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淮南有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君子無邪

大路上賓士的兵馬明顯多了很多。

有兩軍相遇時還會發生衝突,或者在荒野上留下死屍,或者荒野上兵馬狼狽奔逃,宣武道內風聲鶴唳,城池緊閉,原本人煙稀少的村落更荒蕪。

「到底是什麼兵馬?」

「是衛軍,是白袍軍。」

「他們來了。」

一座堡寨的關卡上守兵們發出喊聲,待看到奔來的兵馬後,竟然不戰而逃。

白袍兵們暢通無阻而過,站在山口看向前方起伏的平原,一個不|穿白袍的衛兵伸手指出方向。

「過了這個山口,再過穿過前方的崤嶺,就是最快到興城的路。」他說道,「黃旗子的八千兵馬盤踞在那裡。」

說到這裡他的神情躊躇一下,看這邊的白袍兵。

這些白袍兵只有一千人。

青衫文士從兵馬中走出來,帶著幾分淡然:「一萬兵馬也不足為懼。」對白袍兵們笑了笑,「我盡量讓大家不用動刀槍。」

白袍兵將沒有說什麼,示意大家繼續前行,寒冬的荒野上盪起塵煙,直到透過塵煙看到前方冒出一群兵馬。

白袍兵將瞬時勒馬,擺出對戰陣型。

前方是一片山嶺,山嶺前盤踞兵馬,恍若崖石。

這群兵馬的氣勢可跟先前遇到的兵馬不同,諸人頓時戒備。

「以前,以前這裡沒兵馬啊。」領路的衛軍面色慘白,勒住不安的馬匹,「黃旗子的兵馬竟然擴展到這裡了嗎?」

對面的兵馬已經發出詢問:「你們是什麼人?」

怎麼辦?說什麼?領路的衛軍看白袍兵。

「說是曹貴的吧。」青衫文士低聲道,「因為我的遊說,大家都你們很戒備。」

說白袍兵的身份,連門都進不去。

在這裡廝殺的話,他的才能就用不上了。

白袍兵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我等穿白袍,一眼就知道不是這裡的。」

「我可以跟他們說,是假作白袍。」青衫文士道,「這是小事情。」

那邊詢問過後,不見回答,崖石鬆動呈現迎戰之勢。

白袍兵搖頭:「我們不掩藏身份。」說罷催馬上前,「我等滑州白袍軍,爾等何人?」

說完身份,想了想,又把一面旗展開。

「我等與楚國夫人有軍務待辦。」

大旗展開,在冬日的荒野黑底上的大紅楚字很是顯眼。

看到這一面旗,待滾落的崖石停下,他們身後也展開幾面大旗,白袍兵們的眼頓時亮了。

一面烏頭振武軍大旗,一面跟他們手中展開的一樣的楚字大旗,另一面則是小一點的將旗,上面有個五字。

「是楚國夫人的兵馬!」青衫文士一眼看到大喊。

領路的衛兵則看到另一個:「是五大將!」

五大將不是五個人,而是一個人,淮南道楚國夫人當年解救韓旭在潁陳留下的駐守將官,自稱在家中行五,人喚作五大將。

喊完這兩句,兩人又都看向白袍兵,齊聲道:「是來援助你們的吧!」

項南在宣武道遊走,除了他自己,還拿著楚國夫人的一面旗,此次收整宣武道衛軍,說是項南與楚國夫人合作,雖然大家一直沒有看到淮南道的兵……

現在終於出現了!

白袍兵首領沒有回答,白袍下的手握緊了韁繩,身後的兵們也在低聲議論「果然來了啊。」「來的夠慢的。」

但只有他們這些副將知道,楚國夫人所說的合作,只是一面旗,沒有兵馬。

這位五大將並不是來援助他們,而是就駐守在宣武道潁陳……

突然出現在這裡,是善意還是惡意?是要搶功勞還是阻止……

如果楚國夫人對他們動手,宣武道必將更亂!

「是五大將親自來了嗎?」

「你們有多少人?」

身邊的衛兵青衫文士還在詢問。

白袍首領深吸一口氣,催馬向山崖走去:「我們奉項校尉之命去興城。」

山崖沒有動,看著人馬走過來。

「這邊過去就到了,我們人手足夠。」白袍首領道,「你們留待此處便可。」

山崖不動也不說話,白袍首領也不再說話,縱馬向前疾馳,身後的兵馬都聽到了他說的話。

大家沒有異議,挺直了胸膛,沒錯,他們不需要楚軍相助也能做到。

青衫文士還對這邊的兵馬拱手:「諸位等候便可,此事兵不血刃。」

一眾白袍滾滾而去,化作荒野上的塵煙。

山嶺邊的崖石們這才鬆動。

「我們就讓他們過去?」一個兵將說道,「夫人可沒有命令我們收整宣武道。」

「但夫人給了他們旗。」另一個兵將道,看看自己身後的楚字大旗,「五爺說了,見旗如見夫人。」

先前的兵將不說話了,擺擺手調轉馬頭,一群人向山嶺中隱去。

這邊的消息也立刻報到淮南道。

「不錯不錯,項公子下手夠利索。」姜亮聽的心滿意足,「我還擔心他自詡風範要與那些兵將講同袍之情呢。」

說話這種事是他們這些儒生做的,武將當然是要靠手中的刀講道理。

一直沒有理會這邊的李明樓抬起頭:「風範?風範是因為沒有擋他的路,擋了路,誰又是君子?誰又是小人?」

姜亮肅重應聲是:「項南此子外表君子,手段能小人,最要提防,項氏一脈相承,項雲說不定也會對都督動刀。」

武鴉兒的死不知道是誰動的刀,李明樓想,當初姜亮說是病死的,但也說了句病死的好,那到底是病死還是被害?

她起身向內廳走去喊了聲人來研墨,一個小童忙跟進去。

還坐在廳內的元吉等人站起來。

「夫人你去忙。」姜亮伸著脖子忙說道,「宣武道的事我會盯著。」

元吉道:「也不用太理會那邊,有中五看著呢。」

姜亮捻須道:「的確不用在意,失敗了,宣武道還是如現在,成功了,我們再過去就可以了,夫人連封信都不用給他寫。」

說罷探頭向內廳看,李明樓坐在書案前提筆寫什麼。

「武都督來信了嗎?」他隨口問。

元吉看過去搖頭:「最近沒有。」又皺眉,「戰時紛亂,送信不易,世態局面又多變,當大都督的坐鎮一方關係八面,哪有那麼閑總是寫家信,夫人也忙的很。」

這是抱怨都督寫信多?姜亮不問不想不猜,只點頭:「元爺說得對。」

李明樓沒興趣聽宣武道的事,大家便退出去來到府衙與觀察使商議其他事務,熬過正月的米糧,春種的糧種,流民收整為住民,官員們的考核,新一年的徵兵……

官吏們進進出出,各種文書冊子堆放,廳內議論聲聲或者爭論或者吵鬧或者說笑……

直到一個小童跑來探頭喊元吉。

「夫人有什麼事?」元吉問。

小童將一封信遞過來:「夫人給都督的信。」

元吉接過,捏著薄薄的信,問:「還有別的嗎?」

小童搖頭:「沒有了。」

元吉便說聲好:「我這就安排人送去。」

小童蹦蹦跳跳的走了,元吉也不再與大家商議,喚人來安排送信,坐在一旁的姜亮看著元吉,元吉木然的臉上雖然沒有笑,但眼神溫和,手中的一封薄信捏的鄭重……

所以戰時紛亂,送信不易,世態局面又多變,坐鎮一方關係八面,哪有那麼閑總是寫家信這種事,不包括夫人。

姜亮遺憾又可惜的搖頭,宣武道那邊估計成功了項南才會寫信來……

「山南道那邊有什麼新動向?」他轉頭低聲問劉范。

劉范凝神在思索什麼,聞言道:「山南道沒有什麼新動向,江南道那邊好像有搶糧引發的爭鬥,也不是什麼大事。你要看嗎?」

他從面前翻出一本諜報。

江南道嗎?姜亮挽袖接過:「江南道也行,不是大事,小事也看看吧。」

……

……

姜亮期盼的宣武道成功並沒有等太久,成元六年二月初的時候,曹貴的府衙里來了很多將官,他們穿著鎧甲將廳堂擠滿,不過氣勢並沒有洶洶,看著台上坐著的年輕小將反而有些拘束……

項南站起來拱手道:「時隔這麼久,我們終於再見面了,這是可喜可賀的事。」

廳內的諸將神情複雜的抬手還禮,響起亂亂的同喜的聲音。

青衫文士從中施然而出,含笑環視諸人:「豐威軍再次重聚,是大夏大喜之事,也是你我大喜之事,大家當先同飲一杯。」

一群兵湧進來給每一個將官送上酒杯。

項南接過酒杯舉起:「兩年了,很難過我們豐威軍有些人見不到了,我們先與他們同飲一杯。」

是啊,想起來這兩年很短也很長,變化也是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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