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軟

劉梅寶站在門前,雖然再三努力,衣衫凌亂可以整理,嘴唇紅腫光靠低著頭只怕難免被發覺……

周良玉並沒有隨著盧岩出城,他畢竟不是兵,所以依舊留在城內城防,今晚輪到他了,所以不在家。

宋郎中幾乎夜夜睡在傷兵營里,她是個女子自然不方便,所以不管早晚都會回家來,以前回來都不會很晚,這一次卻是……

不知道要不要特意借口有事忙所以回來晚了,還是什麼也不說,或者,宋三娘子根本就不會問。

最好還是不看她也不問她,便僥倖能不被發現異樣。

劉梅寶站在門前躊躇,抬手要拍門,手放在門上,門卻應聲開了,倒把她嚇了一跳。

宋三娘子提著燈站在門口,就那樣看著她。

她的視線似乎洞察一切,劉梅寶不由打個哆嗦,但想到信的事已經被她發現,自己和盧岩的關係她也知道,已經被罵做傷風敗俗不知廉恥了,那再親親抱抱,又能再被罵到哪裡去?

不過她這麼晚站在這裡,是再等自己吧?

劉梅寶的心又是軟軟的。

「舅媽,我回來晚了……」她低聲說道。

宋三娘子看了她一眼,轉身向內走了。

劉梅寶那句今日忙的借口便剩在嗓子眼沒說出來。

這樣也好,劉梅寶鬆了口氣。

聽到響動,一旁屋子裡的宋郎中的媳婦走出來。

「三娘,你接到梅寶了沒?」她問道。

院內昏昏,也沒看清是劉梅寶。

「這麼久了還沒回來啊?不行讓重九去看看……」宋郎中的媳婦又說道。

劉梅寶被她的話說的怔了下。

宋三娘子去接她了?還好一時了……那方才在巷子口的事她會不會看到了?

劉梅寶頓時心噗通跳的厲害,面上也是火辣辣的。

「大娘,我回來了……」她乾澀的答道,看著走近的宋郎中媳婦。

宋郎中媳婦這才哦了聲。

「回來了啊,這麼晚了,累壞了吧,我來插門,你快去歇息吧。」她笑道,又問你舅媽呢。

「剛進去。」劉梅寶笑了笑道,看著宋郎中的媳婦走到門邊,剛抬腳要走,就見她在門邊摸索。

「怎麼門閂不見了?」她嘀咕道,一面睜著老眼四處找。

「不是都在門邊放著嗎?」劉梅寶回身也過來幫她找,借著屋子裡微弱的光,二人在門後一陣找尋,果然是看不到。

正奇怪著,宋三娘子又從屋子裡出來了,幾步走到門外,拿了門閂進來。

「我方才累了要坐下了,拿它墊了,給忘了。」她簡單說道。

大半夜的去外邊坐什麼?宋郎中的媳婦一臉不解,但沒有問什麼,劉梅寶卻忽的明白了,有些心虛的低下頭。

宋三娘子也沒再說話,放下門閂便自己先進屋子裡去了,劉梅寶又和宋郎中媳婦說了幾句閑話,藉以緩和下情緒。

她進了屋子,看宋三娘子已經在床上躺下,面向里似是睡著了。

宋郎中家沒那麼多屋子,所以她們兩個住在一個屋子裡,多搭了一張床。

劉梅寶遲疑一下,還是沒有喚她,低著頭洗漱熄了燈,躺下了。

夜色籠罩了屋子,陷入一片寧靜。

第二日起來,誰也沒有提昨日的事,劉梅寶早早起來借著給一家人做飯,煮了雞蛋偷偷的在唇上滾來滾去,勉強消腫,又到底是心虛,匆匆吃了飯,借口累了,在大家都出來後自己又躲進屋子裡裝睡去了。

幸好這半天宋三娘子都和宋郎中媳婦拆洗被褥,並沒有進屋子裡來,也免去了劉梅寶的尷尬,過了中午,劉梅寶對著鏡子仔細看了一時才放下心來,又想著盧岩,心又沉下來,獃獃在鏡前坐著,忽聽門外有宋郎中說話聲音。

「大叔回來了。」劉梅寶打起精神走出去,看宋郎中正接過媳婦遞來的熱毛巾擦手,忙問好。

不待宋郎中說話,宋郎中媳婦已經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這造孽啊,怎麼被打成這樣……」她一面哭一面說道。

劉梅寶一驚,這才看到宋郎中右手上裹了一圈布,滲出血來。

「這是怎麼了?」她驚訝問道。

「沒什麼,不小心……」宋郎中擺手笑道,一面瞪了媳婦一眼,「哭什麼哭,什麼大驚小怪的。」

「好心救人,還要被人打,這叫什麼事。」宋郎中媳婦哭著道,扭身走了。

「傷兵打得?」劉梅寶問道。

有些傷兵傷得重神智有些狂躁,救治過程中二次傷痛很容易讓他們失去理智,便會出現抓打傷大夫的狀況。

「無礙無礙。」宋郎中好脾氣的笑道,一面又嘆了口氣,「只是那大人箭簇入骨太深,不儘快拔|出|來的話,只怕性命……」

「怕痛的話,多用些睡聖散就是了……」劉梅寶說道,一面皺眉。

宋郎中搖頭嘆息。

「這個大人脾氣怪的很,不肯吃端過去的葯……」他低聲道。

劉梅寶就更加皺眉了,雖然能理解傷者狂躁打人,但對於不肯吃藥卻是有些過分了。

「姐兒替我去看看,我眯一會兒。」宋郎中說道。

他熬了一天一夜受不了,便去睡了,劉梅寶忙點頭應了,和宋三娘子說了聲,便來到傷兵救治的院子。

她雖然不是大夫,但這些多是皮肉刀傷,葯都配好了,她所做的就是包紮換藥,這些事對她來說很拿手。

「傷口癒合的不錯。」劉梅寶將藥粉重新給一個小兵撒了,又帶著幾分可惜笑道,「不過可惜將來要留下一個疤痕。」

小兵便咧嘴笑了。

「英雄好漢,哪有不留疤的。」他說道,挺了挺瘦弱的胸膛。

「是,英雄好漢都是不怕痛不怕傷的。」劉梅寶笑道,絞斷了包紮繩子。

才站起身,就聽隔壁一聲嚎叫聲傳來,這些日子傷兵大多已經渡過了最初的重傷疼痛時期,那種嘶吼慘叫已經很少聽見了,陡然聽到,劉梅寶嚇了一跳。

緊接著就見兩個軍醫捂著頭從院門跑進來,雜役們亂亂的取藥包扎。

「這是怎麼了?」劉梅寶忙過去問道。

兩個軍醫年紀都不小了,額頭似是被硬物砸破,血流下來,滴在鬍子上看上去格外狼狽。

「那位大人還是不讓拔箭頭……」一個苦著臉答道,滿心的憂急,「這可如何是好,已經虛弱得不行了,在這樣下去,可就沒救了……」

是那個打傷了宋郎中的人!劉梅寶頓時火氣噌噌的冒。

轟走屋子裡圍著的人,陳清強撐的意識已經有些不清了。

不知道鳳陵關怎麼樣……

不知道這些奸詐兇殘的人到底要怎麼做……

他慢慢的倚著床柱溜下來,視線有些模糊,門外雜亂的腳步聲以及低語一直沒有散去,他知道他們就守在門外,或許正滿心的期盼他就這樣困死過去……

「怕痛是嗎?」一個女聲忽的從門外傳來,緊接著門被推開了。

陳清鬆弛的神經又猛地繃緊,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讓他又扶著床柱站起來,努力睜大眼看著門口。

這是一個年輕女子,穿著普通,長相普通,不普通的是她一隻手拿著一把匕首,一隻手拿著一把銀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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