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落靜

齊悅摘下口罩,看著一旁的家屬。

「齊娘子是說,就是做手術也不一定能保住這條腿?」穿著綢緞衣衫的婦人問道。

齊悅點點頭。

「你們考慮一下,是做還是不做?」她問道。

婦人看向一旁的人,又看床上躺著的男人。

「那,我們再去別家看看吧。」她最終說道。

「要儘快看,別耽誤了。」齊悅說道,沒有挽留。

患者一行人呼拉拉的離開了千金堂。

以前只見往千金堂里抬病人,從千金堂外抬著又出來的,還真不多,街上人不由指指點點。

「看來,大家終於清醒了。」兩個男人並排而行,見狀一個笑道。

「可不是,神醫不神,大家何必再去給人家練手。」另一個笑道。

「最近生意不錯吧?」先前一個笑道。

「哪裡哪裡,一般一般。」這個答道,「比不得你,有那位診的一手好脈息的大夫坐堂。」

「不敢不敢,比不得你那裡那位好金針的大夫。」另一個忙客氣道。

二人說笑著,走過千金堂,看內里再不似以前那樣熙熙攘攘,只覺得滿心舒坦,對視一眼,都笑起來。

「上課了上課了。」胡三出來招呼道,幾個忙碌弟子忙放下東西,高高興興的向後邊去了。

「昨天急診醫學的作業你做完了嗎?」

「做完了,只是不知道對錯……」

弟子們交談著邁進課堂。課堂里齊悅正拿著炭條在白板上寫畫。

「收做作業了。」有個弟子喊道。

炭條在白板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有弟子小聲的嘀咕作業沒做完的聲音,有你推我搡不知道說笑什麼的聲音,炎夏的窗戶大開著,樹蔭下的風鑽進來穿梭。

一瞬間齊悅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大學時光,她轉過身,看著眼前古香古色的室內以及古香古色的人。

見她轉過來,說笑的弟子們忙忙的在各自的桌子前站好,看著她的眼神恭敬又充滿對新知識的渴望。

「我們繼續急診醫學,從今天起開始講意識障礙和昏迷。」齊悅說道。將手裡的木棍敲了敲,轉身指向白板。

清脆的女聲透過窗戶在院子里響起來。

院子里忙碌的弟子們腳步輕快。

「最近生意不好了,師父怎麼看起來更高興了?」張同站在屋檐下不解的問道。

胡三皺著眉不知道嘀嘀咕咕的算著什麼。

「是啊是啊,師父怎麼回事。以前治病人毫不猶豫,現在竟然讓病人自己做決定,結果人家都決定走了……」他說道,「這個月又開始虧了……」

「磨刀不誤砍柴工。」劉普成在後說道。

張同與胡三忙轉過身施禮喊師父。

劉普成看著那邊課堂,自從那農夫重傷不治而亡後的最後一絲擔憂煙消雲散。

講完課,齊悅還要去趟定西侯府,為謝氏做一次回訪,順便拔管。

「我就搞不懂,幹嘛不在咱們這裡住著,最少也得拔管之後再走啊。」阿好嘀咕說道。

因為要去定西侯府。齊悅特意叫上阿好。可以看看她的爹娘。

阿好是家生子,如果不是謝老夫人開口她是絕對出不來的。

「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都是為了他們,咱們住院的病人才少了,他們不說在這裡撐人場。還急巴巴的跑了。」阿好接著嘟嘴說道,「還不如人家王大公子,那麼遠介紹自己那邊的人來這裡求醫。」

聽她提到王大公子,阿如回頭瞪她一眼。

「本來嘛。」阿好忙收聲。但還是不情願的嘀咕一句。

齊悅笑著回頭。

「是,王大公子有心了。」她笑道。

但世子爺也是有義,阿如低頭嘆口氣,只是沒那麼貼心小意,到底是不那麼讓人待見。

齊悅進門的時候,謝氏的屋子裡正亂著。

以謝老夫人為首的謝家人擠滿了屋子,跟定西候對峙著,地下還有周姨娘在哭。

「……侯爺,侯爺,就依了外老夫人的意思,把我送走吧……」她掩面哽咽。

定西侯憤憤不動。

「真是沒道理的事,我家的人哪裡輪到你們來做主!」他喊道。

「哎呦,侯爺,瞧你把這妾寵成什麼樣,已經氣死一個了,這個眼瞅著也差點沒命,你還要留著啊。」大舅母說道。

這話戳中定西候的痛處,他拍桌子站起來。

「人,你們既然要接走,那就接走吧,接走了就別再回來了!」他陰沉臉說道。

「侯爺,不能啊,妾身可以走,但夫人不能走啊,這要是傳出去,人家會怎麼說侯爺你……」周姨娘伸手抓住定西候的衣角哭道。

「愛怎麼說怎麼說!總好過說我自己家自己做主的要好。」定西候冷笑道。

謝老夫人一頓拐杖,結束了屋子裡的亂糟糟。

「那就這麼定了吧。」她說道。

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

「齊娘子來了。」

這一聲喊得屋子頓時更加緊張起來。

「哎呦,我的姑奶奶,可是好久不見了。」大舅母第一個衝出去。

定西候跟著就要出去,腳下被周姨娘絆了下。

「你,你,快,快從耳房那邊出去。」他想到什麼,忙說道。

還在地上跪著的周姨娘又是羞又是氣,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不耐煩的定西候抓起來推了過去。

看著定西候的樣子,謝家人有些目瞪口呆,方才還把這個妾捧在手心裡呢,怎麼一個前兒媳來了。就這樣跟打發叫花子似的忙趕出去了。

謝老夫人笑了笑又有些心酸。

聽說這家裡少夫人當家,侯爺對兒媳婦言聽計從。

而這個兒媳婦跟周姨娘那是不共戴天的。

這個女人是醫者,到底是心地純良仁善,如果還是她在鎮宅的話,謝氏最多生悶氣,也許不至於有今天這般兇險的病症吧。

門帘掀開,齊悅邁進來。

謝老夫人看著走近的女子,心裡五味陳雜。

謝氏一心要將她除之而後快,卻不想除了她自己竟然差點沒了命。

「月娘,這才多久不見。竟然……」大舅母拉著齊悅說道,「……要是有你在,怎麼會有今天的事……」

謝老夫人吐了口氣,瞪一旁的兒子。

母子連心。謝大老爺忙找借口拉謝大夫人出去了。

不知道去哪裡躲清閑自在的周太醫第一時間冒出來,錯眼不眨的看著齊悅給謝氏拔了脖子上的套管。

如果不是謝老夫人在一旁攔著,他頗有伸手拔謝氏脖子看的意思。

阿如將寫下的護理事項交給謝老夫人,謝老夫人還沒看,就被周太醫拿走了,氣的她恨不得拿拐杖砸這老頭。

謝氏醒著,扭著頭不看齊悅。

齊悅自然也不看她,上完葯便洗手。

「月娘,宴席都準備好了。」定西候在一旁忙忙說道。

齊悅抬頭對他一笑。

可是好久沒有對自己笑過了,定西候激動不得了。

看來這女子心情不錯……

「廚房做了你最愛的菜……」他忙又說道。

「不用了。」齊悅笑道。看著阿如收拾好醫藥箱。「告辭了。」

笑的這樣和氣竟然說的是拒絕的話,定西候有些反應不過來。

「月娘。」他忙追上去,「謝老夫人非要夫人帶走,說,說我在家照顧不好她。」

齊悅沒料到他跟自己冒出這樣么一句話。啞然回頭,見定西候帶著一臉的委屈。

她有些失笑。

「這個病後期護理很麻煩也很重要,還是以病人為重吧。」她最終說道。

定西候立刻如釋重負。

「好的好的。」他點頭說道。

齊悅沒有再說話轉身邁步。

「月娘。」定西候又忙喊。

這一次齊悅沒有停腳,而是擺了擺手。

「有急診。請找千金堂。」她說道。

看著那女人走出院子,定西候急的跳腳。

「雲成呢?」他憤憤喊道。

「一大早就沒見到世子爺。」管家說道。

話音才落,就見常雲成進來了。

「你去哪了!」定西候劈頭蓋臉就喊。

「看了會兒書。」常雲成答道。

「哎呦我天,你又不考試,看什麼書!」定西候瞪眼喊道,「平日喊著打著都不去看書,這時候看什麼書!」

常雲成沒說話。

「快去,快去,月娘剛走,快去送送。」定西候忙說道,伸手推他。

「男女有別,我送她做什麼。」常雲成說道,沒動地。

「什麼男女有別,她是別人嗎?她是你媳婦……」定西候急道。

這個詞什麼時候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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