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措手不及

年輕男人的聲音很低沉,用的是另一種語言,可夏繪溪卻明白,他是在讓他們放開她。

蘇如昊站在他們的身後,那如同長廊般的小巷盡頭,有著淡白的光影,將他的身軀在地上無限的拔長,直到在夏繪溪的身前投下斑駁的影子。他的眉眼在薄霧中依然顯得凜冽而分明,有一種強硬而凌厲的氣勢。

那一剎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覺到了那份心安,她幾乎落下淚來。

那個抓住自己的男人的手下意識的鬆了一下。可回過神來,卻似乎將她抓得更加的緊了。就連他的同伴,在見到了這個有著英俊的東方人面孔的年輕男人之後,也愈加的興奮起來。

極其不好的預感在腦海里一閃而逝,夏繪溪想起那天的談話,忽然覺得他的出現可能會讓連個人陷入更加糟糕的狀況中。

可蘇如昊顯然並不這麼想。他目光注視著被抓住了手腕的夏繪溪,任由自己手肘處的那件大衣緩緩的滑了下來,又緩緩的將那句話重複了一遍。不算響亮,卻彷彿帶了雷霆萬鈞之勢,沉重而清晰的劈向了那幾個男人。

或許是因為那三個人以為雙方的力量實在太懸殊,為首的男人放開了夏繪溪,轉身面對蘇如昊,快速的說了幾句話,又放肆的笑,有意識的想要激怒他。

蘇如昊不以為意的笑笑,嘴角微抿,目光如同刀鋒般銳利。最後轉到了夏繪溪身上,重又轉為融融的柔和,似是在無聲的安慰。然而下一秒,他已經對離自己最近的那個男子出拳,重重的勾在了那人的臉頰上。那人措手不及,大約是吃痛,怪叫了一聲,捂著臉蹲了下去。

兩個同伴見到這一幕,罵罵咧咧的撲了上去。接下去的場景利落得彷彿是電影畫面一樣。即便對方佔了人數的優勢,卻放不開手腳。蘇如昊避開對方氣勢洶洶的拳頭,應付兩人並不顯得如何吃力,出手的時候既有西洋拳擊的狠厲,又帶著中國武術的爽捷如風。不過片刻已經將另一個男人也擊倒,僅剩下的那人也已經被逼到了牆角,不停的瞄幾眼同伴,似乎拿不準是該最後一擊,或者索性徹底放棄逃跑。

夏繪溪看著他十分遊刃有餘的樣子,終於放下心來。半個身子慢慢的倚在了牆上,又閉上了眼睛。耳中還聽到那幾個人唔唔的呻|吟,或許還有無聲的打鬥,可到底她不用再害怕了。

直到那雙溫暖有力的手扶在了自己的肩上,夏繪溪睜開眼睛,蘇如昊的目光專註的望著她,柔聲問道:「沒事吧?」

其實他還有些氣喘,又因為剛才的動作劇烈,額角甚至微微見汗。可是他的聲調平靜,莫名的讓夏繪溪安定下來。她張了張嘴,才要說話,忽然看見他身後的黑影,瞳仁微微一縮,顧不上開口就將蘇如昊往旁邊推了開去。

一個玻璃瓶狠狠的敲碎在了牆上,她極快撇過頭,覺得額角微涼。

蘇如昊的臉色鐵青,他一把將那個人抵在了牆上,伸出手叉住了他的脖子,看得出來力道驚人。而那人毫無反抗之力,睜大了眼睛,高大的身子竟開始瑟瑟發抖。

從他的薄唇里慢慢吐出了一串音節,優雅而冰冷,隨即是他毫不留情的兩拳,在男人的小腹上掠過,悶悶的鈍響,那人身子彎曲成了蝦米的拱形,卻因為被掐住了脖子,只能在原處痛苦的扭動。

夏繪溪看得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此刻渾身狠厲陰沉的男人竟是自己一直識得的蘇如昊。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他的的下巴微揚,彷彿是手持了旁人的生殺大權,眉宇睥睨,又滿是難以遏制的怒氣。

最後他放開那個男人,也只是因為聽到了夏繪溪輕輕的呼喊了一聲。側臉望向她,她顯然正在對著自己的手指發獃——不經意的觸到了自己的臉頰,竟然沾了斑斑的血跡。

蘇如昊疾步走向她,身後那幾個人再也不敢挑釁,連滾帶爬的走了。

他借著不大的光線小心的抬起她的臉,似乎在替她尋找傷口。夏繪溪勉強笑了笑:「你對他們說了什麼?」

蘇如昊不答,卻拿出了一塊乾淨的手帕,小心翼翼的看著她,替她抹去血跡,慢慢的說:「沒事,額頭上被剛才的玻璃屑劃破了一點。」

他的語氣彷彿是在安慰一個孩子,夏繪溪的臉紅了紅,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只能尷尬的往下看了一眼,才發現他的手背上全是擦傷的痕迹,有一大塊破了皮,亦帶了血絲,想必也十分的疼痛。可他似乎全無知覺,目光柔和,彷彿是將玉融化了,溫華暗斂。對她而言,就是一種從容而鎮定的撫慰。

夏繪溪隨著他一道走出小巷,低低說了句:「對不起,我不該隨便亂走的。」

他還的記得那杯擱在地上的熱飲,俯身端起來,又遞給她:「喝口飲料,稍微暖和一些。」又把地上自己的大衣拾起來披在她肩上,微笑:「如果不是你,那個瓶子就砸在我頭上了。」

夏繪溪訥訥的收回了話題,實在不知道該再接什麼話。她知道他這樣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如何是不會再讓她覺得過意不去的。最後只能盡量輕鬆的說:「你會俄語?身手還這麼好?」

他回頭微笑:「是啊,都會一點。」

「那個……我覺得你深不可測啊……」

蘇如昊高大的身影恰好籠罩住她的,帶了令人愉悅的安慰,他小心的牽起她的手,又緊緊的握住,彷彿是怕她走丟,語氣近乎溫柔的呢喃:「現在才發現么?」

語氣太蠱惑,夏繪溪一怔,忽然覺得掌心一暖。原來不知不覺的時候,他的手指交叉扣住她的,契合在一起,嫻熟自然,彷彿他們本就該如此。

手機鈴聲又一次響起來。夏繪溪抽出自己的手的時候,忽然有些眷戀。可蘇如昊並不在意,主動接過她手裡的飲料,微笑著提醒她:「手機響了。」

她看到那個號碼,其實並不想接起來。

為了保險起見,也為了方便遷就裴越澤的行程,出國前她就把行程完全的報備給了他的秘書。她會在半個月之後回國,他不會不知道。

電話里裴越澤的聲音出乎意料的有些輕微,又帶了淡淡的倦漠:「什麼時候回來?」

她很有耐心的又把時間說了一遍。

那邊長久的沒有動靜,要不是沒有忙音傳來,夏繪溪幾乎以為他已經掛了電話。她一邊往前走,習慣性的去把額角的長髮撥回耳後,卻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傷口,觸到的剎那,倒吸了口冷氣,滋的一聲,痛得幾乎要跳起來。

蘇如昊敏銳的看她一眼,好看的眉毛輕輕皺起來。她知道他在擔心,只能微笑的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裴越澤的聲音也隨即傳來:「怎麼了?」

「沒什麼,街頭襲擊,毀容了……」其實這句話有意開著玩笑,大半是講給蘇如昊聽的,夏繪溪笑盈盈的還沒說完,忽然聽到那邊的聲音明顯的沉靜下來。

「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覺得有些心慌,或許是因為電話那頭裴越澤大驚失色的語氣,也或許是眼前蘇如昊如墨濃稠、叫人望不透的複雜神情。於是最後不再說什麼,草草的掛了電話。

回到賓館,他們不約而同的對傍晚的事沉默,沒有對旁人提起什麼。夏繪溪回到自己的房間,用溫水仔細的沖洗了下傷口。很輕微的刺痛感,彷彿是有人拿著小針密密的刺了上去。其實傷口並不大,只是被劃開了細長的一道,因為已經止住了血,結上了硬硬的一條血痂。此刻血塊被溫水一化,淡淡的溶進了清水中,露出粉|嫩的顏色來。甫一將水擦乾淨,清涼涼的又覺得有些刺痛。

她索性又把蘇如昊的手帕洗了洗。棕色的格子,手感有些厚重,卻又柔軟。擰乾晾在了一邊,這才坐下休息了一會。其實還是在後怕,倒一杯溫水的時候,手都在微微的發顫。

她坐在椅子上,桌前的書才翻開,就聽見有人來敲門。

其實這個時候見到蘇如昊,她覺得十分舒心。一個人呆在偌大的客房,總有些心慌意亂。然而蘇如昊顯然不是來找她聊天的,手裡拿了瓶藥水和創口貼,站在門口:「稍微處理一下,感染了就不好了。」她側身讓他進來,又看到他的手上也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問他:「你的手沒事吧?」

他熟練的拿藥棉蘸上藥水,小心的撥起她的額發,一邊微笑著說:「擦破了皮而已。沒事。」

夏繪溪一動不動的仰著臉,任他在自己臉上塗抹,一直到貼上了創口貼,表情都是若無其事,彷彿只是在抹幾滴香水而已。蘇如昊掃了她一眼,又有些疑惑的看看手裡的藥水:「你不疼么?」

「嗯?」夏繪溪一怔,「有點疼。不過還能忍耐。」

彷彿為了將創口貼粘得牢一些,他加重了力道,若有若無的摁了摁,目光中滑過一絲幽亮,微笑著問:「這樣呢?」

夏繪溪的表情動了動,到底還是輕輕的說了句「哎呦」。

蘇如昊似乎在忍著笑,嘴角輕輕一勾:「這算不算逞強?」

額角上被貼了奇形怪狀的一條藥棉,夏繪溪悶悶不樂的一邊照鏡子,一邊隨意的問蘇如昊:「那個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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