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武家有媳 第五十二章 意義不分事小

這一次光州知府和觀察使都在竇縣留宿,陪同京城來的天使。

「我們竇縣雖然小,也有好些熱鬧呢。」主簿大人熱情的待客。

知府觀察使天使等官員們已經看過了竇縣的酒缸粥缸,在祝通的帶領下去商人那裡看了可以四面流如泉水的酒缸,還有擺放如山的煙花,高大的戲台。

以往有事沒事武少夫人高興了就放煙花唱大戲,還讓一個很厲害的雜耍人上去變戲法,酒啊肉啊什麼的更是隨便吃喝。

如今得到了皇帝的賞賜這天大的喜事,真不知道該怎麼慶賀,主簿想像不出來,也很期待,各路的商人也都蜂擁而來,給安德忠送生日禮物武少夫人一擲千金,這給皇帝謝恩真不知道什麼才能入她的眼。

但讓所有人意外的是武少夫人沒有邀請大家喝酒吃肉,也沒有放整夜不熄的煙花,更沒有購買天下奇珍。

「兵亂不是什麼好事,我寧願不要這些賞賜,只希望兵亂從未發生過。」李明樓給主簿解釋,「還有陛下才經過了大難,這些事真不能歡慶。」

主簿大人恍然又慚愧:「少夫人考慮周到。」

李明樓當然考慮周到,現在有了聖旨,她的身份已經不容置疑,有朝廷認可了功勞,還有個剛一飛衝天的丈夫,不管是在竇縣還是淮南道她做事不會有人阻攔了,至少這一段不會,她不需要再靠著金錢開路了。

錢要花的有意義。

「我可不是亂花錢的人。」送走了主簿,李明樓繼續跟瞎眼婦人玩遊戲,對元吉說道。

站在一旁的金桔失笑,看著李明樓將小玉鉤握在手心裡,連玩遊戲用的小鉤子都是上好的玉,小姐還真是不隨便花錢的人。

「夫人該你猜了。」她提醒。

瞎眼婦人便握住李明樓剛握住的手,溫婉一笑:「這裡。」

金桔懊惱跺腳:「夫人又猜對了。」提起一旁筆看向鏡子,鏡子里她的臉上畫了好幾道,很是滑稽,不過這一次不用再向自己臉上畫,「小姐,我要給你畫咯。」

李明樓笑著微微仰頭,將遮面掀起一角,露出下巴一塊白膩的肌膚,金桔還沒提筆,婦人伸手在桌上的硯台沾了一點過來,她眼盲看不到,本要落在遮面上,李明樓便迎上,讓她的指頭落在臉上。

白膩的肌膚上一點黑墨,閃閃亮。

金桔哈哈笑,婦人雖然看不到也溫婉一笑。

這一幕被一旁的畫師飛快的記錄下來,然後與先前的畫一起裝好,再次由姜名帶著十個僕從素衣簡馬,跟隨來宣旨的太監們去往京城。

「姜大兄弟!」

還沒到城門前,久候的軍漢就大笑著迎上前。

姜名不待馬停穩就跳下來,與軍漢抱在一起,拍肩大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這是隔了幾個秋?」

「不止我盼著你們,都將大人也盼著呢。」軍漢挽著他的手,「走走,快回家去。」

一眾人在路邊民眾指點驚訝中向城中疾馳。

前邊兵士如狼似虎,行人紛紛躲避,京城的城門現在有兵將把守,嚴查進出的人群,但看到這群兵馬過來,不但不上前喝止,反而將擁擠的民眾們驅散。

軍漢帶著姜名一干人飛馳過城門,聽身後傳來議論。

「這誰啊?」

「竟然連城門守衛都不查。」

「羅氏嗎?」

「羅氏現在也不行啊,這是武都將。」

「人家可是拿著刀破了城門進來的,誰敢攔?」

人群中有冷嘲有熱諷有不屑,中厚聽了幾句不在意,趁著守衛還沒開始核查,跟著溜了進去。

外邊的議論武鴉兒更不在意,見過姜名寒暄幾句便讓他去歇息,自有軍漢陪著應酬熱酒熱菜招待,武鴉兒則看著廳內懸掛起來的兩卷大畫。

畫真人大小,栩栩如生,剛進門的老胡嚇了一跳。

「我還以為真人坐著呢。」他喊道,驚訝又好奇的貼上前,粗手指戳像畫面,「怎麼畫的這麼像,這桌上擺的是葫蘆?葫蘆上面是什麼?蟈蟈嗎?大冬天的竟然還有蟈蟈?」

他的大呼小叫充斥屋子,被旁邊的人拎住揪開:「別用你的手戳壞了畫。」

老胡這才站直身子,嘖嘖稱奇:「原來嬸子日常也會玩啊,這是玩什麼呢?往臉上畫畫?」

旁邊的丫頭拿著筆,臉上畫的橫七豎八,這個武少夫人遮擋著臉,但露出的一角被瞎眼婦人伸手點墨。

武鴉兒道:「藏鉤。」

藏鉤是什麼東西?老胡不解,武鴉兒也沒有再解釋,視線在畫面上流連,看著母親觀賞賞賜,看著母親試戴珠寶,看著母親玩樂說笑,他的嘴角微揚。

「這個武少夫人還真是有心了。」旁邊的男人說道,「烏鴉,看來他們迫切要和我們合作。」

武鴉兒點點頭。

「既然如此,烏鴉你也表達一下誠心。」另一個男人說道。

誠心不是已經表達了?聖旨還不夠嗎?

這個男人笑了:「一看你就沒成親不懂這個。」他對著畫作抬了抬下巴,「誠心有時候更體現在小事上。」

武鴉兒眉頭皺了皺:「比如?」

「比如寫家信。」那男人笑道。

武鴉兒還沒說話,老胡大呼小叫:「都不知道她是人是鬼,寫什麼家信,怎麼寫!」

「那現在不就是為了讓她相信,烏鴉相信她是雀兒是自己的未婚妻嗎?」男人解釋,「當然是怎麼給雀兒寫就怎麼給她寫。」

這樣啊,武鴉兒沒有反對,沉默思索。

成親的男人知道這個年輕人思索什麼,嘿嘿一笑:「很簡單,就說些無關緊要的日常瑣事就行了,吃的什麼飯,看到什麼風景,朝廷里有什麼新鮮事,越啰嗦越好。」

其他的男人都笑了:「賈三,你就是這樣糊弄你媳婦的?」

武鴉兒視線再次看向寬大的長長的畫卷上,盲眼的婦人沒有看他,專註的輕鬆的坐著笑著享受著,不管什麼時候,視線都始終落在那個被衣袍面罩裹住的女子身上。

她能讓娘這樣信賴依賴……

既然她有誠心,那麼他也有誠心,將來她死了,他會替她養她的兵,守她的地盤,保留她武少夫人的身份,讓她生前身後一樣風風光光。

武鴉兒走到桌案前坐下來,提起筆:「賈三,你說我寫。」

……

……

李明樓看著擺在桌面上的信有些意外。

「這是什麼?」她問。

小姐難得有不認識的東西,金桔忙笑:「這是姑爺寫的家信。」

元吉看了她一眼,金桔吐吐舌頭笑嘻嘻走開了,李明樓也笑了笑,她當然聽到了姜名遞上信說的話,只是,姑爺,家信……

沒想到今生今世沒有項南,她還能收到了姑爺寫的家信。

李明樓打開信看著更是笑起來:「他不是真把我當雀兒了吧?」

將信遞給元吉。

元吉從另一個角度回答問題:「是武鴉兒的筆記,姜名看到了他桌子的日常文書。」然後才低頭看信的內容,不自覺的也笑了,「或許是為了讓你相信他相信你是雀兒。」

這話雖然繞口,道理大家都懂。

李明樓手拄頭:「難道我看起來很傻嗎?」

元吉道:「要想讓別人相信自己先要相信。」將信還給李明樓,又補充一句,「寫的挺好的。」

「元吉叔,你今天話有點多啊。」李明樓兩根手指捏過信晃呀晃,「那我身為妻子要給他回信了。」

元吉道:「小姐讓人寫也一樣。」

李明樓看著手裡的信,為了讓別人相信自己先相信這種事,項南不也做過,想到前世那些信跟這個內容差不多,當時覺得瑣碎親切情真,現在再看空乏蒼白,那些內容,換做任何一個收信人都適用,嗯……

這不是挺合適,項南那一世寫的信終於有了適用的人和時候,也算不浪費她還記得很多內容。

李明樓將信放下坐直身子:「我自己寫。」對元吉一笑,「元吉叔,一會兒你看看我寫的好不好。」

像小孩子攀比,元吉再次笑了,眼神柔和些許,大小姐從小就沒有玩伴,這個武鴉兒當個玩伴也好。

他在一旁研墨,看李明樓將信給金桔讓去讀給瞎眼婦人,那邊讀信,這邊她寫信,寒盡春來,室內比以往也明亮些許,讓人的心情也跟著明亮。

二月寒褪,但風吹來還是生冷。

裹著斗篷的項南打個噴嚏,抬手揉了揉鼻頭。

「項南,你媳婦又想你了吧。」身後的同伴笑問。

項南回家一趟成了親,軍營里的同伴們都知道了,新郎官歸來總是要被拿來說笑的。

項南回頭看他們一笑沒有說話。

「你也是,急著回來做什麼?蔣大人不是給了你三個月的假期呢。」

「你看你回來就趕上出門了。」

「這麼冷的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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