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安慰

謝氏點點頭亦是露出滿意的笑。

「夫人,世子爺回來了。」有丫頭在外說道。

謝氏頓時鮮活起來。

「不是說要在外住幾天,怎麼今日回來了?」她說道,一面忙忙的起身。

「還是記掛夫人您。」蘇媽媽笑著扶著她,一面問小丫頭,「快問世子爺吃過飯沒?吃了酒沒?誰跟著呢?接過去沒?」

「奴婢沒問,世子爺和少夫人一起回來的……」小丫頭答道。

正外走的謝氏和蘇媽媽頓時腳步一頓。

「什麼?」謝氏一臉驚愕,「跟少夫人一起回來的?」

她轉頭看蘇媽媽,蘇媽媽也是一臉驚愕。

「不是說去丫頭阿如家裡了?怎麼,怎麼又跟世子一起?」她也結結巴巴的說道,瞪那小丫頭,「你沒看錯吧?」

「奴婢沒有……」小丫頭忙忙的說道。

這邊蘇媽媽已經不問了,因為她看到在幾盞燈的引路下,世子邁進了院門,而在世子身後,便是那個女人。

看著那一前一後走來的一對人,謝氏慢慢的收回手,轉身又坐了裡屋,臉色冰冷。

這是她第一次在外出的兒子進門而沒有在堂屋或者門口迎接。

宮燈照耀下,齊悅那粉色交領上的金線刺繡瑩瑩發光,謝氏視線不自覺掃過時,便總覺得一陣氣悶,於是聽兒子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

「……沒想到他帶著妻子過來,便讓人請了……」常雲成說到這裡時打了個磕絆,不由看了一旁的齊悅一眼。

這個女人叫什麼來著?

齊悅沒有看他,低著頭看上去很是恭敬,其實目光銳利的人還是能看到她偶爾打一下哈欠。

「……原本是打算吃過飯就回來,結果許久未見說著說著就晚了。」常雲成乾脆不再提名字,反正大家也知道他說的是誰。

「也該派人說一聲,大半夜的,嚇得一家人不安生。」謝氏淡淡說道。

「是,母親,媳婦錯了。」齊悅略一施禮從善如流的說道,「當時媳婦正好出去了,迴轉進家門時遇到世子爺派人來請,說的挺急的,不敢耽擱便忙忙的去了。」

這也是事實,一切麻煩就是這個常雲成惹出來的,反正我又沒錯,你們母子倆解釋去吧。

室內略沉默一刻。

母子兩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聽得懂她的意思……

這個賤婢粗俗的令人噁心,從前是,如今更是,謝氏輕輕的握了下放在膝上的手。

「時候不早了,回去早點歇息吧。」謝氏說道。

「讓母親擔憂了,母親也早點歇息吧。」常雲成起身說道,一面施禮。

謝氏看著兒子露出笑容。

「快去吧。」她笑道。

常雲成這才轉身,一直被當做透明人的齊悅自然跟著轉身。

這邊蘇媽媽親自送他們出去了看著走遠了才轉身回來。

「出了門,世子一句話也沒說,看也沒看她一眼。」她一面幫著謝氏卸去釵環,一面低聲說道,「夫人,想來真是叫去陪郭小公爺的夫人而已,您看,方才世子爺連喊她一聲名字都懶得,更是瞄都不瞄她一眼。」

謝氏也想起方才的場景,自己這個兒子性子直爽,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從來不藏著,方才的表現的確是跟這女人比陌生人好不到哪裡去,她的面色這才稍微好點,散開頭髮倚在引枕上。

「也怪不得他。」她緩聲說道,「那女人說到底是他的妻子,頂這個名,有些事還真非得她去不可。」

說到這裡面色陰沉,「由不得咱們成哥兒願意還是不願意。」

這幾個字說出來就有些咬牙切齒了。

蘇媽媽也嘆了口氣,給她輕輕揉著腿腳。

這邊主僕怎麼怨憤,齊悅並不理會,她只覺得今天身心疲憊但還有一絲興奮,因此離了榮安院就一路面容歡悅的走回去,至於那個世子,他走得快,自己走的也不慢,兩個不同的方向井水不犯河水。

沒有麻|醉|葯完成一次大面積的外創縫合手術,雖然還不知道結果如何,但光這敢下手擱在現代就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如果說有的話,那就是在艱苦的抗戰時候了,到時候回去跟別人說的話,只怕都沒人信,唉,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少夫人,您怎麼也不跟世子爺說句話就走了?」阿如在一旁打斷了齊悅的胡思亂想,「認個錯……」

「那種人,我根本就不指望他能認錯。」齊悅擺擺頭說道。

阿如哭笑不得。

「少夫人,是您認錯。」她緊走幾步跟上低聲說道。

「我?」齊悅看她,「我有什麼錯?我救死扶傷還有錯了?」

「您是少夫人,是不能隨便出門,更別提做這個。」阿如苦笑道。

齊悅沖她搖搖頭,腳步停下。

「你這是什麼道理,是他騙我去的,而且還是那麼惡劣的手段。」她說道。

阿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想一想的確是。

「還是怪奴婢,那次就不該讓你給元寶治傷,要不然也就沒有這麼多事。」她嘆口氣,自責的哽咽說道。

「天啊,你想什麼呢?」齊悅瞪眼看她,「你這是說,寧願自己兄弟死了?」

阿如凄凄一笑。

「奴婢們都是賤命,死了也就死了。」她喃喃說道,眼淚滑下來。

齊悅看著她無語,這都什麼邏輯啊。

「阿如,我不是少夫人。」她略一沉默之後說道。

阿如一怔之後便自然明白她說的什麼,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抬手就去捂齊悅的嘴。

「您是少夫人,您就是少夫人。」阿如咬下唇眼含淚說道。

齊悅被她逗笑了,拉下阿如的手。

「我是說,阿如,我知道你們規矩多,女子不拋頭露面啊,身份尊貴的人啊不和身份低下的人來往啊尊卑分明啊什麼的,尊敬婆婆丈夫啊,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可能做不到的。」她笑著說道,一面繼續前行,看著明亮的星空,「在規矩身份和救死扶傷面前選擇的話,我永遠不可能選擇前者的,在面臨緊急情況的時候,我所考慮只是怎麼最好最快的救人,而不會去想什麼身份啊規矩啊面子啊什麼的,或許這就是生活習慣環境的差別造就的,又或許我不想變得不是我吧。」

而且,也許,這只是一場夢而已。

阿如似懂非懂。

「可是,你這樣會不討喜的,不討喜的話……」她低聲說道。

「為了討喜,就改變自己嗎?」齊悅若有所思的問道,嘆了口氣。

這種問題阿如實在是聽不懂也答不上來。

「你,果真是個大夫?」她遲疑一刻,第一次問出這個話。

「是啊。」齊悅也第一次正面回答這個話,對她一笑點點頭。

「可是,做少夫人不好嗎?」。阿如忽的說道。

這次倒讓齊悅一愣,沒明白她的話。

「將來是侯夫人,多少女子,都希望這樣過一輩子。」阿如低頭說道,「不惹惱夫人和世子,讓他們都喜歡,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嗎?」

「這樣啊。」齊悅倒是從來沒想過這個,忍不住皺眉若有所思,「吃得好穿得好,還有人伺候……」

「對呀。」阿如點點頭看她,「將來可是侯府夫人呢。」

她在侯府二字上加重語氣。

齊悅抬手抓了抓額頭癢,笑了。

「我也不知道啊。」她皺著眉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樣也很好吧。」

她抬手忍不住搓搓臉。

阿如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迷糊了,很好,為什麼表情一點不像好的樣子?

「可是,我還是想回去。」齊悅放下手,看了看夜空,雖然那裡沒有如此明亮的夜空,沒有如此清新的可以大口呼吸的空氣,沒有成群結隊的僕從,沒有一屋子金銀財寶首飾亮瞎眼,有的是沒完沒了的工作,越來越高的房貸,越來越難以穩定長久的愛情和婚姻,但那裡卻是她熟悉的,有她的親人朋友以及事業,有了那些才能讓她如同入了水的魚自由自在。

如果這一切真的再也無法擁有了……

做齊月娘,過著齊月娘該過的生活……

那麼她還是她嗎?

如果我不再是我……

阿好看著她,感受這女子瞬時滿面的憂傷寂寞以及恐懼……

「阿如第一天來到這裡的時候,也很害怕。」她低聲說道,「一個人也不認識,吃的穿的用的說話都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齊悅看著這丫頭,驚訝過後浮現笑容以及感激。

「你,那時候多大?」她問道。

「我啊,那時候十歲。」阿如答道,帶著幾分追憶,「娘病了,弟弟還小,家裡的地也抵了債,沒活路了,一家人在一起也是等餓死,爹便把我賣了,這樣家裡和我都能尋個生路,後來,跟著人牙子正趕上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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