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後禮

因為要掌握打到失去反抗還要不傷人,護衛們費了些勁,所以戰鬥的時間長了些。

主要是參與這種事太少了,等下次的話應該就好多了,護衛們信心滿滿的。

原本氣勢洶洶的獵戶家屬們或坐或躺在地上,呻|吟著卻是沒人敢咒罵了。

「不要打,不要打,有話好好說……」從昏迷中醒過來的劉普成看著滿堂的狼藉第一句話就喊道。

「老師,你別動。」齊悅忙按住他說道。

劉普成這才看到齊悅也來了,然後才看到堂里站著好些拿著棍棒的護衛,在地上躺倒的不是自己的弟子們,而是那失控鬧堂的獵戶們。

「你,你,怎麼來了?」他立刻猜到怎麼回事,急的就要起身,「誰去告訴你的?胡鬧,胡鬧啊!你怎麼能來!」

劉普成的重傷在胳膊,斷了,所幸當時偏了下頭,要不然極有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齊悅看著這個老者因為疼而變形的臉,時刻整潔的鬚髮變得雜亂狼狽,就覺得鼻子發酸。

她想起爸爸……

想起那個腦部手術失敗導致病人癱瘓後,爸爸被激動的家屬抓著頭髮在走廊拖行的樣子……

她抓著科室的墩布要衝出來,被一群大夫死死攔住。

大局為重,維穩為重。不要加劇醫患矛盾……

那成了她的噩夢,那一刻她寧願自己沒有穿那身衣裳,她不是大夫,她只是女兒。

哪怕他是全天下人的敵人。哪天他真的作惡多端罪有應得。他都是她的父親,沒有任何冷靜沒有任何遲疑,她要做的只是衝上去擋在他身前,不讓任何人傷害他。

「你現在快走,立刻就走,他們不知道你的身份,還來得及……」劉普成用沒有受傷的手推她,焦急的說道,「你別擔心。這沒什麼,關心則亂,他們關切自己的家人。失親之痛難免導致神魂不明,做出一些過激的事,這是人之常情,咱們醫者好好給他們解釋,說明白也就沒事了……」

齊悅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

「好,我跟他們解釋,我好好跟他們說明白。」她說道,轉身向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們走去。

劉普成還以為她聽話要走了,沒想到竟然是要去說這個。他伸著手急著要攔,卻是無果。

看著她走過來,那些漢子們面露憤恨,但看到四周拿著棍棒嚴正以待的護衛,到底是咒罵的話不敢說出來。

「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怎麼能動手打人呢?」齊悅沉臉說道。

地上躺著的獵戶們都要哭了。

好。說得好,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一進門就動手打人呢?

「說啊,為什麼打人!」齊悅再次喊道,又抓過一根棍棒在地上狠狠的頓了下。

地上的大漢下意識的就縮身護住頭。

「沒天理啊!治死人了不說還要打死人!」婦人們發出一聲哭號,滾在地上,一頭就向牆上撞去,「都死了都死了你們就滿意了!」

護衛眼明手快擋住她,一把推回堂屋中央,死死的看住。

「官差辦案,裡面的人速速開門!」

門外陡然傳來亂糟糟的喊聲,同時開始噼里啪啦的拍門。

官府?護衛們看向齊悅。

齊悅剛要示意他們開門,門外就傳來一聲大喊。

「獵戶家的人被他們打死了!」

這哪個孫子造謠呢?!

齊悅皺起眉頭。

伴著這聲喊門外響起潮水般的喧囂聲,同時有無數人撞上門板,門應聲而開,跌進來七八個人。

官差們將雜亂的人群擋在門外,整了整衣裳看向堂內,他們也被這堂內的景象嚇了一跳。

破碎的桌椅板凳,地上滾著人,手那棍棒的人。

果然是打架了……

「官爺,救命啊……」

大漢們大聲喊道。

話音未落這邊齊悅搶先一步站到官差面前。

「你們來的正好,他們打人!」她伸手一指地上的獵戶眾人喊道。

官差們看向地上躺著的七八個男人嚎哭的女人……

一個個鼻青臉腫……

這是打人的人?

「他們打人!是他們打人!」獵戶這邊的男人們都要哭起來了,沙啞著嗓子喊道。

這邊張同和師弟們攙扶著掙扎著起身的劉普成走過來。

「官爺。」劉普成勉強施禮說道。

官差們也不是傻子,看到這樣子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

「官爺他們治死了人,還打人,官爺救命啊……」獵戶們哭著喊著,沖門外探頭的人們大聲呼喝,「鄉親們啊,救命啊……」

外邊的人們更加洶湧起來,紛紛罵著庸醫。

看到這場面獵戶們心裡踏實了,婦人們哭的更厲害了,還頻頻的向牆上撞去。

千金堂里亂成一片。

「都不要吵了。」官差們覺得頭大,忙喊道,「都跟我到衙門去。」

劉普成嘆口氣,就要應聲是。

「為什麼去衙門?」齊悅站在他前面,問道。

「有人告這千金堂庸醫殺人,縣老爺命傳喚。」官差看著女子穿著不凡,再看四周虎視眈眈的護衛,知道這一定是惹不起的人家,帶著幾分恭敬答道。

「什麼庸醫殺人,沒有的事,我們不去。」齊悅斷然拒絕。

果然惹不起的人家,看這驕縱的,官差陪著笑。

「不是傳喚小娘子你。而是千金堂的劉大夫。」他說道。

「只要是千金堂的人,一個都不會去,好好的我們為什麼要去過堂。」齊悅說道。

「治死人了,還如此囂張!」門外有激憤的群眾看不下去了。大聲喊道。

「誰說我們治死人了?」齊悅問道。

外邊的人們一愣。

難道……沒死嗎?

縣衙這邊左等右等。等的都有些不耐煩了,幾個差役總算是回來了。

凍的要死要活的人們頓時又精神了,探著頭看,卻沒有見原告被告來。

「大人,人家說沒死人,還治著呢,所以這是誣告……」為首的官差說道。

啊?沒死人?

縣老爺一下急了,啪一拍驚堂木。

「吳山,你敢誣告!」他喝道。

吳山沒料到這千金堂竟敢不來。看來一定是有定西侯府在

「老爺,現在是沒死,但離死也差不多了。」他大聲說道。

「反正此刻沒死。你就告不得人家庸醫殺人!」縣老爺氣壞了,再次拍驚堂木喝道,「等死了你再來告吧!」

說罷怒氣沖沖的喊了聲退堂甩袖子走了。

這縣太爺明顯是找機會推脫,在百姓面前也算是交代了,現在不管,等人家那靠山出面說話,他更不會管了。

吳山喊著還要說什麼,卻被官差轟了出去。

你這裡不管,自然還有別的辦法,反正他要的就是搞臭那千金堂。

聽說人還沒死。官府又不受理,群眾們的情緒便沉了下去,響起一片議論聲,隱隱有人開始詢問是不是誤會千金堂了。

「官府不管,我們醫者自己管。」吳山大聲說道。「我要請幾家醫館的大夫一同去千金堂會診。讓他千金堂無話可說!」

其他大夫一同會診,那病情可就明明白白了。絕不是你一家怎麼說就怎麼樣的了。

群眾們便又激動起來,看著吳山敢如此做,那千金堂的肯定是有問題。

「官府不管,那獵戶家可憐人無可依靠,還請眾位鄉親做個見證,讓獵戶家的冤屈得解,讓害人者受罰!」吳山舉起手一臉激動喊道,說罷沖眾人重重的施禮。

他們就是沉冤得雪的依靠,他們是正義得以伸張的依靠,他們是懲惡揚善的依靠……

眾人哄得一聲情緒瞬時高漲,潮水一般湧向千金堂。

齊悅站起身,面色沉沉。

「怎麼樣?」張同第一個問道,帶著滿臉的緊張。

齊悅不知道該怎麼說。

病情兇猛,但是卻不似當初剖腹療傷併發症那般令人害怕,因為這次病因很簡單。

急性傷口感染。

傷者陡然發出一聲喊,舉起雙手胡亂的抓撓兩下又無力的垂下來。

站在一旁的家屬們哭出聲來。

「清創消毒可都做好了?」齊悅問道。

劉普成點點頭。

「都是按照齊娘子你那般來做的……」他說道,話到嘴邊猛地停下,「不是,我是自己做的,我覺得我都做好了……」

齊悅看了他一眼。

「那就是說,單單靠鹽水燒酒來消毒消炎效果達不到了……」她說道,重重的吐了口氣。

盤尼西林……

她需要僅僅是最簡單的一盒子盤尼西林……

但是這卻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的東西。

她怎麼就沒多帶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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