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夫婦繃緊的神經頓時鬆弛下來,黃知府一腳跌坐在凳上,而知府夫人則吐了口氣暈了過去。
「拉她過來,問是誰。」定西侯喊道。
阿好已經被拎過來了,聽得一聲吩咐便被兩個僕婦押進來,頭髮散亂衣衫不整。
「快說,是哪個大夫給你治好的?」定西侯問道。
阿好跪在地上渾身發抖抱著身子叩頭。
「沒有,沒有。」她哭道。
定西侯有些火大,看著那嬌怯的丫頭,心裡竟沒有往日那種愛憐,取而代之的方才蘇媽媽那句那麼長的疤……
他不由打個寒戰,同時有些惱怒,這死丫頭,竟然瞞著,這要是在收房的時候才發現,那豈不是要被嚇到……
幸好,幸好……
定西侯的臉上浮現滿滿的厭惡,抬腿就是一腳。
阿好被踹的倒在一邊,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大哭。
「死丫頭,人命關天,你還裝什麼啞巴!」他喝罵道。
黃知府噗通就沖阿好跪下了。
堂堂七尺男兒,赫赫威名的知府老爺。
「姑娘,我家孩兒的命就在你手上了,求求你告訴我哪位治好的你。」他啞聲喊道。
屋子裡的人慌了,定西侯忙拉他,阿好也驚恐的翻身沖黃知府咚咚死命的叩頭,額頭上已然血淋淋。
「是少夫人救治的你吧?」常雲成的聲音從門邊傳來。
亂鬨哄的屋子安靜一刻,看向他。
阿好俯在地上哭的渾身發抖,不承認也不否認,在眾人眼裡已然是默認了。
「我去接她回來。」常雲成沒有再問,對已經被攙扶起來的黃知府拱拱手說道,「請大人在此等候吧。」
他說罷轉身大步走了,屋子裡的人還處在震驚中。
「少夫人?」黃知府口中喃喃道,看向定西侯,「果然是大夫啊!」
定西侯亦是一臉震驚,他知道這個兒媳婦似乎是懂些醫術,但沒想到竟然到了能給人開膛破腹的地步,開膛破肚啊,這不是傳說中神醫扁鵲才有的本事嗎?
我的天,怪不得娘把這個乞丐丫頭當親孫女疼,原來果然美人貴重……
謝氏站起來,看著常雲成離開的方向亦是滿面驚駭。
少夫人?
少夫人?
那賤婢……怎麼可能……
齊悅拿著魚竿已經在水塘邊坐了半天了。
「少夫人,回去吃飯吧。」阿如在後小聲說道。
齊悅回過神,從湖面上收回視線,伸個懶腰站起來。
「走。」她拎著魚竿轉身。
阿如拿著小凳子魚簍跟著。
斜刺里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刺溜跑過來。
「呔站住。」站在不遠處的護衛喝道。
伴著這聲喝,一根長槍嗖的飛過來,穩穩准準的插在那孩子的腳下。
孩子嚇的驚叫一聲,摔倒在地上,手裡的籃子掉在地上,四五個餃子狀的東西滾出來。
「你們瘋了啊!」齊悅也是嚇的心跳差點停了,沖那護衛喊道。
阿如也忙去扶那孩子。
「別動!」護衛們冷冰冰的喊道,幾步過來隔開那孩子,「世子爺說了,萬事小心。」
「這是小孩子!小心個屁啊!」齊悅忍不住爆粗口。
「少夫人,我們在北邊,那東奴三歲的小孩子都能給水中下毒。」護衛依舊冷冰冰說道。
齊悅看著他們,張張嘴只得無語。
「你要做什麼?」阿如扶著那孩子問道。
那孩子顯然本就害怕,此時更是嚇的渾身亂戰。
「請,請,奶奶吃。」他幾乎是用盡了力氣說出這一句話′說完把那籃子往這裡一推連滾帶爬的跑了。
阿如和齊悅喂喂喊了兩聲無果。
「少夫人,是溺水的那個孩子。」阿如對齊悅說道。
齊悅哦了聲,那日匆忙救助又濕淋淋的也沒看清長相,倒認不出來。
「少夫人,是角子。」阿如拿起籃子看了說道。
「餃子?」齊悅忙要去看。
護衛已經從阿如手裡奪過去。
「拿去喂狗。」他遞給另外一個說道。
「喂喂……」齊悅忙伸手去要,那護衛拿著已經大步走開了。
「少夫人別吃這外來的吃食。」護衛說道,一面伸手做請,「少夫人出來時候不短了,請回吧。」
「我說你們應該是保護我的,怎麼感覺我像是成了囚犯了。」齊悅看著他嘆氣說道。
護衛面無表情,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齊悅撇撇嘴,走回去了。
「我想吃餃子。」她說道。
「好,好,咱們蒸角子。」阿如忙說道。
「是煮餃子,不吃蒸餃。」
「好好,煮餃子。」
主僕二人一說一答的進去了。
晚飯的時候端上來的就是熱騰騰香噴噴的餃子。
「哈,哈。」齊悅搓著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嘗嘗這千年前的餃子……」
阿如抿著嘴笑,這一連串的事發生了,少夫人還能有吃有說有笑的,真好。
「這就跟治病一樣。」齊悅握著拳頭對她說道,「什麼時候都要輸人不輸陣,你越強大,敵人就越軟弱,你軟弱了,敵人就更強大了,所以,不管什麼時候,不管遇到什麼病,醫生也好,病人也好,都要有信心,有積極的態度,相信一定能戰勝病魔,戰勝困難,哪怕心裡怕得要死,裝也要裝出不怕,說不定能嚇到病魔和敵人,因此運氣也許能改變呢,你想,命運還沒怎麼你呢,你就先喪氣沉沉要死要活的,命運之神一看,嚯,太喪氣了,這人沒救了,於是你就真的沒救了。」
這話說的阿如笑不停,她都不知道,明明是倒霉不好的事,少夫人怎麼總是能把人說的開心呢。
「看,多笑笑,多好看,氣色也好了,你呀,以前就是老愛苦這臉,這可不好,長期下去,人的精神氣就不行了。」齊悅笑道,一面坐下來,審視著面前的餃子,「你們這兒的餃子長得可真夠大的,跟包子似的。」
阿如再次被逗的笑出聲,好容易才將筷子遞給她。
「那些護衛們也都有吧?」齊悅又問道。
「有。」阿如笑道,「少夫人就是大度。」
「什麼大度啊,人得分好賴。」齊悅笑道,將筷子頓了頓,「得講道理不是,人家守在這裡,到底是為了保護咱們。」
阿如點點頭。
「有酒嗎?」齊悅夾起一個餃子,問道。
阿如便想起那日中秋宴會上齊悅喝酒的事。
「少夫人很愛喝酒啊?酒量也很厲害?」她笑問道,一面轉身去拿。
「不敢,不敢,一般,一般。」齊悅笑道,看著阿如給自己斟了酒遞過來,吃了一口餃子仰頭喝了口酒,一臉滿意的感慨,「餃子就酒,越吃越有。」
說完又示意阿如斟酒,阿如拒絕了。
「少夫人,您還有傷呢。」她說道。
「這算什麼傷,沒事沒事,再吃一杯。」齊悅笑道,起身就要去阿如手裡奪,「你們這兒的酒度數低,跟糖水似的……」
阿如抱著酒瓶不肯。
二人一追一躲跑向門邊,阿如剛要跑出門,陡然看到門口不知什麼時候杵著一個人,嚇得尖叫一聲。
「世子爺?」她叫完了才看清面前的人,不可置信的喊道。
這邊齊悅已經抓著凳子過來了,聽見世子爺三個字也很驚訝。
「你說什麼呢?看花眼了?那臭男人怎麼……天啊,我沒看花眼吧?你這傢伙怎麼又來了?」她說這話走過去,也發出一聲驚呼。
常雲成沒理會這個一臉驚愕且口出惡言的女人,抬腳走進來,徑直來到炕桌前坐下來。
齊悅和阿如站著沒動。
「喂,臭小子,你還來幹什麼?你還想怎麼著?」齊悅撈起放下的凳子,沖他喊道。
阿如忙伸手抱住凳子,沖齊悅驚恐的搖頭。
常雲成並沒有理會她們,面色沉沉,只是看著桌上的餃子。
「過得不錯啊。」他忽的說道。
「很遺憾沒有如你願再上吊一回。」齊悅咧嘴笑道。
常雲成從鼻子發出一聲笑,沒有在說話,伸手拿起放在一邊的筷子,撿起餃子就吃。
「那是我的。」齊悅拎著凳子幾步過去。
常雲成沒理會,又取過一旁的酒壺自己斟酒。
齊悅眼明手快一把抓過自己的酒杯。
常雲成仲出的手停下,乾脆舉著酒壺直接喝了。
「餃子就酒……」他自言自語說道。
鬥氣滿滿的齊悅聽到這句話,頓時出了一頭冷汗,一旁的阿如也瞬時白了臉。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聽到了多少……
齊悅飛速的回憶自己方才說了什麼,越想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