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 至死不渝 OVL 17 新聞

除了通宵工作的時候,很少有人會在凌晨的時候打電話來將展澤誠吵醒。他開了燈,似乎一時間還不能適應光線,又看了眼時間,五點不到一些。

是馬勝打來的。

電話的內容卻讓他倏然清醒起來。他翻身坐起來,電話線被粗暴的一拉,咯吱一聲,金屬在木質的床頭柜上划出尖銳的聲響。

此刻他已經不像是一個剛剛睡醒的人了,眼神凌厲,簡單的問了句:「你只要告訴我,怎麼阻止?」

「晨報已經出刊,進入了物流,來不及了。」

展澤誠深呼吸了一口,抬眸望向窗外。其實沒有一絲光線從厚實的窗外的漏進來。

未知的一天。風雨欲來。

趕到辦公室的時候,天色還蒙蒙亮,整幢大樓靜悄悄的。電梯一路上行,他徑直拿起了桌上那幾份報紙。匆匆掃了一眼,就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的照片。甚至還是昨天剛剛拍下的,自己和何孟欣,挽手立著,而中間則被一道誇張而刻意的裂痕割開,標題觸目驚心:

瘋女成為第三者?展何聯姻前景堪憂。

展澤誠抿唇,慢慢放下報紙,又坐回去,看著馬勝滿頭大汗的跑進來:「展總,只能攔下一部分,可是發行一旦進入了流通渠道……真的來不及了。」

他默不作聲,沉沉的掃過了報紙:「能收回多少就收回多少吧。」

「我知道,我知道。事情太突然了,我簡單的和幾家報社聯繫了,都說是臨時收到匿名的資料和傳真,大概是為了搶頭條……」

他只是再一次拿起了報紙,這次看得十分仔細,而眉峰愈皺愈攏。

好幾份報紙,每一份的內容都各不相同。手上的第一份,有洛遙在心理診所的諮詢報告複印件,只是淺淺的划去了名字。下面的一份的照片似乎是獨家。他記起來,李氏酒會的時候,自己強吻她,是在一間有窗戶的屋子工作間里,照片的角度是從那裡拍到的,雖然並不算十分清楚,可也認得出那是自己和一個年輕的穿著旗袍的女子。再下一份,模糊的提到了這個女孩子的身份,曾經被博物館開除。

……

每一份都有爆點,只是報道無一不刻意隱去了白洛遙的姓名。

資訊如此發達的今日,網路的人肉搜索幾乎可以海底撈針,何況是這樣清晰明了的提示?

他重重的將報紙甩回桌面,胸口的怒意勃發,他站起來,沉聲對馬勝說:「我要這些影響消除得一乾二淨。」

「我知道,我會查出來是誰……」

他恰好走過馬勝的身側,冷冷的站住:「你聽清楚,是誰做的現在不重要,我只要消除影響。」他指著馬勝手裡的報紙,上邊一張女孩子的照片,笑容柔和得灼痛自己的眼睛,「我關心的是她。要麼製造更大的新聞把這個掩蓋過去,要麼就讓這些報道通通消失。」

早晨的七點半,是白領們開始上班的時候。這一日的新聞,從地鐵站、路邊的報刊亭,慢慢的傳出去,彷彿是看不見的流水,侵入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車子從大道上開過,或許是因為有些堵車,展澤誠有些焦躁,心神不寧,不停的催促司機開得快一些。手機已經握得發燙,可心裡十分的慌張,彷彿抓不住東西,空落落的發痛。他試著將藍牙打開,又將手機拿得遠一些,彷彿這樣就可以逃避開一些東西。

電話遲遲沒人接。

他撥了一遍又一遍,動作和心情一併麻木下來。他幾乎以為這個號碼已經沒有人使用了,白洛遙接起了電話,聲音似乎還有些困意:「你好。」

展澤誠的心微微一緊,說不請究竟是放鬆下來,或者更緊張了,只說:「是我。」

那邊的聲音清醒了一些,她「唔」了一聲,低低的問:「什麼事?」

「我有急事。你在家么?」

「我在敏辰家裡,什麼事這麼急?如果是關於……」

他果斷的打斷了她的話:「地址?我要立刻見你。」

掛了電話,他簡單的對司機說:「掉頭。」

恰好是城市的兩端,又是交通最繁忙的時候,窗外是洶湧的車流,上班族們不耐煩的摁動喇叭,聲音響得震天。

等待的時刻,只覺得漫長,坐立難安。

高池飛出差去了。敏辰打電話讓洛遙陪她一起住兩晚。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只聽到手機一直在響,吵得人心煩意亂。洛遙摸索著去接電話,最後把敏辰也吵起來,問她:「這麼早,誰啊?」

洛遙沒吭聲,她從來沒問起好友關於展澤誠的事,此刻只是淡淡的說:「沒事。」

敏辰的預產期就在下個月。洛遙住在她家,義不容辭的承擔了保姆的責任,簡單梳洗了一下,拿了鑰匙:「我去買吃的,你想吃什麼?」

孕婦坐在沙發上,想了想:「我和你一起下去吧?天氣這麼好,醫生說我應該適當運動。」

她本想勸敏辰不要去,後來一轉念,既然人家打算順產,倒是該多運動,於是點頭:「那我們一起出去。」

電梯到了底層,敏辰看了眼信箱:「報紙到了。」

洛遙替她取了,捏在手裡:「走吧。」

小區的街對面就有一家遠近聞名的豆漿店。洛遙看著敏辰坐好,自己跑去收銀台叫早點。敏辰就拿了她隨手擱下的報紙翻看著。

片刻之後,她的臉色已經微變,看著洛遙從那邊走過來,忙不迭的將報紙收了起來。

「晨報呢?」洛遙坐下來,伸出手去,「分我一半看看。」

敏辰勉強笑了笑:「不要了,報紙上有鉛,對身體不好,吃完早飯再看。」

恰好豆漿已經端上來了,洛遙瞬間忘了之前的話題:「來,多吃點。」

吃完了早餐,敏辰的臉色不大好,洛遙扶著她,小心翼翼的調侃:「情緒反覆無常對胎兒不好。」

穿過了馬路,恰好經過小區門口的那個公園,地上是剛剛長出的鮮嫩小草,踩上去很柔軟,彷彿是剛剛鋪開地毯,觸眼也是清新。洛遙忽然站住:「你等等,我接個電話。」

她低低答了幾句,很快的掛了電話,然後對敏辰說:「我先送你上去,上午我約了一個朋友。」

敏辰似乎心不在焉,「哦」了一聲。

還沒踏出草坪,忽然從左手的小路上衝出了幾個人,速度很快。洛遙愕然之下,確定他們是沖著自己這裡來的,下意識的擋在了敏辰身前。

有人掏出了相機,也有人拿出了速記本和錄音筆,一個長相斯文的年輕人擠在最前頭,似乎還有些氣喘:「白洛遙小姐?」

洛遙並不認識這些人,心底隱隱有些不安,只是站住了腳步:「你們是?」

之前那個男人眼神立刻興奮起來,彷彿見到了獵物,聲音有些不穩:「請問你看了今天的報紙了么?你和易欽的展澤誠先生是情侶關係?」

她努力的站敏辰身前,生怕那些人擠過來,脫口而出:「我不認識他,你們找錯人了。」

又有人拿出了報紙,展開了那幅照片:「這是你們在李氏紀念酒會上的照片吧?您還要否認嗎?」

洛遙迅速的瞥了一眼,臉色微微發白,沒有理會問題,只是護著敏辰往前走。

可其實前路都被擋住了,她寸步難行,站在那裡,聽著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請問你是在心理治療么?恢複健康沒有?」

「白小姐,你為什麼要辭職?據說是因為工作事故?」

這些都是幻覺……這些只是自己想像出來的……她在原地站著,拚命的咬住了下唇,扶著敏辰一步步的往後退,躲避著鏡頭和那些記者咄咄逼人的提問。

敏辰似乎也受到了驚嚇,有些不知所措的踉蹌一步。洛遙急忙伸手去扶,一個記者恰好在此時去抓洛遙的手臂,她身體一晃,就沒拉住敏辰的手,眼看著她摔在了地上。

一片慌亂的時候,敏辰一臉的痛苦,手撫著小腹,低低的呻|吟起來。洛遙慌忙蹲下去,那些記者沒有散開,彷彿是黑色的浪潮,將她慢慢的覆住,絲毫沒有退開的意思。

她慌得幾乎哭出來,拿出電話就要打急救,手指一顫,手機又掉在了草地上,不知被誰踢到了一邊。她幾乎要絕望了,連呼吸都急促起來。每個人似乎都在搶鏡頭,冷酷得看著她驚慌失措,甚至沒有人願意幫忙撥一個號碼。

敏辰的呻|吟就近在耳側,她眼睜睜的看著,卻無能為力。洛遙強忍著胸口的煩悶和瀕死的崩潰感,推開一個記者,去找地上的那支手機。直到兩個不認識的年輕人忽然闖過來,態度十分的不客氣的將那幾個記者推搡到一邊。

陽光從那些縫隙里又滲透進來,讓她重新看到了一些希望。

她看見展澤誠一言不發的疾步走來,神情緊繃,毫不猶豫的一把抱起了王敏辰,又轉頭對她說:「走,去醫院。」

現場鴉雀無聲,那兩個人攔著那群記者,不讓他們靠近。可是對方人太多,到底還是有個人從旁邊溜過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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