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話 隱村漠陂 六

「哎喲,就這麼幾杯酒,小姑娘就醉了啊?」小飯店的老闆恰好出來買東西,關心地問了一句。

渼陂村還是人煙稀少,卻已經不是剛才那般死氣沉沉了。

他們果然逃出來了。

可是林彌川如今卻是神志不清地躺在自己的懷裡,她身上的蠱毒儘管被自己的血阻了一阻,卻不知還有多久,就會最後發作。

安清夜有些茫然地抱著她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村東口。

在那塊石頭牌坊旁邊,那口水塘在月光下泛著瑩瑩碧色,一切和之前他們進村時無異。安清夜看到了自己的車子,那黑乎乎龐大的車身,曾經被彌川嘲笑「真像一個黑色的大棺材」。

他覺得這句話那樣不吉利,於是輕輕搖了搖頭,似乎是想把那陣心悸趕走。

上了車,踩下油門,一轉頭,只見小淘仔正徒勞地拿小爪子撥弄彌川的頭髮,似乎想要將她弄醒。安清夜的眼神有一瞬的黯然,可隨即他又微笑起來,低聲說:「小淘仔,我們一起把她……救回來,好不好?」

小淘仔或許是聽懂了,便乖乖地窩在彌川的膝蓋上,不再動彈。

他開著車,又對自己說了一遍:我,一定能把你救回來的。

「北方連日大雪,鐵路、公路被封,出行極端困難……南方出現了十年難遇的超低溫天氣,諸多城市水管破裂,居民用水困難……」主持人最後用略顯擔心的語氣說,「春節即將到來,在極端寒潮的影響下,春運能否順利進行呢?這個冬天,似乎有些不安穩。」

林彌川窩在厚厚的被子里看著電視,空調溫度明明已經開到最高,她卻還是覺得冷。小淘仔窩在她的肩頭,用毛茸茸的小身子替她暖脖子。

「葯喝了嗎?」安清夜走進來,在她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彌川有些不自然地避開了。從渼陂村回來後,她昏昏沉沉地睡了十幾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客棧里,連話都說不出來。當時自己大急,掙扎著想要坐起來——這樣算起來,自己已經很多天沒去學校了。

安清夜輕柔地摁住她:「別急,我已經替你請過病假了,至少這個學期,不用再回學校。」

彌川忍不住苦笑,但也只能這樣了。又躺了兩三天,每天安清夜都會給她吃些稀奇古怪的葯,彌川終於能夠慢慢地坐起來了,然後她勉強開口說道:「他有消息嗎?」

「他」指的自然是王莽。安清夜的目光輕輕掠向電視,溫和地說:「不見其人,卻見其行。」

「你是說現在的極端天氣都和他有關?」彌川覺得大腦里一片混沌,「為什麼?」

「想想歷史就知道了。」安清夜冷淡地說,「新朝毀於起義軍,但王莽至今不認為那是自己當時的改制有誤,反而認為是那幾年的天災頻繁,導致的民不聊生。如今他在暗中潛伏著,自然是想要在這個新世界掀起混亂。」

「他……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嗎?」

安清夜不答,只笑笑說:「別管那麼多了,你身上的毒還沒有拔除乾淨,要好好休息。」

「等等……」彌川掙扎著說,「那粒珠子……」

「這粒琉璃珠?」安清夜從床頭柜上拿起珠子遞給她。

「是丹若給我的。」彌川低聲說。

那是在渼陂村,她下定決心要用龍魂玉石給七人塑魂。丹若在最後時刻重新出現,許是時間太過緊迫,她遞了這粒珠子給她,來不及多說,只道:「對付那個人,這世上有一件法物——清涼珠。」

之後丹若的身影便一閃而逝,彌川再也來不及追問了。

「清涼珠?」安清夜看著這粒深琥珀色的小珠子,喃喃地重複了一遍,「丹若?」

「你想到什麼了?」

「沒什麼。」安清夜回過神,笑道,「我只是在想丹若公主說的話,王莽的頭顱最後出現在洛陽,丹若所處的那個朝代是東漢,時間間隔並不遠,或許她曾見過王莽的圖像,甚至還曾聽說過他的一些秘事。所以那時王莽會如此緊張。」

「那她給我清涼珠是什麼意思呢?」

安清夜搖搖頭說:「還不知道。」他頓了頓,又叮囑她,「你別多想了,這段時間我會想辦法為你拔毒。你記住,不論外邊的世界如何天翻地覆,都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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