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最後的秘密 第八十五章 初一

袁知府一夜未睡,一來政務繁雜二來爆竹聲一夜未停。

長安府的民眾似乎要借著爆竹發泄這些日子戒嚴的不滿和驚嚇,以及迎接久盼的大雪到來的歡喜。

畢竟是除夕,而且四面城門緊閉,官兵們遍布街上,也就任憑民眾肆意了。

直到臨近天明,袁知府才因為麻木而合上眼,但剛昏昏睡去就被人敲開門,待聽到來意,惱怒也隨之煙消雲散,人瞬時清醒。

「薛青在我們長安府?」袁知府穿衣的手停下,急問。

來人點頭道:「城門外的將官是這樣說的,他們在大堂等大人。」

「就在前些時候我們圍住了薛青。」

大堂里的將官披著一身風雪,眉毛鬍子都結滿了寒霜,聲音沙啞的說道。

「但又發現了秦梅的行蹤,再加上黑甲衛的截殺,就被她逃脫了。」

袁知府不解道:「那怎麼確定是來我們這裡了?」

將官道:「她最後的行蹤是在長安府附近,且有人舉報說她進了長安府。」

袁知府道:「舉報可有確信?」

將官搖頭道:「自從那次舉報後,就再沒有消息,不管怎麼說,這一路接到的舉報信息還是很準確的,所以薛青極有可能藏在長安府。」

袁知府遲疑道:「城門一直嚴查並沒有」

「嚴查其實沒有什麼用。」將官打斷他道,「薛青一定改換了相貌。」

目前來說這已經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袁知府點點頭道:「早有猜測薛青會來長安府,本官有防備,定要那逆賊逃不出長安府。」一面高聲喚來人。

才安靜片刻的知府衙門再次變得忙碌。

大雪覆蓋的長安府被急促的馬蹄聲腳步聲犬吠聲驚亂,積雪飛揚。

犬吠聲在耳邊,橋洞因為馬蹄腳步而晃動,其下睡著的乞丐驚醒,看著蒙蒙晨光才發現天亮了。

竟然一覺睡到了天明,沒有像以前那樣被凍醒?昨晚的木柴能燒這麼久?乞丐不可置信的看去,卻見那篝火早就涼了,但自己身上還暖和和的身上?乞丐低頭看著身上多出來的一件斗篷。

斗篷灰撲撲的顯得破舊,但內里卻有毛皮,所以很是暖和。

這個斗篷

犬吠陡然逼近

乞丐這一次反應迅速,伸手掩住胸口

「是饃饃,是半塊饃饃!」

尖叫聲犬吠聲官兵的呵斥聲響徹橋洞。

一個官兵將狗嘴裡的半塊饃饃拿下來扔在地上,再看滾在地上的乞丐,擺頭道:「搜。」

他一個乞丐有什麼可搜的!乞丐想到,兩三個官兵湧上就扒他的衣裳乞丐驚叫著,破斗篷破毯子破上衣被撕開,赤|裸上身臟臭瘦弱,一根根肋條可見

「行了。」為首的官兵看了眼,制止了還要再扒褲子的官兵們,擺頭道,「走。」

呼啦啦的腳步聲兵器碰撞聲伴著犬吠離開,驚魂未定的乞丐被寒風吹得哆嗦醒過神,忙胡亂的將衣服往身上裹,聽得寒風中傳來官兵們的對話。

「也是奇怪了,這些狗最近都喜歡吃饃饃了」

「大概是骨頭吃膩了」

那真是賤狗!乞丐啐了口,看著滾落在雪地泥污中的半塊饃饃忙上前撿起來,擦了擦就往胸口塞,塞了一半又停下,這饃饃已經被狗咬了兩次了,看來不適宜在這世上久留,就不用等到餓極了再吃,還是先吃了吧,要不然再被狗叼去真被吃了就糟了。

他大口大口的啃著饃饃,身子暖和,饃饃還沒變硬身子暖和,乞丐看著裹在身上的斗篷,這是昨晚那個乞丐的。

真夠大方的啊,這一個斗篷能保住一個乞丐過冬的命,因為什麼?乞丐看著自己手裡的半塊饃饃,這個嗎?嘖,傻子嗎

急促的腳步聲再次從橋上傳來,乞丐忙將饃饃往嘴裡拚命的塞,一面探頭看去,還好這一次只有一群官差,並沒有帶狗

街上除了官兵們奔走,趕早拜年的人也開始走動,除了親朋好友晚輩,學生們也會上門。

社學周先生家裡此時濟濟滿堂,拜過年被周夫人招呼著吃茶點,年輕人們聚集在一起說笑熱鬧。

「今日我做主,不用怕你們先生。」周夫人道,「想玩什麼就玩什麼。」

年輕人們便跟著起鬨,很快在側堂里玩牌下棋投壺。

叮的一聲輕響,一支木箭穩穩落在銅壺裡,四周的年輕人們拍手叫聲好。

「樂亭哥這次玩的非常好了。」一個年輕人說道,伸手接過樂亭遞來的箭筒。

樂亭笑道:「熟能生巧。」

二人擦肩交換,低語。

「消息是真的?」

「是的,劉蘊年前已經接替他父親在衙門當差,天不亮的時候看到外邊的官兵進來,聽到他們說薛青在長安府。」

一語落二人站開,那年輕人繼續投壺,樂亭則後退到旁邊的年輕人中。

「那些官兵是一路追緝過來的。」旁邊有年輕人低語,「肯定是真的。」

另一個年輕人道:「那她真的回來了?」

雖然說著話,幾人的視線都看著投壺的年輕人,此時年輕人木箭落入銅壺。

「好。」幾人拍手叫好。

「這只是官兵們說,但至今沒有人見到她。」年輕人接著低聲道。

「大家不要激動。」另一個年輕人道,「她不來找我們,我們不要找她。」

幾人再次點頭,對著投壺的年輕人笑著叫好。

「她現在應該是女孩子裝扮吧。」一個年輕人忽道。

樂亭道:「應該是吧,這樣才是最方便的。」

大家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激動又似乎不解又有些拘束窘迫。

「她,是不是不好意思見我們」一個年輕人低聲道,「京城那邊說她始終沒有回應。」

話音落樂亭忽的啊了聲,讓眾人微微一緊張,還好室內打牌下棋投壺雖然是讀書人也是吵鬧。

「怎麼?」大家低聲問道。

樂亭搖搖頭:「沒什麼。」又道,「她不見我們不是不好意思,是不想拖累我們。」

年輕人們點點頭,這一點他們其實是知道的。

不過,她還是想看他們一眼然後遠走高飛,樂亭心想,所以昨晚門外是她來做告別的嗎?

側屋裡喧鬧,院子里忽的也喧鬧起來。

「你們幹什麼?」

坐在窗邊的年輕人們最先回過神忙貼著窗戶看去,喊道:「是官兵!」

官兵!

屋子裡的年輕人們頓時都停下動作,樂亭等幾個年輕人交換個眼色跟著大家一起向外看去。

官兵們已經進了屋子。

「核查陌生人。」為首的官兵說道,視線掃過室內,「誰是周先生?」

周先生站出來。

「將你家裡現在的所有人都叫出來接受檢查。」官兵道。

「這些是我的學生子侄」周先生道,「都是長安府人」

官兵打斷他道:「不管是誰,姓名父母以及與你的關係都報來。」

周先生還要說什麼,樂亭等人已經上前阻止。

「好的,好的,請查問吧。」

「先生,如今緝拿逆賊事重。」

周先生被勸下,忍著憤憤甩袖:「查吧。」

官兵道:「還有女眷。」

周夫人大吃一驚:「女眷,誰查,也是你們查?那怎麼好拋頭露面?」

官兵看她,神情冷冷:「為什麼不好拋頭露面?是有什麼不能見人的嗎?」

「這,官爺,不是這個意思啊。」

「太過分了啊,你們天天守著城門街道門宅,誰家有多少人是誰比我們自己還清楚呢,還要查,大過年的也折騰人。」

「不就是抓同黨嗎?我,就是,我就是那薛青的同黨,把我抓走吧。」

「先生,先生。」

屋子裡頓時亂作一團。

此時長安府中家家戶戶皆是如此,寒門小戶,豪宅大族都被官兵們湧入,每家每戶每個人都要出來接受核查,一時間到處都陷入混亂。

「開門!」

「二老爺,二老爺!」

郭二老爺的屋子被人一腳踹開門,官兵們一擁而入,下人們大呼小叫驚慌的倒退,但沒人注意的是,這些下人們雖然踉蹌,但始終沒有一個摔倒在地。

「郭二老爺在哪裡?」

「官爺,二老爺在佛堂」

一個大老爺們念什麼佛?官兵們衝過去,一把掀開帘子,果然見郭二老爺跪在蒲團上正念念有詞。

「不要來我家,不要來我家。」他嘀嘀咕咕,下一刻受驚的站起來。

「郭二老爺,你在做什麼?」為首的官兵喝道,「不要什麼來你家?」

郭二老爺道:「不是說那薛青來長安府了嘛,我,我這不是怕她來我們家」

什麼亂七八糟的,官兵皺眉:「她來你們家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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