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最後的秘密 第六十章 牢問

風急雪猛,皇城守衛的鎧甲上都蒙上一層素白,看著一輛馬車駛來並沒有阻攔。

「薛小姐。」等候的幾個內侍上前。

馬車停下,車簾掀起,還穿著大孝的薛青和宋虎子坐在車裡。

「薛小姐,換上斗篷就可以了。」內侍捧上兩個厚厚的素錦斗篷。

薛青伸手接過道聲好,就要放下車簾。

「薛小姐,皇城司就在附近。」一個內侍含蓄的提醒道,可以下車走著去。

薛青道:「唉,傷還沒好真是不方便啊。」說罷放下了車簾。

幾個內侍神情尷尬你看我我看你,傷還沒好?不是能親自走出城送葬了,罷了,幾人前方引路擁簇著馬車向皇城司而去。

大牢里並沒有因為等著薛青陷入安靜。

皇城司的官員捧著厚厚的文書在不停的詢問。

「五蠹軍的亂軍之罪是你構陷的?」

「我需要構陷嗎?五蠹軍本就是罪眾之軍,先帝不過是玩樂隨手一點罷了,真當我這十幾年的領兵也是兒戲嗎?」

「秦潭公,所以你是嫉恨五蠹軍成軍嗎?」

「我會嫉妒他人?」

「平涼關軍所謂的遭山賊馬匪洗劫,也是你做的。」

「我帶出的兵馬哪個山賊馬匪能洗劫。」

「秦潭公,你還得意?喪心病狂!你自己也說了,那是你帶出的兵馬,你何其忍心!」

「我帶出的兵馬,生死由我,生以為榮,死也為榮,有什麼不忍心的。」

「那先前殿內指罪你的八人也都不是說謊了。」

「鐘太監的確看到了這件事,他逃不是因為要被問罪,是畏懼你,所以那些侍衛也是奉你的命殺了他。」

「當時陛下伸手指向你,原來是指你是兇手!」

亂問轟轟到這裡,鎖鏈響動,秦潭公抬手撫了撫膝頭,道:「說到這個就可見陛下機敏膽大。」看向陳盛王烈陽等人,「我沒有當場打死陛下,不是因為我做不到,而是因為直接打死了對我不利,所以我留了他一口氣,讓他苟延殘喘,沒想到就這一口氣他也能抓住。」

「他已經完全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全靠大家來猜。」

「他如果在立寶璋帝姬和顧命大臣之前,指向我,那麼大家一定立刻就會認為陛下在說我是兇手。」

的確是這樣,陳盛王烈陽等人點點頭,順序不同意義不同。

「陛下他竟然敢選擇在定了寶璋帝姬和顧命大臣的時候,再指向我。」

「這一指,如果大家猜到我是兇手,當場將我正法,是最好的。」

「如果大家猜不到,而是以為如同陳盛王烈陽你們一樣被指為顧命大臣,也很好。」

「陛下他在賭,皇儲已定,皇后聽政,不是賭我不殺皇后帝姬,陛下他不是那麼天真的人,換做他自己做事也是鏟草除根。」

「他賭我殺不了皇后帝姬,只要她們能保得一命,大周帝位就不會旁落。」

說到這裡秦潭公停下,視線掃過在場的諸人。

「季家的那個小子。」他道。

諸官下意識的左右看,人群中晃動,有人走出來,正是那個不離宋嬰左右的季重,奇怪的是大家都沒有發現他在身邊,突然冒出來一般。

「你叔父逃回去多久死的?」秦潭公問道。

季重亦是神情無波,似乎說的是別人,道:「一刻鐘。」

秦潭公點點頭:「足夠交代該交代的事了,沒有白費陛下護他一命。」又看他,「季家舍了滿門逃出你一個,也很厲害。」

季重面無表情。

秦潭公沒有再看他,接著道:「陛下知道五位顧命大臣不會同心,也知道我必然是要被戒備排擠的那一個,他知道我雖然成功的殺了他,但並非就能瞞得住天下人,他敢賭寶璋帝姬能活到長大,賭王相爺你們爭權將我困縛,賭我會有被誅的這一日。」

就如今日。

陳盛道:「陛下英明。」神情悲傷又肅重。

想到皇帝生命的最後一刻,一指,指到了十年後,可惜了這英明神武之才。

宋嬰一直平靜的臉上浮現笑意,道:「孤就知道,你就算殺了父皇,你也贏不了他。」

鎖鏈再次響動,秦潭公搖頭,道:「那可未必。」不待眾人再說話,視線越過看向牢房門的方向,「那個薛青來了。」

薛青來了?

牢房裡的諸人忙回頭看去,這邊明亮通道里昏暗,視線看不清,仔細聽有腳步聲傳來,腳步聲似乎很遠,但下一刻一個人便邁進來出現在眼前。

瘦小的身子包裹在大大的斗篷里只露出一雙眼。

「這裡面暖和。」薛青說道,站直了身子也將緊裹著的斗篷鬆開,人便如柳條般舒展挺直。

暖和,這個評價還是第一次用在牢房,在場的諸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虎子呢?」宋嬰道。

薛青道:「這次讓他在外邊了,我告訴他裡面有大老虎,他就不敢進來了。」說著笑起來,幾分得意。

虎子是誰在場的人都知道,騙一個傻子這種事也值得得意?諸人無語。

宋嬰也笑了,道:「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大老虎,不是被你嚇到了,是聽你的話而已。」

薛青瞪眼道:「他還會騙人了?」

二人的對話輕鬆隨意,恍若不是在牢房,談論也不是殺害皇帝皇后的兇案,就如同兩個小姑娘在閨房閑坐。

小姑娘們的心思和對話,還真是奇怪,大人們覺得不合時宜,但又鑒於這兩個小姑娘不一般的身份,只得保持沉默,還有朝官下意識的跟著笑。

還好有一個人能開口打斷。

「薛青你不要廢話了。」宋元皺眉不耐煩道,「嬉皮笑臉的成何體統。」

薛青應聲是,肅重了面容。

有笑聲響起,秦潭公道:「薛青。」

薛青看向前方牢籠,陳盛王烈陽等人便主動讓開,宋嬰對她招招手:「秦潭公說有些事不解。」

薛青哦了聲,有些遲疑走過去幾步,但還是沒有站到鐵籠前,似乎害怕戒備。

「什麼事啊?其實我知道也不多。」她說道,「我失憶了。」

秦潭公溫和道:「不用擔心,我問的不是你失憶以前的事。」

這跟擔心不擔心沒關係吧,諸人皺眉,自從薛青進來,對話的氛圍就變得古怪,這個薛青,少年裝扮時柔柔弱弱,換做女兒裝,就更加的嬌柔了。

薛青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問吧。」

秦潭公道:「宗周,是你殺的?」

宗周?

在場的諸人幾乎有點想不起這個名字了,想起來後神情驚訝,宗周,誰殺的?

「是我。」薛青道,面上有些羞澀,「公爺厲害,瞞不過你。」

宗周,她殺的?

牢房裡安靜一刻,旋即嘩然。

宗周明面上是被鍾家或者更多的仇人收買的悍匪殺了,這是對外公布的,朝廷的一部分官員們因為黃衣認為是黃沙道倖存者收買兇徒,另一部官員因為宗周真實目的追殺帝姬而認為是五蠹軍下的手。

關於兇徒也是兩種看法,民眾和大多數官員都認為兇徒已死,而對於帝姬和秦潭公的黨眾都知道兇徒還活著。

不管活著還是死了,這個兇徒很厲害是大家的共識,民眾對宗周不了解,只知道宮裡有些太監喜歡舞文弄墨,還自封狀元什麼的,這宗周就是其中一位,閹人多作怪嘛,見怪不怪。

但朝廷的官員們很多人是清楚的,宗周是文武雙全,而且武還不低,秦潭公曾誇讚過。

原先也不覺得如何,但親眼見識了秦潭公的功夫後,這誇讚就感覺不一般了。

能殺了宗周的人,必然是厲害的人。

無數的視線凝聚到薛青身上。

厲害?

扎了兩條辮子的,少女,詩詞神童,七步成文的,狀元?

「厲害。」

秦潭公點頭道,鎖鏈響動,微微一笑。

宋元陳盛也都看著薛青。

「你亂說什麼。」宋元皺眉道,「不要把五蠹軍做的事攬到你自己身上。」

陳盛雖然神情也驚訝,但又想到什麼沒有說話。

薛青道:「沒有啊,我那時候還不認識篤大人他們呢,也不知道我原來不是薛青,是」話到這裡又停下笑了笑。

那沒說出來的話在場的人都知道是什麼。

是帝姬。

宋嬰點頭,道:「是為了蟬衣的事。」神情讚歎,「厲害,原來是你做的。」

薛青道:「其實也不是多厲害,那時候也沒想那麼多,我也不知道宗周是什麼人多厲害,其實我就是想去把蟬衣偷偷帶出來,結果恰好一群人進來刺殺宗周,總之就亂七八糟的不得已我就跟宗周撞上了,我要逃他要抓,宗周也沒把我當回事,誤打誤撞就。」說著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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