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逝去

這是一間雜役房,阿金靜靜的趴在門板上。

「世子爺,少夫人不能進啊,剛咽氣的人不幹凈……」僕婦們驚恐想要攔住他們。

常雲成瞪了一眼,僕婦們散開了。

齊悅只過去看了一眼,就不動了。

「怎麼樣?」常雲成問道。

齊悅搖搖頭。

「沒有搶救的必要了。」她說道,蹲在地上,看著阿金。

散亂的頭髮垂下來擋著這姑娘的臉,失去了鮮活一片死氣。

「……一口氣沒上來……其實也沒打幾下……」一旁的僕婦跪在地上顫聲對常雲成說話,「世子不信的話,驗驗傷,真的沒打幾下,也沒下力氣打,就是嚇嚇她問話……也不知道怎麼就死了……」

外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伴著周姨娘的哭聲。

「阿金,阿金。」她衝進來,扶著門喊道,一眼看到門板上的阿金,眼淚頓時止不住。

推開那些想要攙扶阻攔的僕婦,周姨娘踉蹌的撲過來。

「阿金,阿金,你別嚇我。」她喊道,聲音嘶啞,顫抖著去撩阿金的頭,去拍她的臉,「你別嚇我,我只有你了,老夫人走了之後,就只有你陪著我這麼多年,你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你怎麼敢不聽話?你這丫頭怎麼敢不聽話!」

她喊道這裡抬手狠狠的打向阿金的臉。

嚇得僕婦們忙抱住周姨娘的胳膊。

「這個丫頭不聽話!她敢不聽老夫人的話!」周姨娘幾近癲狂,又是喊又是伸手夠著打。

幾個僕婦死死的拖出她。

只看得四周的人心酸又是難過,跟過來的定西侯更是難受。

「這是怎麼回事?」他一腔怒火全沖常雲成來了。喝道,「好好的把人打死了,你要咱們定西侯府的臉讓那裡擱!」

常雲成一直沒說話,只是在那邊站著。

周姨娘忽的撲過來。

「你把她打死了。現在把我也打死吧。」她死命的揪住常雲成嘶喊道。「是我害月娘,是我放火燒了證人,都是我乾的!都是我乾的!」

常雲成伸手就掃開她。

「瘋了,拉住她。」謝氏喊道。

立刻更多僕婦上前抓住周姨娘。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定西侯恨意滿滿,四下看,抓起一旁的一根棍子,抬手就沖常雲成打過來。

謝氏一眼看到伸手就站到常雲成身前。

定西侯的棍子已經打了過來,常雲成將謝氏抱住轉身。

棍子的悶響混在室內嘈雜的聲音中。

定西侯一棍子下去還不解氣,抬手又是幾下。

「你再打他。你再打他,我跟你拼了……」被常雲成擋住的謝氏尖聲喊道,拚命的掙扎。卻掙不開常雲成阻攔。

一旁的人都看傻了,就連哭鬧的周姨娘也停了下來。

「父親,父親。」常雲起上前抱住定西侯的腿,「息怒,父親息怒啊,有什麼話好好說。」

常雲宏遲疑一下也跟著跪下來雙手拉住定西侯的胳膊。

定西侯也打累了,喘著氣將棍子拄在地上。

「你查,你查,查出什麼了?」他喝罵道。

「查出果然是這丫頭這裡有問題。」常雲成說道,依舊站的穩穩的。似乎方才那幾棍子只是撓了撓痒痒。

定西侯氣的說不出話來。

「我也不活了。」周姨娘哭喊一聲,掙開僕婦就往牆上撞去。

屋子裡頓時又是一陣嘈亂。

周姨娘的哭聲,定西侯的罵聲,謝氏的反駁聲,常雲起等人的勸阻聲交織在一起。常雲成只是直直的站著。對這些聲音聽而不聞,他突然想起自始至終都沒有聽到一個人的聲音。他不由扭頭去找。

齊悅一直保持那個姿勢蹲在門板前,對於身後的這混亂似乎毫無察覺。

「人的命真是脆弱啊。」她忽的說道,察覺到身後有人走來。

常雲成站在她身後沒說話。

「不是她害我的。」齊悅又說道。

看著這個冰涼的屍體,眼前浮現那丫頭的笑臉。

短短的幾面,那一次是她們說話最多的一次,那樣的情真意切,那樣的發自肺腑。

「不是她。」齊悅再次說道。

這邊隨著常雲成走過來,大家的視線也都看過來,嘈雜聲小了些,正好聽到齊悅這句話。

周姨娘掩面哭。

「阿金,你可瞑目了,不管別人怎麼看你,月娘她明白你。」她哭喊道。

這就認定了常雲成逼死無辜,謝氏渾身發抖。

「不過。」齊悅站起身來,轉過身面對眾人,神情沉沉,「找官府來吧。」

什麼?這話讓眾人一愣,周姨娘也哭泣聲也小了些,手指下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的驚喜。

「你個賤婦,你是要告官?」謝氏咬牙喝道,死死瞪著齊悅。

家奴雖然是家奴,但律法也有不得濫殺規定,當然,這一條只是寫在律法里,自來沒人會真的用到,就算真的報官了,也不會有事,但畢竟傳出去是傷臉面的事。

「你,你們,是不是就等著這個呢?」謝氏伸手點著齊悅以及周姨娘,「你們串通好了……」

「夠了,你閉嘴。」定西侯喝道,他用手點著謝氏以及常雲成,「你們串通了才是……」

「父親。」齊悅開口喊道,打斷了定西侯的話,「我說報官,是因為阿金不是被杖刑打死的。」

室內所有人頓時愣住了,都看著她。

「這不是杖刑引起的器官衰竭。」齊悅接著說道,一面回頭看了眼,再轉過頭。「似乎像窒息,但是又不像,我說不準是什麼引起的死亡,我也不好仔細檢查。以免破壞現場。但是我可以肯定,不是杖刑打死的,所以,父親請個官府的……就是懂這個的……仵作?還是什麼的來看一看,想必他們能看出來。」

室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獃獃的看著齊悅。

周姨娘身子一軟,坐倒在地上,汗水取代了淚水而下。

怎麼偏偏會有她多事?

什麼都算計好了,算計好了瞞不過肯定會查到她這裡。所以特意找了個跟阿金身形很像的人去辦著這件事,所以最終的線索都會落在阿金身上,但阿金是絕對不會做這件事的人。這一點那個齊月娘一定會出面作證,這樣阿金死了,嫌疑也會消去,而且她還會得到同情,這件事就會如同任何一個豪門大家都會出現的那樣的陰暗事,最終消失在時光中,再也不會被提起……

她算計好了所有的,卻偏偏在最後一步出了差錯。

哪個女子會去看一個死人?而且還真的能看出些什麼……

周姨娘垂下視線,她沒有再去看那退出去的僕婦是什麼神情,是被嚇得慌了神還是別的什麼。一切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四五個僕婦凶神惡煞的是在天色漸黑的時候衝進周姨娘的院子的。

她們還沒說什麼,就見周姨娘已經坐在堂屋裡,一旁放著一個包袱。

「你們來了。」她平靜的說道,一面用保養的極好的手抿了抿鬢角。

「姨娘知道我們是為什麼而來的吧。」為首的婦人冷聲說道,「那好。也省了我們口角。」

她說罷一伸手。

「侯爺說了。你是老夫人的家人,又這麼多年伺候。再看三少爺和二小姐的面子,去家廟裡祈福念經吧。」她說道。

周姨娘微微一笑。

「多謝侯爺心善。」她說道。

「姨娘不求見侯爺一面嗎?」另一個僕婦對周姨娘的反應有些驚訝,忍不住問道。

周姨娘已經站起身來,聽了她的話又是一笑。

「侯爺最不喜歡美人蛇蠍心腸了,你們難道還不知道?」她說道,「他最怕自己看走眼,打了自己臉疼,侯爺可是很愛惜自己的。」

這話說的奇怪,婆子們聽的糊塗。

「行了,周姨奶奶,走吧,有什麼話去佛前說吧。」她們說道。

夜色籠罩整個定西侯府。

榮安院里燈火通明,屋子裡坐在謝氏,常雲成和齊悅站在一旁。

「夫人,送走了。」僕婦進來回道。

謝氏長出了口氣,神色依舊狠狠。

「周家的人,果然都是蛇蠍心腸……」她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裡間的屋帘子猛地一響,定西侯走出來。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穿著家常的袍子。

「我身上也流著周家的半份血,我是不是也是蛇蠍心腸?」他看著謝氏沉臉喝道。

「到現在你還護著那女人!」謝氏亦是喝道,扶著桌子站起來。

「行了,這件事以後不要再說了。」定西侯喝斷她,坐在了炕上,重重的抓過茶喝了一口。

常雲成沖謝氏搖頭勸慰,謝氏慢慢的坐回去,不再說話了。

屋子陷入一陣沉默,婆子們也不敢走。

「她說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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