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悠然

白布扯開,露出赤|裸的屍體,傷痕遍布,面目猙獰。

老者忍不住轉開視線。

而這邊的棺材仔卻如同看到心愛之物一般,帶著滿意的笑容,伸出修長的手指撫摸在那屍體上。

「你瞧,他的每一寸肌膚都在喊自己是怎麼樣的疼,這一下打壞了他的脾……這一下打的他不能呼吸了……這一下打的他……」他一面說道。

老者咳了一聲。

「時候不早了,我還得趕回去。」他說道。

棺材仔撇撇嘴。

「你們這些人,真是不識貨,這些多好玩,不聽拉倒。」他說道,站直身子,扯過白布蓋住了屍體的頭,一伸手,「走的時候,記得把錢留下,免得耽誤了我燒殮,人家纏著你。」

這話讓老者不由哆嗦一下,看到這年輕人沖自己咧嘴一笑,知道被耍了又有些惱羞。

「哪一次少過你的。」他沉聲說道,一面打開了自己隨身帶著的布包,展開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如果齊悅在的話,她一定會很驚訝,那布包里展露的也是手術用具,當然,不能跟她的那些相比,不過雖然做工粗糙,但的確是用於切割剪的器具。

老者顫抖著手,深吸一口氣拿起一把小刀子,對準屍體划了下去。

棺材仔站在一旁看著。此時搖頭。

「瞧那手哆嗦的,割錯地方,人家會疼的。」他說道。

這話讓集中精神的老者手又抖了下,帶著幾分惱怒瞪他。

棺材仔沖他一笑。伸手打著哈欠轉身。

「你忙吧你忙吧。我去睡會兒,走的時候帶好門,免得野狗什麼的進來啃肉吃。」他說道。

那老者看著他走開,心裡稍微鬆口氣,忽地又想起什麼。

「棺材仔,你這裡,還有別人來過嗎?」他問道。

棺材仔站住腳,頭也沒回,沖他擺擺手。

「有錢好辦事。有膽就進來嘛。」他說道。

通過買屍研習五臟六腑的大夫不在少數……

老者顯然也知道這一點。

「我是說,你這裡,來過女人嗎?」他再次問道。

棺材仔這次回過頭。露齒一笑。

「有啊。」他說道。

老者眼睛一亮,呼吸急促。

「果真?」他提高聲音問道。

棺材仔笑著伸手往那一排排的屍首一指。

「躺著進來的不少。」他說道,「站著的嘛,還沒有。」

老者吐出一口氣,沒好氣再理會他。

「王大夫,你怎麼突然想起女人來了?莫非你對女人……屍體感興趣?」棺材仔笑問道,一臉陰寒中多了幾分猥褻,在這死氣滿滿的屋子裡看起來更加滲人。

老者沒理會他的調侃。

「有人說,有個女人會剖腹療傷……」他慢慢說道。

棺材仔一愣,旋即哈哈笑了。

「雞叫之前。王大夫,你動作快點啊。」他沒有接老者的話題,而是說道,似乎方才根本就沒聽到這句話,擺擺手哼著小曲走了出去。

老者被他笑的也搖搖頭。

「女人。」他喃喃自語。笑了笑,「肯定是那劉普成乾的。怕被追究盜屍之罪,所以攀了個高枝,推到那女人身上,侯府少夫人……他可真敢攀……這少夫人據說來歷不明,莫非是他的……私生女?」

一聲遠遠的雞鳴傳來,打斷了老者的胡思亂想,他忙穩住心神,開始繼續。

昏黃的燈光下照出忙碌的身影,以及越來越粗重的呼吸,令這義莊的夜晚更加詭異滲人。

天色漸明的時候,棺材仔聽的門開合的聲音,知道那王大夫走了,便打個哈欠從床板上起來。

「幹活幹活。」他說道,一面從床下抓出一個針線框,掀開其上一件半舊的衣裳,便露出下面一大把的線,以及四五根大小不等的針。

借著朦朧的未散的夜霧,可以看清那線跟大家常見的那種縫紉線不同。

棺材仔睡眼朦朧的夾著縫紉框來到這邊的停屍處。

那邊的桌子上白布蓋住頭的屍體依舊安穩的躺著,只不過肚子已經被打開了,一片狼藉如同惡狗啃食過一般。

棺材仔哼著小曲放下縫紉框,拿起針穿線。

「……真是……這麼笨……瞧弄得亂的……」他一面哼哼唧唧說道,一面伸手到那屍體的腹臟,將那些已經看不出形狀散亂放著的內臟逐一歸位,「……這些大夫真是笨啊,沒膽子,心不在焉的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

伴著他手下飛針走線,那原本狼藉的腹臟正逐一恢複原貌,皮膚一層層一層層縫合,他的動作嫻熟,還時不時的眯起眼打個哈欠。

當第一道晨光灑在義莊上時,棺材仔也完成了工作,地上的血肉被清掃乾淨,桌台上平躺的屍體似乎變得完好無處,除了身前那一道縫線。

棺材仔不知道從哪裡隨手掏出一件衣裳,動作利索的給這死者穿上,一張破席子一卷,如同抗布袋一般將屍體放到了一旁的草墊子上。

「好了,睡吧。」他看著那屍體,拍了拍手說道。

他起身走出門,義莊特殊的作用,陽光似乎照不到,四周都已經撒上了晨光,這裡還是陰暗的很。

棺材仔從門邊的石頭下抓起一個錢袋,在手裡掂了掂,帶著滿意的笑。

「有錢嘍,那侯府真是小氣,才給了一袋子錢封口,還不夠我賭一場。這下好了,餓了幾天了,王婆湯茶店好好吃一頓去。」他將錢袋放在懷裡,抱著手迎著晨光向城內走去。

晨光照進室內的時候。常雲成才醒過來。睜開眼的第一瞬間他全身繃緊猛地坐起來,然後才發現自己還是在自己屋子裡,只不過不是習慣的睡塌。

他放鬆下來,看著晨光中的小小室內,桌子上擺著書本子奇怪的鵝毛,乾淨整潔。

常雲成拿起衣裳穿起來,看到對面的卧房。

卧房的門緊閉著,他抿嘴一笑,一面穿衣一面大步走過去。

「喂。」他喊了聲。

卧房裡沒人回應。

「起來。」他又喊道。

裡面還是沒人回應。常雲成遲疑一下,伸手推開門。

床上被褥亂堆著,空無一人。凈房裡傳來水聲。

他遲疑一刻,最終下定決心,伸手就去推凈房的門。

「齊月娘。」他喊道。

當手碰到門時他的心跳的厲害,同時閉上眼,但觸手一碰,門卻沒有開。

這女人……

常雲成睜開眼,用力的晃了晃門。

裡面傳來齊悅的笑聲。

「變態,我才沒那麼蠢。」她笑道。

「你出來,我要用。」常雲成說道。

「我還沒用完呢,你等等吧。」齊悅在內說道。

常雲成哼了聲轉身回去坐下來。

凈房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以及那女人小聲的哼唱。

「難聽死了。」常雲成說道,一面用手敲著桌面。

時間慢慢的過去了,一開始他還能閑情的坐著,但不一會兒他就坐不住了。

「喂,你好了沒?」他走過去再次敲門。

「沒呀……」回答他的是齊悅拉長的聲調。

「適可而止啊。」常雲成用力捶了兩下門說道。

內里嘩嘩的水聲更響了。

常雲成一開始的確是故意玩笑。但現在可是有些內急了。他乾脆用力推門,不知道那女人在門後頂了什麼。重重的竟然紋絲不動。

大早上難道要他跑出去方便?這要是傳出去……

聽到內里咚咚的響聲,一直在門外偷聽的阿如和秋香再也忍不住了。

「世子爺,有什麼吩咐?」阿如推門進來,低著頭說道。

秋香怯生生的跟在阿如身後,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常雲成大步從她們身邊走出去了。

「少夫人?」阿如又喊道。

凈房裡重物挪動的聲音,再然後門打開了,齊悅晃悠悠的散著頭髮走出來。

「準備吃飯吧。」她含笑說道。

阿如和秋香忙退出去,一個去叫阿好梳頭,一個去準備傳飯。

「阿如姐姐。」秋香走出門拉著阿如低聲說道,「世子爺和少夫人好像睡一起了……」

阿如嚇了一跳,她不由回頭去看卧房,看到熟悉的自己給少夫人準備的大紅錦被,就在世子爺的床上……

這不可能,她下意識的就往另一邊看去,齊悅已經坐在了銅鏡前,在她一旁的羅漢床上擺著亞青的被褥。

「只是換了換地方而已。」她鬆了口氣,又有點失望,說道,拉著秋香走出去了。

常雲成從書房回來後,齊悅已經吃完飯了。

「真是沒規矩。」他不由氣道。

齊悅正在廊下散步,聽到他的話只是笑了笑。

自己一個人坐在飯廳里,沒有那臭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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