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Better in time

「老大……這個?」新來的小助理拿著這封粉橘色的請帖問。

「方嘉陵?」就連資深秘書都有些吃不準了,想了想,到底還是抽出來捏在手裡,敲了敲門。

「蕭總,方嘉陵給您寄了封請柬來。」

「放這兒吧。」蕭致遠沒有抬頭,只咕噥了一聲,「動作這麼快。」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將手邊的事情處理完,才拿起了信封拆了開來。

甚至還沒有打開,裡邊一張輕飄飄的複印件落了下來。

結婚證書。

照片上的兩人是……方嘉陵和桑子衿。

蕭致遠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又或者是複印件的效果太差?他微微定神,將那封請帖打開,上邊的那行字卻十分刺目——

茲定於x年x月x日x時舉辦方嘉陵先生與桑子衿小姐婚禮,恭請蕭致遠先生不吝蒞臨。地點是溫塘古鎮。

這一生,蕭致遠心亂如麻的時刻並不多,但似乎都有跡可循。

譬如桑子衿和自己鬧彆扭,譬如桑子衿病了,譬如樂樂病了,譬如……桑子衿要離婚。

桑子衿!

蕭致遠從椅子上站起來,緊緊抿住了唇,臉色鐵青——她怎麼會這麼傻?

為了樂樂,同樣的賊船,她竟然會上兩次!

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她對自己竟沒有一點默契和信任?難道她真的以為自己就會這樣拋下養了四年的女兒不管?難道她離婚之後,半點沒有想過複合?

悲哀的是,儘管心裡恨極,乃至於要破口大罵,蕭致遠手裡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甩開工作徑直去了鑰匙,大步離開辦公室去取車了。

如今文城通往溫塘的高速早已暢通無比,兩個小時左右,蕭致遠就抵達了溫塘郊區的度假村。這是自己回國之後主持的第一項工作,花了極高的價格請了國際頂尖設計師在這山谷中建造而成,四周皆是茶園、古窯,真正風景如畫。說起來度假村十分低調,但是因為定位精準,堅持小型高端奢侈類酒店,盈利能力極強。整體而言,全度假村不過78套房,卻每日都是爆滿,預定期要提早半月左右。

蕭致遠入住的而是雲宅,黑瓦白牆的院落里只有兩套房,秋冬灰濛濛的天氣里,不知哪家的青煙裊裊,帶出了一絲溫暖氣氛。半人高的圍牆是石頭砌的,難得這個時間還有蔓蔓青草竄出來,半舊的木門虛虛掩著,經理笑著迎上來:「蕭總,房間已經訂好了。」

他「哦」了一聲,繼續往前走:「人來了嗎?」

「方先生還沒見到,但是——」

話音未落,院子里傳來孩子的歡笑聲,雖然不大,卻讓他的腳步頓住,彷彿在那個瞬間,再也無法往前一步。

「欸?媽咪,門口有人!」孩子到底好奇,微微探出身張望了一眼。

幾乎是瞬間,子衿還沒反應過來,蕭雋瑾小朋友鞋子都沒穿,就沖了出去。

屋子裡鋪的還是地暖,出了門,便是水磨石地,這個時節積了層露水未乾,冰涼冰涼的。小姑娘卻不管,衝到蕭致遠面前,大聲喊「爸爸」。

頭髮短了,似乎還瘦了點,眼眸里還是靈氣逼人的,可那聲「爸爸」就憋在嗓眼裡,小傢伙反倒退了半步,就是不開口。

蕭致遠蹲下去與她平視,伸出了雙手:「樂樂。」

樂樂又後退了半步,彆扭的轉過身子:「你不要我了!」

蕭致遠沉默了片刻,微微垂下眼睛,對著女兒,他這一刻只覺得無話可說。

小傢伙看見了倚在門口的媽媽,蹬蹬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又頓住了,回頭看看一直蹲著、一臉黯然的爸爸,撇了撇嘴:「地上好冷呀!」

蕭致遠站起來,臉上頓現殷勤,小心翼翼的俯下身,討好的說:「爸爸抱你回去好不好?」

小姑娘嘟囔了一聲,勉強算是同意了。他連忙把女兒抱起來走向屋內,經過桑子衿身邊,卻不斜視。

「喂,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子衿只覺得錯愕。

他依舊沒回頭,緊緊抱著女兒,言語冷淡至極:「你不許和方嘉陵結婚。」

子衿站在原地哭笑不得,看著蕭致遠將女兒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拿了毛巾給她擦腳,不由追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蕭致遠隨手將外套脫了,裡邊是簡單利落的白襯衣,線條挺括修長,直到將樂樂安頓好,才轉身過來,面容沉靜:「桑子衿,即便你和我賭氣,也不要衝動嫁給方嘉陵。他那樣的人……即便這次放棄了和蘇家聯姻,遲早也要東山再起,也遲早會……和別人再度聯姻。」

「你怎麼知道的?」子衿挑了挑眉梢。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要對他窮追猛打么?」蕭致遠眉眼間略顯局促,不知道為什麼,掌心都起了薄汗,「我若不趕盡殺絕,他不會想到要和蘇家聯姻——只有他娶了蘇家那位強勢的二小姐,樂樂才有可能被送回來。因為蘇家不可能讓孫女嫁過去便當後媽。」

——可他萬萬想不到,方嘉陵竟然寧願放棄這樣好的機會,轉而要和桑子衿結婚。

子衿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正在微妙地轉換著,似乎還在努力掩飾起眼底那絲忐忑,忽然間覺得有些好笑。只是依舊繃緊了臉,她低聲說:「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

樂樂早就原諒爸爸了,窩在軟軟的大床上看小人書,蕭致遠微微放心,跟著子衿走到庭里。木結構的小亭里,服務員已經放上了一壺剛剛沏好的花茶,兩隻透明琉璃盞放在一旁,反襯出藤製茶几原本的紋路,古樸而平實。

「怎麼?你相信我?」明明是微寒的天氣,蕭致遠卻覺得燥熱,甚至忍不住伸手解開了一顆襯衣扣子,可是眼前子衿淡定的表情又讓他覺得無可奈何。

「沒有。」小茶盞上氤氳而起的熱氣輕輕熏著鼻尖,子衿挑起眉梢,「我知道方嘉陵要訂婚的事,我只是奇怪,你要過來,又何必找這樣一個蹩腳的借口?」

一小團怒火開始在胸口灼燒,她愈是淡定,他就愈加暴躁,伸手將那張請帖甩出來,他一字一句的問:「這是什麼?」

子衿打開看了看,撲哧一笑:「誰做的惡作劇?這你也信?」

她略帶著不可思議抬起目光,落在蕭致遠身上,難得見到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末了,終於鎮定如初,目光陰沉下來:「他耍我的?」

「你們的恩怨我不清楚。總之,現在樂樂回到我身邊,我已經很滿足了。」子衿的指尖輕輕撥弄著玻璃茶盞,「謝謝。」

蕭致遠只覺得自己有些詞窮,面對這樣從容安靜、不再亂髮脾氣冷言相對的前妻,他頓了頓,僵硬的說:「有什麼好謝的,當初是我把她送走的,本來就應該把她接回來。再說,她姓蕭,是我的女兒。」

子衿又看了他一眼。

蕭致遠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清清嗓子說:「我不是要和你爭撫養權。」

「那就好。」子衿鬆了口氣,笑意重新回到了唇邊,「就算你想要,我還是會和你爭的。」

「這次你可沒有什麼能威脅到我了。」蕭致遠看上去很是得意,一副「我會讓著你」的表情……讓子衿莞爾一笑。

「方嘉陵告訴了我他和姐姐交往的經過。我一直想問你,明明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樂樂的出身,為什麼不告訴我?」子衿微微傾身,顯然,對這件事十分在意。

「你那麼在意你姐姐,如果我告訴你……她一直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卻利用這個關係暗中聯絡光科,我怕你會難過。」許是因為陷入回憶中,蕭致遠表情略微有些凝肅,聲音帶著淡淡的自嘲,「而且,你也應該知道了,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明知道這是一出無間道,我怕你太單純,一直也瞞著你。有些我想讓光科知道的信息,我就只能借著你,轉而透露給你姐姐。」

「你看到的那個晚上……我並沒有喝醉,全程我都知道那是夏子曼。可我有意叫出了你的名字,她問我什麼,我都回答……那個晚上,我們什麼都沒做。她問到了密碼,很快就離開了。我到了第二天才發現你來過,甚至看到了那個場景。但是因為馬上要出國去和ESSE談,我就沒有多解釋。」

「後來在國外,那個單子被上維談了下來。我知道了方嘉陵的情況,對你姐姐反倒有些歉意。那時他們已經產生了裂痕,我怕她出事,會陪著她一起去做檢查。她也答應了我,回來會向你解釋清楚。」

「之後發生的事你都清楚了,太過意外——或許就是命運吧。」蕭致遠輕輕嘆息了一聲,「等我趕到醫院的時候,你已經像變了一個人,真的……很可怕。」

那時他是真的兩難。前邊是萬丈深淵,後邊懸崖絕壁。

他看得出來,彼時桑子衿全部的希望,都已經寄托在了那個小小的嬰孩上。假若不是因為她,或許她轉身就會走,不會再有絲毫的留戀。

如果告訴她那些勾心鬥角,她和這個孩子如何相處?

可是把一切隱瞞下來,她和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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