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更替

侯府里發生的事,齊悅並不知道。

今日是那個傷者拆線的日子,齊悅雖然打定主意不再展示手藝,但還是來忍不住來看看。

見到她過來,那個傷者直接從床上跳下來。

「齊娘子,你怎麼這麼長時間沒來看我?」他又驚又喜還有些傷心。

也沒多久吧,齊悅笑,抬眼打量這傷者。

「行啊,幾天不見生龍活虎的,果然身子底子好。」她笑道,一面看向跟進來的大弟子,「你師父出門了?」

「是,走了好幾天了,本好齊娘子來了,要不然我們還不知道怎麼拆線呢。」大弟子說道。

「是出診去了?」齊悅隨口問道,有些遺憾,以後她應該很少出門了,跟著劉普成大夫只怕也沒機會見面了,這個大夫給她的印象極好,特別像她的導師。

「師父沒說。」大弟子答道,「走了好幾天了,只說去尋葯。」

劉普成不在,那麼這次還是她來拆線吧,齊悅扭頭找阿如。

胡三眼明腳快的插過來。

「師父,你要準備什麼?」他恭敬的問道。

齊悅看了眼被阿如抱在懷裡的小包袱,那個大大的醫藥箱已經沒有拿著的必要的,除了器械,所有的葯都沒了,因此出門前只讓阿如用布包上就行了。

「燒酒,越烈越好,加了鹽的開水,棉花。」齊悅說道。

胡三應了聲,樂顛顛的忙轉身去了。

「你怎麼還站著,快躺下吧。」齊悅洗過手,戴上口罩手套,這才看到那傷者一直站著。

傷者見她看過來,高興的點點頭,手一撐床利索的躺下來。

「身手不錯啊。」齊悅笑道,這就是古代會武功的人嗎?

傷者躺在床上看她,露出大大的笑容。

這邊胡三很快將東西拿來了。

「有點疼,忍忍啊。」齊悅從棉花上撕下一團,沾了燒酒一面對傷者笑道。

傷者視線半點沒離開齊悅。

「看著齊娘子。」他張口就要說道,一隻大手及時的堵著了他的嘴,餘下的話就變成了嗚嗚。

「齊娘子,沒事,這小子不怕疼的,你隨意。」黑臉大漢笑呵呵的沖齊悅說道,手死死的堵著那傷者。

齊悅的笑被口罩遮住,只看到眼睛彎彎,她沒有再說話,低頭開始消毒,鏈子,剪刀忙而不亂的交替。

室內安靜下來,只有傷者偶爾的倒吸涼氣止痛聲,所有人的視線,除了傷者外,都集中在齊悅那剪刀鏈子飛快交替的襖手上,修長的手,靈巧的手……

走出千金堂的大門,齊悅轉過身,看著送出來的諸人。

「那麼,再見了。」她笑著擺手。

「齊娘子走好。」大弟子帶著諸位學徒齊聲施禮說道。

他們彎下身,齊悅便看到在後邊的傷者,他被黑臉大漢拉住,想要跟出來卻出不來了。

「齊娘子,齊娘子,我叫江海。」他只得沖齊悅揮手喊道。

齊悅沖他笑了笑,再次沖大弟子等人點頭後才扶著阿如的手上了馬車。

馬車在要駛入側門的時候,被一個老頭攔住了。

因為這個老頭是府里下人都認識的,因此並沒有被亂棍打開。

雖然沒有亂棍打開,但小廝以及接出來的婆子們還是攔住他,不讓他靠近。

「少夫人,少夫人。老兒問你一句話,求求你讓老夫說一句話,要不然老兒死不瞑目啊。」老頭嘶喊道。

這有幾分攔路喊冤的味道,齊悅從馬車上掀起帘子,一時沒認出眼前死死攔住車的老頭是那日見過的老大夫。

「少夫人少夫人,你可還記得老夫?那日深夜給你的丫頭瞧病。」老頭看到齊悅露出面容,忙揮著手喊道。

「是大夫你啊。」齊悅看著他,心裡基本上已經猜到怎麼回事了,看吧果然來了,面上立刻露出驚喜的笑道,「正是要謝謝你呢。」

老頭被她說的一愣,要喊得話便卡在嗓子里。

「我?」他怔怔道。

「是啊。」齊悅笑的情真意切,「那日我那丫頭眼瞅著是不能活了,我們就按著你臨走時說的話,在院子里拜神醫扁鳩,我和丫頭拜了一晚上,那丫頭果然好了。」

什……什麼?

老頭瞪大眼。

「我一直說要賞大夫您,一直沒得空,阿如,快,抓把錢來。」

齊悅笑道。

阿如應聲下車,解下身上的錢袋全塞給了那老頭。

「不是少夫人你說笑呢吧?」他終於回過神喊道,再眼前哪還有少夫人的身影。

齊悅的馬車已經駛入侯府,側門徐徐關上,只剩下他手裡抓著一個錢袋獃滯的立在原地。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老頭喃喃說道,眼神渙散。

馬車進了侯府,齊悅下車往院子里走的路上便聽到今日阿好的笑話了。

「……那老大夫扯著阿好姑娘不放,癲狂的不得了,四五個婆子上前才拉開了。」鳩枝笑著對齊悅描述道。

待聽到是阿好自己跳出去逗那大夫時,阿如的臉色已經沉下來。

齊悅倒是神情如常。

「哦?說阿如應該是死了的?不該活著?」她笑道,還帶著幾分不在意。

「可不是,真是瘋了,好好的怎麼就不該活著呢。」鳩枝笑道,跟隨的丫鬟婆子們也紛紛笑著附和。

「這大夫是怎麼了?」齊悅擺擺手笑道,「還是再換個大夫來。」

「當時就趕出去了。」鳩枝忙答道,「我給蘇媽媽說了,讓重新選個大夫,已經讓人去辦了,我也親自去三小姐那邊說了,估計這會兒新大夫已經帶過去給丫頭瞧病了。」

齊悅看著她笑。

「做的不錯。」她說道。

「是少夫人教得好。」鳩枝笑盈盈的施禮道謝。

說話進了院子,早有幾個婆子等著回事,說完事,又有賬房的人送齊悅要的月財務報表,因為從來沒做個這事,雖然齊悅親自寫了格式項目,但賬房送來的還是亂七八糟,齊悅少不得再耐心的重新說一遍,亂亂的忙了好一陣才清凈下來,找個借口打發了鳩枝等丫頭,關起門齊悅阿如才問阿好的話。

「……我沒說,只一口咬定我命大,那大夫不知哪來的倔筋,一口咬定我一定是被人治好的。」阿好低著頭說道,「都是我不好,不該去招惹那大夫。」

一進門的時候,阿如已經狠狠的用手戳了好幾下阿好的頭,此時聽完了,還是忍不住氣急,伸手拉她就跪下了。

「怎麼記吃不記打啊。」她這次是真生氣了,自己也跟著跪下,鄭重的沖齊悅叩頭,「請少夫人攆阿好出去,這丫頭是萬萬不能留在這裡了。」

「少夫人,阿如姐姐,我再也不敢了,饒過我這一回吧。」阿好大驚,立刻就哭著叩頭。

齊悅沒有像往常那樣笑著讓她們起來,而是若有所思。

「阿好,其實換個差事也不錯。」她說道。

阿好大吃一驚,抬頭看齊悅,面色慘白。

「少夫人,」她瞬時泣不成聲,伏地痛哭。

阿如卻是一瞬間猜到齊悅的心思。

「阿好,少夫人是為你好。」她低聲說道,「你去吧。」

阿好看著齊悅淚流滿面,咬著下唇慢慢的俯身叩頭。

「阿好,聽少夫人的話。」她哽咽說道。

第二日,少夫人身邊的阿好姑娘梳頭時不小心摔了一個玉梳,少夫人很是生氣,訓斥阿好幾句,阿好爭辯更惹怒了少夫人。

「原本病了之後就該回去好好養養。」少夫人直接一句話打發阿好出去了。

消息傳來讓滿府的丫頭婆子們都有些驚訝。

「這個阿好本就飛揚跋扈的,早該趕出去……」

「阿好先是病著,如今雖然好些了,但還是做不得什麼活,那些丫頭們都看到了,每日家不是躺著就是坐著,跟個小姐似的,少夫人留著她有什麼用……」

「對呀,再加上那大夫揪著她說她必然是要死的,多不吉利,少夫人肯定不能留她了……」

「……我瞧是鳩枝越發厲害,擠走子她,」

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不過隨著阿好離開少夫人的院子,聽說在家裡不吃不喝的哭了好幾日,便漸漸的沒人再提她了,丫頭在主子跟前有得勢的就有失勢的,這是很常見的事,沒什麼稀奇的。

「少夫人,蘇媽媽問,挑哪個丫頭來補阿好的空缺。」鳩枝問道。

齊悅有些懶洋洋的倚在窗前,看著院子里漸漸發黃的樹葉發獃,感覺過了好久了,還是回秋桐院去吧,說不定能回去了鳩枝又問了兩次她才轉過臉。

「不用,人夠用,不用再添了。」她笑道。

沒必要再拉人進來了,等她指不定什麼時候突然走了,這些跟著自己鬧騰一段的丫頭們,還不知道是福是禍,能少一個就少一個吧。

「那怎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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