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除了那些骯髒醜陋的東西,還有我愛的,和想要守護的人。所以當一切需要我付出代價去成全諾言的時候,我選擇了義無反顧。只因,愛過,在我心中,已是永恆。
一周之後,曼聞發布了業績報告,因為沒有達到預期的利益增長,股價一路走低。
得知了內幕消息的韓盛林委託孫辰拋空了手中所持股份,避免了虧損,賺得滿滿而歸。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誰知因為香港影帝高某的逃稅案又起風波,被媒體控告虛假代言,進而有消費者起訴高某,這場娛樂圈的風暴漸漸地越滾越大。
而此時的瑞德,因為關於韓氏的收購案已經基本談妥,韓盛林在晟後的一個月資金寬裕,收攏了不少股東和散戶的持股,以此在收購過程中與瑞德對峙,暗中抬了不少價碼。
最後一次談判結束,霍永寧拿到雙方律師草擬的協議,已是深夜。
這段時間他瘦得很厲害,因為忙於公事,常常會睡在公司,偶爾也通宵達旦。
如果雙方都沒有異議,後天雙方簽訂協議,瑞德將會以14億美金收購韓氏,同時獲得商標、專利等使用權。他還在逐條地審閱合同,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展鋒的聲音十分激動:「霍先生,協議可以晚幾天簽—一我今天剛聽說了曼聞的事,讓人查了查,韓盛林售空股權的時間點很巧合,這裡恐怕有問題。」
霍永寧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地說:「是嗎?」
「如果真的有問題的話,這次內線交易牽涉到金額很大,他要脫身,就不能再這麼強勢了。」展鋒跟了霍永寧兩年,性格一直穩重,既然要對老闆開口,早就做好了一套預案,有條有理地開始分析。
霍永寧並沒有讓他說完,修長的手指在案面輕輕敲著,沒什麼規律,顯然,這個男人有些心緒小寧。
「這件我一直知道,但是暫時不要動手。」他頓了頓,慢慢地說,「我還有些顧慮。」
「顧慮?」展鋒怔了怔,是因為和韓家有舊,所以不好下手嗎?這不像是霍永寧的風格。
而霍永寧已經乾脆地掛了電話,皮椅微微轉了一圈,轉而面對落地窗外,百葉窗拉開了,在城市最繁盛的CBD區,銀行、電子科技……各式的廣告霓虹閃爍,金錢在這樣的訊息傳遞中無聲地往來,而日復一日的,要在這樣的環境中傲強者,他必須要比對手冷酷、強硬。
可這一次,他猶豫了。
對於韓盛林大筆來歷不明的資金流,他早就派人去查了。調查的過程並不複雜,或許是因為他已經迫不及待,所以留下很多漏洞。而順著這個查下去,自然而然的,居中牽線的孫辰以及消息的源頭舒莞,這個鏈條已經十分明晰。
舒莞……
他單手鬆了松領帶,又解開了兩顆扣子,沒有來由的,又是一陣煩躁。
他警告過她不要碰這些灰色地帶,可她為了那個男人,算是不顧一切了吧?
這樣偏執頑固,的確是她的性格。
霍永寧點了一支煙,放在唇邊吸了一口,那天他對她說「你會後悔」的時候,心如死灰。
可是現在……腦海中那個想法正在蠢蠢欲動,如果,如果他以此威脅她呢?她會為了那份可笑的愛情回到自己身邊嗎?
他恨她,可是……更希望她能回到自己身邊——這個念頭如雷擊般打中了他。
這個邪惡而隱秘的念頭既令他有些許的興奮,可是瞬間,他無比的厭棄自己……她是賤,可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手指已經滑在手機屏幕上,只要輕輕按下去,她今晚就會回來了……這個想法如同罌粟一般,他想起很多個他們相處的時刻,幫她輔導習題,在海邊散步,然後在五千多米的海拔山口一步步背她下來。
那個時候或許有心動,有挑釁,也有爭執,卻也千萬倍的好過這段時間機械一樣的工作。
他深深吸了口煙,又慢慢地吐出來。
那個瘋狂的想法漸漸退去了一些,他摁下手機的休眠鍵,把它扔在一旁,就靠在座椅上,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他被落地窗外的陽光叫醒,睜開眼睛的時候猶自怔忡了片刻。正要去內間的休息房洗漱,忽然有人用力敲門,他看看時間,還不到上班,不由有些詫異。
展鋒不請自來,看臉色也知道昨晚沒睡好,一開口就是:「霍先生,我覺得你的顧慮不算顧慮。」頓了頓,又強調說,「和集團利益相比的話。」
霍永寧知道他也查到了,臉色微微一沉,一字一句說:「我再告訴你一遍,在我沒決定之前,不能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任何人。」
他還是據理力爭:「那個女人真的不值得您這樣……再說這種經濟類案件也算給她一個教訓,畢竟她不是最大的受益者。」
霍永寧已經轉過身,冷冷打斷了他:「我說了,這件事暫時到此為止,周五之前我會做出決定。」
而這個時間,舒莞並不清楚在城市的另一端關於她的這場爭執,她很早就在火車站等著接小姨。火車準點到達,林強陪著小姨一起出來,她接到他們,也沒多說話,叫了輛車就先把他們送去酒店休息。
酒店是當地的五星,大堂富麗堂皇,流光溢影,門童接過他們行李的時候,這對老實巴交的夫妻顯得有些局促,跟在舒莞身後小聲問:「這裡很貴吧?」
舒莞覺得他們有些可笑,甚至沒有回答,向他們要了身份證去辦入住。
最後甚至沒送他們上去,只說:「你們先去整理下行李,帶上材料,有些手續要辦。我在這裡等你們。」
「莞莞,為什麼要用我的名字啊?」小姨生怕惹她不高興,「你一個人在這裡工作,應該要一套自己的房子……」
「不是和你解釋過是為了避稅嗎?」舒莞有些不耐煩,「說了你也不懂,再說你們在這兒名下有房,以後可以來這裡工作,可以申請當地戶口,比家裡那邊好多了。」
其實那些避稅的規則她是隨口說的,她也知道小姨不懂,又不敢多問,哄騙過去就好了。果然,小姨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半個小時之後,小姨獨自一個人下來。
舒莞和她坐進計程車,一邊說: 「房子在你名下,我會去做個公證,和他沒關係,這樣也避免以後會有財產糾紛。」
「你姨夫……林強他不會貪你買的房的,再說,過段時間你不是說要轉回你名下嗎?」小姨愣了愣,因為想要替丈夫分辨幾句,說得有些急。
「以防萬一。」舒莞沉默了一下,語氣略微和緩了一些,「還有件事我想拜託你。」她掏出一個信封, 「裡邊是一些錢,我存在你的名下。過一段時間你幫我找下韓子葉,和他說一說當年的事,就說是爸爸媽媽留下給他的。」
小姨忽然覺得有些不安,可是舒莞的表情又太過平靜,她看不出什麼端倪來,只能說:「他被他們收養,哪裡缺錢呢?莞莞,你為什麼這麼做?」
「沒有為什麼。」舒莞笑了笑,「我申請了出國念書,三年內不想回來了。至於那一家子,壞事做盡,我猜老天爺給不了他們幾天好日子過了。」
小姨把錢收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問:「他們要破產了嗎?」
舒莞終於忍不住笑了:「是呀,小姨。你看看……惡有惡報嘛,再說那份家業本來就不是他們的,老天當然會收回來。」
一下午的時間把買房的事辦妥了,現款一次性付清,舒莞顯得輕鬆了不少。
小姨看她嘴角邊帶著笑意,心底糾結很久的那件事終於還是忍不住提了:「你和霍永寧……還在一起嗎?」
「不在一起,你可以放心了。」舒莞唇邊笑意未變,神色自若造說,「我也從瑞德辭職了。」
「他知道你足念念了嗎?」
她收起了笑意,冷冷地說: 「小姨,這件事和你沒關係,我說過,和他在一起是偶然,既然性格不合,好聚好散。」
小姨覺得她的話不盡不實,卻又挑不出錯,只能訥訥地點了點頭。
「對了,這兩天我工作很忙,沒時間陪你們四處轉轉,酒店就訂了兩晚,後天晚上的車票,你們自己去前台取。」
小姨怔了怔:「可我想去你住的地方看一看,要不要添置些東西,或者給你做頓飯?」
「小姨,你好笑不好笑?我現在還能差什麼東西?」舒莞深吸了口氣,令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沒有那麼不耐煩,「你還是好好養胎休息吧。」
她送她到酒店門口,就再也不肯進去了。
站在巨大的羅馬柱後,她看到小姨已經大腹便便的身影,走到旋轉門邊,又停下腳步張望了一限,大約是因為沒看到自己,眼神有些黯然失望,慢慢地挪過身子,往裡邊走進去了。
舒莞靠在巨大的柱子上,忽然想念起小姨做的紅燒獅子頭,那些肉切得很碎,醬汁又入味,入口即化。她很想讓她再燒一次,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