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等候

天色還發黑的時候,李桐就已經起身了。

京城的城門開的很早,但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李桐帶領手下三個小兵將城門打掃乾淨,看看時辰,便吩咐開城門。

剛將城門推開,一個輛馬車就衝進來,似乎看不到眼前還有人。

站在一旁的李桐慌忙躲開,踉蹌一下差點摔倒。

「瞎了眼了,擋著大爺的路!」

馬車上的人扔下一句得得遠去了。

這邊的一個小兵忙去攙扶李桐。

「李大人,你沒事吧。」他小心的問道。

李桐笑了笑拍拍手站好。

「沒事。」他說道。

大家悄悄看了他臉上的確沒有怨憤不平,而是依舊平淡的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隨著天光大亮,進入城門的人多了起來,李桐沒有進一旁的涼棚里,而是盡職盡責的站在城門口審視進出的人。

晨光灑下的時候,交班的人也來了,城門一共七個人,每次最少有四人值守,所以李桐不得不充當一個小兵值守。

昨日歇班的四人,但卻來了三人。

「李大人,陶四讓我向您告個假。」一個小兵大大咧咧說道。

說是告假也得給個理由啊,但這小兵似乎忘了,說完這句話便沒了下句。

四周的人斜著眼悄悄看他。

那小兵絲毫不在乎,慢悠悠的走到一旁站著去了。

大家又看李桐。

「你們都去吧,吃了飯休息一下。」李桐淡淡說道。

「那大人,我一會兒幫你買飯來,你想吃什麼?」有個瘦小的小兵說道。

李桐笑了笑。

「不用,我家裡有人送飯來。」他說道。

便有人扯了扯那小兵。小兵沖李桐有些訕訕的笑著施禮,幾人便忙忙的走了。

這邊三人站在城門前,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過往的人,看的最多的還是坐到涼棚里的李桐。

「我說鄧六,你和陶四膽子真大。」一個低聲說道,看著那個告假的人,「這可是李閣老家的少爺。」

被喚作鄧六的人不屑的撇撇嘴。

「旁支庶出的少爺。」他說道。

「那也是少爺啊。」另一人笑道。

大家又看了眼李桐。

李桐坐在涼棚里端著一杯茶,大冬天的似乎夏日歇涼一般神情平靜。

「聽說從宮裡打出來的。」那人說道。

「所以啊,你以為李家的人還會讓他在這裡呆著啊。」鄧六說道。一面看看天色,「看,到現在連個送飯的人都沒有。」

這邊低低的笑聲說話聲傳入李桐的耳內,李桐就好似沒聽到。

畢竟天子腳下,城門很是安穩。並無任何事端。

一直到日頭正午,幾匹馬疾馳而來,馬上年輕公子們錦衣華服,猛地停在城門涼棚前。

「正方便。」其中一個年輕人收住馬,看著李桐抬了抬下巴喊道,「馬兒放在這裡,你給看著。我們有點事去這附近辦。」

李桐站起身來。

「槿哥,這裡不讓停馬。」他忙說道。

站在李槿身旁的幾個年輕人便嘻嘻哈哈的看著李桐。

「這就是你那個奉旨守城門的弟弟啊。」

「……果然一表人才前途無量啊……」

面對這些嬉笑,李桐神情平靜,似乎他們說的是今天天氣不錯等閑話。

李槿面上有些失望。又憤憤的哼了聲。

「這點事你都辦不了,你說你有什麼用。」他甩鞭子說道。

他們這停留一刻,馬兒恰好拉屎,頓時臭氣四散。

「快些。收拾了。」李桐大喜喊道。

李桐應聲是,忙招呼小兵們過來。

「大人。這邊走不開。」鄧六大聲說道。

李桐也不再說話。

這邊李槿等人在嘻嘻哈哈的說笑,看著李桐果然自己拿來洒掃用具打掃馬糞。

忽聞的一陣熱鬧。

「幹什麼幹什麼?在城門擁堵想幹什麼?」一個尖亮的聲音喊道。

「哪個不長眼沒睡醒說夢話呢?」李槿什麼人,自然不甘示弱,回頭罵道。

他的罵聲一頓,看著范藝林帶著一群人搖搖晃晃的走來。

「哎呦,這誰啊,說話可真橫啊。」范藝林挑眉看著李槿大聲說道。

「多管什麼閑事,泥菩薩過江先保自己吧。」李槿哼了聲說道。

但這范藝林畢竟是范家正房嫡子,地位不是自己能比的,他沒有再說什麼,催馬就要走。

「慢著。」范藝林喊住他,指著地上的馬糞,「這位爺,是第一次上街啊?」

李槿大怒。

「不知道太祖爺定的規矩啊?」范藝林喝問道。

太祖爺三個字喊出來,李槿的怒氣忙壓住。

「街道上不許亂撒污物,牲畜出行帶糞兜,你是不知道啊還是忘了啊?」范藝林哼聲說道,「要不要叫五城兵馬司的人來給你講講啊。」

當初的確是有這麼個規定,但那個大家貴族會真的如此做?

再說,還有五城兵馬司專職洒掃的。

也沒人真的揪住這一點不放啊。

這范藝林是故意找事!

娘的,李桐倒跟著狗少關係不錯!這時候還敢替他說話!

李槿氣的瞪眼。

「范藝林的父親最近剛升了職……」有人低聲提醒道。

李槿憤憤的一甩鞭子。

「還愣著幹什麼?等著少爺我親自去?」他斥罵道。

身後跟著的小廝才反應過來過來,忙去拿李桐手裡的掃帚簸箕。

「我還真說錯了,原來少爺你記得挺清楚的,當初太祖爺可不是說有違者親洒掃。」范藝林笑道。

李槿面色漲紅。

李桐搖了搖頭。

「范大人這是忙公務去?」他開口說道,算是解了圍。

李槿哪裡還肯在這裡再停留。

「好兄弟別好到一起守城門!」他一甩鞭子扔下一句話走了。

看著這幾人呼啦啦遠去,范藝林哼了聲。

「不忙。」他跳下馬。「渴了,討杯茶喝。」

看著他竟然下馬,身後的人忍不住咳嗽一聲提醒。

維持一下城門潔凈,倒也說得過去,但要是再坐下來和著李桐說話,那如果被有心人挑撥就不好說了。

范藝林卻擺擺手,不再理會他們,自己走到一旁的涼棚坐下來。

「你跟著湊什麼熱鬧。」李桐將一杯茶遞給范藝林,含笑說道。

范藝林坐在椅子上。自然不會喝那茶。

「你祖父不是讓你離開京城嗎?」他問道。

「陛下讓我來守城門等人,我還沒等到,怎麼能走呢。」李桐也坐下來,看著城門外,神情堅定。

范藝林看著他。伸手重重的拍了他一巴掌。

「好兄弟,我沒看錯你。」他說道,一面又忍不住說道,「你放心,齊娘子做事從來沒錯過,她說對就是對,陛下只是離得遠。不知道罷了,等見了齊娘子,就一定沒事了。」

李桐笑了。

「不管有沒有事,她都是齊娘子。」他笑道。

也都是我李桐的恩人。

范藝林再次重重的拍了他的肩頭。這次卻什麼都沒說。

二人不再說話都看著城門外,眼中帶著堅定的期盼。

「娘子,草發芽了!」阿好跑向一輛馬車,清脆的喊道。

馬車掀開了帘子。齊悅笑著看著阿好。

「真的?」她問道。

「你看。」阿好將手裡矮矮短短細細的草捧給她看。

阿如也低頭過來看。

「真的啊。」她感嘆道,抬頭看四周。

臨近京城。路寬整潔,四周遍植楊柳,此時凝神看去果然隱隱霧綠。

「我們和春天一起來了。」齊悅笑道。

身後馬蹄響。

「還有果子酒嗎?」常雲成問道。

齊悅笑著看他。

「又喝完了?」她問道,一面下車。

常雲成下馬扶住她。

然後接過阿如從車中遞來的小瓷瓶。

齊悅拿著快步向後邊走去,囚車裡,周茂春正美滋滋的用稻草剔牙。

「我說你們不行,這手藝太差,這鴨子得溫火熱才好吃。」他一面對四周的廠衛說道,說著又想到什麼,將稻草啐出來,「不過也湊合了,我畢竟是囚犯,不能要求太過分。」

四周廠衛們的臉都綠了。

哎呦你老還知道自己囚犯啊,你還知道自己要求太過分啊。

看看這囚車,除了比馬車賣相難看點,這鋪的蓋的熏香炭爐哪一個少了?

看看你老吃的用的,做囚犯做到這份上,天下人都哭著喊著要當囚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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