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有侯 第一百零六章 與公子說

相比於其他人,安德忠可以說是一直以來最安定的,比如到處流竄的田呈,被殺了的野豬兒,蜷縮到建安州的史朝,就連安康山也丟了京城跑到太原府。

浙西始終在他的掌控之中,與東南道的對戰也始終沒有停下,只不過礙於淮南道這邊楚國夫人威脅,一直沒有放開手腳,要不然,他難道是真的打不過齊山嗎?

安德忠割下一塊肉狠狠的嚼著。

除此之外,在這麼多對手的圍困中,他還支援了父皇去攻打麟州,至今他還有一批兵馬駐紮在麟州外呢。

他安德忠沒有丟父皇的臉,他當得起戰功赫赫,他是父皇最勇猛能幹的大將。

他也是把日子過的最好的能將。

日子過得好好的,還有人給他送錢送禮物,當然,這是常見的事,如果今天沒有人送,他會讓兵將去提醒大家的。

這次有人錢送的特別多,多的讓對錢都沒興趣的安德忠也親自來看,聽到還有珍寶,便讓帶上來瞧瞧。

然後這個男人就坐在他面前了。

因為其面容恍惚過後的安德忠詢問珍寶呢,男人竟然大言不慚的說自己就是,說的安德忠失笑。

他雖然不好男色,但如果此人非要自薦枕席,也能成全此人。

只不過這個珍寶緊接著第二句就是不怎麼好聽的話:「大公子現在的日子過的不好啊。」

真是讓人糟心!安德忠決定將此人大卸八塊然後煮了吃,也算沒有糟蹋這珍寶。

此人又說了一句話。

「我是連小君。」他道,「我替楚國夫人來與大公子說句話,事關大公子前程性命。」

安德忠頓時狂笑,握著手裡的刀,他都不知道該說楚國夫人膽大還是這個連小君膽大,又或者說他們把他安德忠當傻子嗎?

他安德忠的性命前程,不是楚國夫人一直想拿走的嗎?

他安德忠的性命前程多簡單,只要楚國夫人肯割下自己的頭顱送給他就行了。

安德忠一時狂笑,一時狂怒,但笑過怒過之後刀沒有將連小君大卸八塊,只是把面前的肉切開。

倒要看看這女人要說出什麼話。

「大公子。」連小君道,「令尊安康山要死了。」

安德忠笑道:「這是楚國夫人日日所期待事啊。」

連小君嘆口氣:「大公子,這的確是楚國夫人所期待的事,但不是現在,現在你的父親死了,對楚國夫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安德忠心裡琢磨著該把連小君蒸煮還是燉,隨口調侃:「怎麼會,楚國夫人就又立下大功啦。」

「但夫人就要失去京城了。」連小君道,「離開了京城,功勞就只剩好聽的名字了。」

什麼?安德忠將心裡剛燒熱要爆炒連小君的鍋火暫時熄滅,看向他。

「不知道大公子聽說了沒有,陛下要回京城了。」連小君接著道,「但是,要楚國夫人去麟州。」

那個皇帝要回京的事,安德忠不用聽說也知道。

不過要楚國夫人去麟州,還真不知道,也沒有在意。

「大公子必然也有人手,這件事打聽一下就知道了。」連小君道,「所以」

他說到這裡停下來,似乎在思索。

安德忠問:「所以怎樣?需要我給楚國夫人送些行路禮?」

連小君笑了,不在意他言語的嘲諷戲弄,肯問所以,就說明開始聽進心裡去了。

「所以,楚國夫人不能離開京城,陛下現在也別回京城來。」他坦然道。

安德忠哈了一聲,將心裡架起的鍋搬開,道:「楚國夫人這話說給我聽可不叫有膽子,真有膽子,去說給你們那陛下聽。」

連小君對安德忠微微傾身,一笑:「但只有安大公子能幫楚國夫人。」

安德忠大笑,看兩邊盤坐的幾個大將:「你們聽到了嗎?在楚國夫人心中,我竟然這麼重要。」

大將們有的狂笑有的冷笑更有人說一些污言穢語。

連小君笑道:「這是事實啊,所謂棋逢對手,只有旗鼓相當的人才能互為對手,安大公子這般人物,在夫人眼裡心裡當然重要。」

安德忠心裡哼了聲,算那女人有眼光。

「夫人與我說,她能以一介女流之輩得封楚國夫人,手握重兵,掌管一方,是時運所致。」連小君道,「而這時運起於安大公子,如果沒有安大公子,也就沒她今日。」

想當初如果不是安德忠安排竇縣亂兵假冒山賊,武鴉兒的妻子也不會停留在竇縣,再然後留在了整個淮南道,而在淮南道一多半都是為了跟安德忠對戰。

「如果不是因為有安大公子您。」連小君道,「夫人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呢,或許在漠北,或許躲回老家了吧,不管在哪裡,都不過是武都督的妻子,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哪有自己霸佔一方威風,就沒有如今朝廷看重,沒有兵馬雄厚,也沒有美男環繞。

安德忠忍不住笑了,雖然哪裡怪怪的,但道理還真是這個道理。

「不是怪。」連小君笑道,「只不過這是不能說出來的大實話,因為不能說,聽不到,所以聽起來實話反而成了怪話而已。」

能把不能說出來的實話說出來,這件事這種人本就是怪,他安德忠是那種聽了好聽話就昏了頭的人嗎?

安德忠拿著刀咯吱咯吱切肉:「所以,楚國夫人這是感謝我來了?如果真謝我,還是把她頭送過來有誠意。」

「夫人不是來道謝的,如果說道謝的話,先前的話也適用與大公子。」連小君溫潤道,「如果沒有楚國夫人」

安德忠甩手將刀扔過來,插在連小君膝前,聲音暴怒:「如果沒有楚國夫人,老子現在早就踏平大夏了,還會蝸居在這種地方?老子被她害成這樣還要老子謝謝她不成?」

吼聲如雷讓整間屋子都在顫抖。

連小君穩穩的坐著,一手握住刀一手輕輕的將衣角拉出來,道:「大公子,你也不能這樣想,如果沒有楚國夫人,叛軍的確應該已經踏平了大夏,但立下戰功名聲大震耀武揚威的人,可不一定就是大公子了。」

安德忠怒喝:「什麼鬼話!除了本公子還有誰?」

連小君抬起手,對他數手指:「野豬兒安守忠,大將田呈,史朝,哦還有你的弟弟,如今的鄭王,安慶忠。」

安德忠仰頭要大笑,連小君拔起刀單膝起身,這陡然的動作讓安德忠嚇了一跳,笑聲被打斷,四周的大將也紛紛起身

連小君沒有躍起上前。

「大公子,如果不是楚國夫人守在淮南道,隔絕了東南西北,你以為安康山就只有你可用嗎?」

「大公子,如果不是楚國夫人悍勇善戰,殺死安守忠,擊退田呈,安慶忠和田呈,此時此刻早就在中原腹地橫行,你以為他們會以你為尊嗎?」

「大公子,如果不是楚國夫人,你的父親又怎麼會讓你安坐浙西,那是為了好兩面夾擊對付楚國夫人。」

「大公子,再說我們這邊,如果沒有楚國夫人,齊山豈能只在東南道?劍南道豈能只橫行西北?他們早就涉足中原,與安大公子你輪番作戰,不休不止,您只怕不會像現在這樣吃肉喝酒安安穩穩自自在在,不用疲於應戰,不用棄城而逃,毫無敗績。」

連小君撫了撫衣袖,站起身,將刀一拋,扔給旁邊的大將,大將下意識的接住。

什麼!他是罵他是個廢物嗎?他沒有功績嗎?真是狂妄!真是找死!安德忠氣的發抖,站起來。

「好,我先殺了你,再與楚國夫人一戰,讓她看看是誰讓誰不能安安穩穩自自在在。」

伴著這一聲殺,兩邊的大將們紛紛拔出刀,聲響刺耳,寒光刺目,就要撲向連小君。

連小君後退一步舉手高喊:「且慢,大公子,殺了我,我還怎麼看?」

這也行?!大將們愕然。

安德忠冷笑:「別擔心,我砍了你的四肢,把你放在瓮里,讓你活著,到時候抬你去看。」

話雖這樣說,沒有再下令立刻動手。

連小君道:「大公子,我們不要扯太遠了,還是說正事吧。」

安德忠失笑,打量這美人:「我們還有正事可說嗎?」

連小君拱手道:「總之目前的狀況就是,大公子與夫人相輔相成,能解夫人目前困局的就是大公子,如果令尊去世,太原府只有安慶忠一人的話,必然陷入混亂,不堪一擊,那叛軍也就散了,收復了河東,收復了京城,大西北已經全部無憂,夫人沒有任何借口理由不讓陛下回京,但對大公子你來說沒有了河東,令尊的兵馬大敗潰散,也不是什麼好事,衛軍沒有了牽制,就會對你圍攻,這樣,你」

他站在室內侃侃而談,安德忠聽著聽著愣住了。

「等等。」他猛地抬手打斷,瞪眼看著連小君,「我怎麼有些聽不懂?你口口聲聲說什麼?我父親去世?」

連小君道:「是啊,我一來不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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