道,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伸手拍了拍盧岩的肩頭,「聽說大人對他有救命之恩……」

盧岩笑了笑,不置可否。

對於當初和陳清的事,事後他以及孫四孔都沒有大肆張揚,因此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這件事,但對於關國威這等人物,一定是知道的。

「如今,他也向劉家姑娘提親了。」盧岩說道。

關國威的笑聲還未停下,這句話就飄入耳內,讓他嗆得差點岔氣,瞪眼看盧岩。

「什麼?」他再問一遍。

盧岩不急不慌不怒的將事情講了。

「我這等出身,陳大人那等出身,大人可以想像,劉家會選哪一個……」盧岩帶著幾分自嘲笑了笑,「我知道劉姑娘的心意自然是不容置疑的,但我卻不想讓她背負忤逆親長的名……」

自從盧岩開始講,關國威一直處於獃滯中。

「你要我幫忙的是這事?」過了一刻,他才喃喃問道,有些不確信的瞪眼看著盧岩。

盧岩點點頭。

「小子我出身寒微,無父母親長,婚姻大事竟無人可問,某既然穿上這身兵袍,就以軍為家,以將官為親長,還望大人相助。」他鄭重說道,站起來,理了理衣衫沖關國威彎身施禮。

這句話讓關國威陡然覺得心裡暖洋洋的,那感覺如同真的是自己的小兄弟在說話。

誰說這小子木納不會說話,這不是說的挺好的。

關國威就這樣走出京營,帶來的十幾人都喝的臉紅彤彤,被深秋的冷風一吹,都忍不住打個哆嗦。

關國威也清醒了,皺著眉不說話。

「大人,怎麼樣,咱們什麼時候去教訓教訓這群京兵?別說給那小子出氣爭臉,我的手早也痒痒了……」一個親將湊近他低聲笑道。

「教訓個屁!同袍相鬥,想讓別人看笑話嗎?」關國威瞪他一眼喝道。

親將被喝的有些發獃。

「不是大人你說的這小子請咱們吃飯,一定是有事相求,準備出出這些日子的悶氣……」他怔怔問道,「怎麼?莫非真的只是吃飯?」

「那倒不是,的確有求……」關國威搓搓手,面上神情很是糾結古怪。

「怎麼?難道他想要鬧得很大?」另一個皺眉問道,「讓大人難辦?這也太不識趣了……」

關國威呲牙咧嘴,神情更加古怪。

「他要我幫他娶媳婦……」他喃喃說道,似乎自己也不相信這個事實。

身旁的親將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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