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她看到有女生問陶可林要號碼,他笑著婉拒了,而後似有所察,回頭就看到寧朦站在門的另一側,穿著米色呢子外套,扎著一個高高的馬尾,口紅顏色醒目。有風吹過,她微微壓住頭髮,朝著他笑。

一瞬間心神蕩漾。

他大步走過去。

「等會去哪?」寧朦問。

「回家好不好?」陶可林半哄半勸,「我想回去了。」

寧朦不解,「不是才剛出來一會嗎?」

陶可林收緊手臂,將她帶進懷裡,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你今天好漂亮,我想回家睡你了。」

寧朦臉紅到耳根,忍不住捅了他一下,「去看電影!」

電影院里沒什麼好看的,兩人勉強選了一部文藝片,結果都不怎麼感興趣,最後又依偎在一起玩手機。

出來之後才三點多,陶可林呵欠連天,又被拖著去逛商場。

專櫃出了新的口紅色號,她選了幾支之後,心血來潮地抓著他來試色,陶可林寧死不從,專櫃的小姑娘被逗得呵呵笑。

「唉,可惜了這麼漂亮的唇形。」寧朦強迫不成,連連嘆息。

陶可林捏捏她的臉,「可惜什麼?不是每晚都給你用的嗎?」

他其實說的是接吻,結果那專櫃的小姑娘想歪了,臉紅到了脖子根,看寧朦的眼神都不對了。

後來陶可林刷卡的時候,那小姑娘的眼神越發的崇拜。

逛到商場二樓的時候,兩人又開始爭吵。

「你連哈根達斯都不願意請我吃!」

「太冰了,你快來姨媽了。」

「你就是捨不得錢。」

「剛剛買了三千塊的口紅我有說什麼?」

「哦。」

幾個要進去買冰淇淋的小妹妹紛紛側目,感覺受到了暴擊。

兩人商量了半小時,最後才定下晚餐吃火鍋這個決定。

出商場的時候卻意外碰到了一個熟人。

曲鋒剛剛下車就看到女人,她正低頭玩手機,男人一手提著購物袋,一手攬著她,嘴裡不停地念叨著看路別玩了,但是表情卻沒有任何不耐煩。

他關上車門,打了一聲招呼,「寧朦。」

寧朦一頓,而後茫然地抬頭,看到他時微微一怔,而後也笑著招手,「曲鋒,好巧。」

兩人走近在他身邊停下。

「自己來逛街?叔叔呢?」

「來買點東西,我爸在家。」他的視線落在她身邊的男人身上,「這位是?」

「我男朋友。」她大大方方地介紹,又對陶可林說:「這是曲鋒,上次我和你說過的那個阿姨的兒子。」

曲鋒能敏銳地察覺到男人對他的敵意,而那一絲敵意又在寧朦介紹他是她男朋友的那一瞬間化解了。

陶可林朝他笑笑,而後伸出手與他握了握。

握手很難看出一個人的性格,但是絕對能感覺出對方是否來者不善。

陶可林自看到男人下車起就發現了他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旁的女人身上,自然不難看出端倪。

兩人鬆開手之後就沒有再看彼此,曲鋒的視線一直膠著在寧朦身上,「這是逛完了?買了什麼好東西?」

「一些小東西而已,我們準備去吃晚餐,一起來吧?你回國那麼久我都還沒請你吃過飯。」

曲鋒看了看她身邊的人,對方雖然笑著,但眼神滿滿的你要是敢來就不識趣了的意思,他笑著搖搖頭,「今天就不了,但說起請客,其實應該是我請你們母女。明天我剛好休息,不如請你和阿姨到家裡來吃一頓?我爸爸的手藝特別好,你小時候也是吃過的。」

「啊,叔叔的紅燒排骨絕對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排骨,不過我媽媽這段時間好像有些忙,我得問問她。」

「沒事,晚點我親自聯繫阿姨,你有時間就好了。」

寧朦微微一頓,話已至此,她也只好應下。

曲鋒的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陶可林,愣是沒有說出也邀請他的話。

陶可林眼睛一眯,這人恐怕比宋清之輩要無恥,他不得不防。

「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排骨?你不是說最好吃的排骨是聚賢居那家?」上了車之後陶可林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

寧朦訕訕一笑。

「你看不出他對你有意思?」

寧朦沒有否認,「我和他已經都說清楚了。」

晚餐的時候陶可林已經生氣了,一句話都沒有說。

寧朦知道他是在氣什麼,所以一直在解釋,但對方根本聽不進去。

「別生氣嘛。」她好聲好氣地哄:「上次曲叔叔就說了要請我們母女吃飯的,只是吃個飯,你要是真不喜歡,我回頭再想辦法推脫好不好?」

他神色淡淡,語氣冷冷清清:「我沒生氣,你去。」

晚餐吃得有些無趣,兩人沒吃多少就回去了。而後剛進家門寧媽就打電話過來跟她商量。

「雖然是別人邀請的我們,但明天我們也還是要帶點東西過去,你早一點來接我,我們去商場買點禮品。」

「你答應的明天?」寧朦有些無奈,「我還不確定明天有沒有空呢,何況只是朋友之間的聚餐罷了,不需要那麼隆重,我們兩家人都那麼熟悉了……」

「說的這是什麼話,這是禮節問題,好歹也是你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去人家家。」

寧朦瞄了一眼陶可林,有些心虛,小聲敷衍:「行行行,都依你吧。」

「明天你記得穿裙子,那條嫩黃色的裙子我覺得很好看。」

寧朦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這條裙子,想難道我還要穿兩天?

好不容易和她說通掛了電話,抬眼就看到陶可林站在她前面,面色不善,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我媽就是事兒,她這個人很注重禮節,沒什麼別的意思。」寧朦連忙撇清關係,「我明天就說加班不去了,行不行?」

陶可林還是不做聲。

寧朦捏了捏他的手,「別生氣啦,宰相肚裡能撐船,我只把他當朋友而已。」

陶可林冷著臉抽回手,終於爆發,「之前你兩天兩夜沒有回家,去幫他處理家事,這個我也不說了,但是現在事情都過去了,他還來找你,不是心懷不軌是什麼?」

寧朦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又調查我?」

上次處理曲阿姨的身後事,她沒有告訴他,是覺得那件事是一個終點了,她最後也和曲鋒說得很清楚了,所以沒有告訴他。

如果這一點都需要解釋,那她是不是以後都不能和男人接觸了?

寧朦煩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釋,忍不住頂了回去,「我有必要和你說?」

陶可林臉上露出一絲震驚,而後有些受傷地問:「沒必要?」

寧朦壓住火氣,「行了,我不想再和你吵下去,你今晚回你家睡吧。」

陶可林自然是不會離開的,他已經由方才的怔愣中回過神了,一把拉住要往卧室走的女人,表情有些微妙,「你又要跟我冷戰了嗎?就不能把事情先說清楚?」

寧朦掙扎,他的手勁向來很大,她一直擰不開,終於有些氣急敗壞,忍不住吼道:「你要我說什麼?你看到什麼即是什麼,需要我怎麼解釋?」

陶可林很少瞧見她吼人,見她真的動怒了,又忍不住回過頭來好脾氣地安撫她,「那算了,你別生氣,是我誤會了,我以後再也不問了,好不好?」

「誤會?你沒誤會,我和他真的有一腿,我出軌了。」寧朦冷冷地望著他,「你要怎麼樣?」

似乎能預料到女人要說什麼,他有些緊張,手指不自覺地收縮著,「太晚了,我們明天再談。」

「算了,分手吧。」

陶可林頓住,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凍結了一般。

即便知道她說的是氣話,他也仍然被傷到了。

他此刻才終於有些明白過來,女人不是在和他鬧彆扭。

矛盾存在太久,就像埋在皮膚下的肉刺,他無知無覺,突然被女人挖開挑出來,只餘下一個血淋淋的傷口。

是太晚了,他太晚察覺女人的心意了。他是有些幼稚,特別是在她面前,但他總以為她會寵著他,哄著他,卻沒想過她也會厭煩。這種認知,讓他心臟微縮,尖銳的刺痛。

青年緊緊盯著她的漂亮眼睛微微擴著,眼角泛紅,微啟雙唇,柔聲央求:「是我錯了,好嗎?不要說分手。」

寧朦看著他臉上露出的鮮明的委屈和失望,一時鼻尖也有些酸,覺得自己過分了,但他們兩人總這樣也不是辦法,她厭倦解釋和表忠,吃醋和懷疑往往只有一線之差。

「不想分手就鬆開我,讓我靜一靜好嗎?」

他終於鬆了手。

寧朦回了卧室,但仍然能感覺到陶可林還待在客廳里。

即便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矛盾的最高峰來源於一個曲鋒打過來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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