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又一個秘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溫香

溫熱的茶散發著清香,從一雙手裡遞給另一雙手裡。

薛青捧著茶杯,就像冬日捧著手爐,轉啊轉,好一刻才送到嘴邊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喝。

春曉捏著手帕坐在她身側,抬手擦拭她的額頭鬢角上冒出的汗珠,輕聲細語:「也有冰茶,有蜜餞,還要嗎?你不用動,我喂你。」

言語瑣碎聲音低低倒也不讓人心煩,安靜的室內被其充斥,漸漸的生機舒展。

薛青將茶喝完,些許縮起的身形亦是舒展挺直。

「茶很好喝啊。」她說道。

春曉嘻嘻一笑:「那當然。」對薛青眼波流轉一笑,只可惜沒有點燈視線昏昏看不到,「我啊現在可厲害呢,在這裡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好的。」

薛青也笑了,道:「是好的,還是最好的呢?」

春曉頓時喪氣,嗔怪道:「青子少爺真是的,一點都不會哄女孩子。」

薛青哈哈笑了。

笑聲很快又停下,室內陡然變得安靜,這安靜讓人覺得不舒服,春曉扭動了下身子,啊的一聲,不管說什麼吧,總要說些話,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舒服一些。

「我有東西送給青子少爺。」她說道,也不起身,就跪坐著纖腰扭動到牆邊,探臂伸手收腰去摘牆上的一幅畫……現在這儀態比在長安府學的那矯揉造作的要好多了吧,可惜,沒有點燈那少年看不清。

「這幅畫。」春曉拎著畫又扭坐回薛青身邊,將畫鋪在少年的膝頭,壓低聲音但沒有壓低得意。

這幅畫怎麼了?是古代名家之作嗎?還是春曉學了作畫?薛青看著膝頭的畫,沒有不耐也沒有敷衍,要認真的看……春曉卻又伸手將畫拿起,蒙蒙暮色中手指拂動從畫後剝離出一張畫來。

不是畫,是字,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昏暗的室內看不清。

「我送你的大禮啊。」春曉得意的說道,「你一看就知道多大了。」

薛青伸手接過,她功夫高感受四周氣息不受黑夜影響,但看字還是不行的,到底不是神仙啊,她不由笑了,不是神仙吶……

「點……」她開口道。

春曉卻又將她的手一合,嘻嘻笑道:「你先收著回去有時間再看啊。」這樣就不用點燈了,就可以讓室內保持昏暗,黑暗讓人害怕,但有時候又能撫慰尤其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對於薛青來說,此時更願意待在暗色中吧。

薛青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現在可以看,回去就沒時間了,點燈吧。」

……

……

室內點亮了燈火,明亮灼人眼。

「她在哪裡?」陳盛問道,「怎麼不在家?」

燈下人影搖晃,康岱面色發白的站出來,道:「我與她要來見相爺,事發時我們正經過那條街。」

陳盛眉頭緊皺,道:「怎麼偏偏那時候?」

康岱垂下頭道:「那邊是鬧市,想著這時候她越在人前越安全。」

陳盛在室內踱步,道:「青霞先生……」要說什麼又無話可說,最終長嘆一口氣。

「相爺,先生此舉大義啊。」潤澤先生道,「如此壯烈,掀起喧天聲討秦潭公一黨,束縛他們的手腳,讓我們由被動變主動啊。」

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贊同。

陳盛嘆道:「說得容易做者難啊。」

「相爺,不要辜負青霞先生這一死。」潤澤先生道,「此時不是悲痛的時候。」

陳盛點頭,道:「大家各行其事。」又肅目,「只是薛青她……」

「當時殿下反應機敏逃了。」康岱道,「果然秦黨立刻查青霞先生的學生們。」神情驚恐顯然後怕。

太兇險了,還好,還好。

「或許現在已經出城。」有人說道。

但立刻有人搖頭:「沒有,我們四城城門的人都沒有見到她。」

陳盛心道以這孩子的本事,不被人發現出城也不是什麼難事,她人聰慧當時見到青霞先生墜樓肯定猜到什麼,調頭就走也足夠當機立斷,該不會真的就此遠走高飛了吧,這樣的確是最安全的,但……

「不走被抓著是麻煩。」他道,眉頭緊鎖,「走了不再出現也是麻煩啊。」

對於秦潭公來說這無疑是暴露了身份。

「也沒什麼麻煩。」潤澤先生淡淡道,「不過是將錯後要做的事提前。」

不等會試了,直接對民眾揭發秦潭公當年的罪行,薛青的身份也不用掩藏了,一切都撕破。

要開始了嗎?有些急啊……

室內燈火烈烈,眾人面容身影搖晃。

夜色籠罩京城,街上燈火通明,仿若夜市比以往開始的早了很多,但並沒有歡聲笑語叫賣,望星樓前人群沒有散去反而更多。

青霞先生的屍首依舊躺在地上,蓋著的衣袍已經換成了乾淨的白單子,一旁還擺著一口新棺材,四周依舊有人牆圍擋,內里的人多了很多,年紀不等有老有少有中年,正由兩個少年在分發白布與他們,那兩個少年腰裡已經束扎白布。

火光照耀下,這些人面容悲戚雙眼通紅,接過白布扎在腰裡噗通就跪地大哭:「老師啊。」以頭碰地,匍匐埋首。

「還有誰沒有?」少年高亮的聲音衝擊著耳膜。

外邊人牆涌動,又有兩人擠進來。

「我!我來了。」其中一個少年聲嘶力竭。

張蓮塘道:「春陽焉子來了,給他們。」

張雙桐將搭在身上白布遞給柳春陽裴焉子,柳春陽眼睛和鼻子紅通通接過噗通就跪倒在地上,裴焉子認認真真的系好了白布在腰裡,又將頭髮整了整,撩衣下跪。

「還差誰?」張雙桐視線掃過現場,「我們的人還差誰?」

白布灼白的火把照耀下,張蓮塘與其他少年們一樣,白的臉紅的眼。

「薛青。」他道。

伏在地上的柳春陽雙手攥起,薛青啊。

……

……

「我們真不知道他在哪裡。」齊嗖一臉驚恐聲音發顫的喊道,「官爺明鑒啊。」

日常幽暗的小巷子小宅院如同火燒,四周又有起起伏伏的暗影晃動環繞,黃居齊嗖站在門口被圍著。

為首的黑甲衛冷冷的審視他們:「你們是他的下人隨從,怎麼會不知道?」

黃居看向他,道:「正因為我們是下人隨從,少爺的去向我們怎麼能過問。」

黑甲衛神情陰沉。

……

……

妝台上紅燭點亮,滿室柔光,這間卧房很小,擺設也簡單,一架屏風分割兩邊,裡面架子床,外邊妝台,軟軟的編製著玉蘭花花紋的席子鋪地,靠著牆擺著琴琵琶棋子書架等等器具,屏風旁的架上扔著衣裙讓室內顯得凌亂,但又別有一番奢靡。

春曉又將一盞燈放在妝台上,跪坐手拄著下巴看眼前的少年。

少年低頭,露出這光潔的額頭,小巧的鼻頭,長眉微蹙,雙目專註認真地看著手中的紙張。

「我知道這個,是國子監的同學……原來是這位大人的親戚啊。」

「嗯……這個人是這種身份啊……」

他口中偶爾低語點頭。

春曉手拄著下巴也跟著點頭:「是啊是啊,果然有你認識的吧?」

薛青嗯了聲認真的繼續看,視線看到一處停下來。

「又有認識的嗎?」春曉眼睛笑彎彎。

薛青的手指在其上點了點:「這幾個名字我聽過。」對春曉一笑,「我還見過。」這幾個人曾經在康岱身邊出現過,比如這個遠之啊潤澤啊等,知道是帝姬一黨的,但具體身份並沒有說,為了安全直接與她接觸的是陳盛和康岱為主,「原來他們在這些衙門當差。」

春曉翹著鼻頭:「來尋歡作樂的多數都是當官的。」

薛青將紙輕輕的疊起,抬頭看春曉,鏡台前女子面容艷如桃花,見她看過來,便坐直身子,瞪圓眼睛,露出小白牙嘻嘻笑,薛青不由莞爾。

「許久不見,過的還好吧?」她問道。

抱也抱過來,現在開始見面問候了?他們這重逢的場面真是做夢也想不到,春曉笑著點頭,又搖頭:「也好也不好啊,為了好,就得不好。」將手伸過來在薛青面前,「你看啊,為了練琴好多傷呢。」

薛青認真的端詳這一雙白|嫩嫩的小手,春曉又將手翻過來,很歡喜昨天才新染了指甲。

「手背上也有啊。」她笑嘻嘻道。

薛青再次一笑,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春曉姑娘好好學琴棋書畫,定然能成為人上人。」

春曉掩嘴笑:「青樓里有什麼人上人。」

薛青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春曉笑彎腰:「好啊,那我就和青子少爺一起當狀元咯。」

薛青扶袖道:「是啊,春曉,你好好當你青樓里的狀元。」抬手將疊好的紙遞在紅燭上,紅燭輕舔煙火騰起,燃燒的紙被放在一旁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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