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A thousand miles

人生角色從學生轉換成媽媽,快得令子衿自己都措手不及。

她辭掉了工作,搬出宿舍,住進蕭致遠準備好的公寓里。

屋子是一層兩戶打通的,事實上十分適合新婚夫婦居住,視野開闊,物業服務更是一流。蕭致遠請了兩位專職的護士照顧女兒,而他自己也謝絕了一切應酬,每天準時回家,同子衿一起照顧孩子。

大約是早產的緣故,寶寶的身體不算好,總是生病,吃不下東西,睡得又不安穩,常常整夜哭鬧。子衿畢竟年輕,面對小小的,連骨頭似乎都是柔軟的小傢伙,儘管努力學著照顧,到底還是極有壓力的,好幾次都偷偷躲到了衛生間大哭。

那次是蕭致遠自己看見的。他工作到半夜未睡,去寶寶房看過孩子,卻發現子衿不在卧房裡。床頭燈還打開著,被褥凌亂,顯然她離開沒多久。

蕭致遠走到客廳,發現客衛開著燈,隱約傳來低低的抽泣聲。

他躊躇了片刻,敲了敲門。

子衿很快從裡邊出來,神情很鎮定,只是紅腫的眼眶多少還泄露了些許情緒。她只看他一眼,側身想要離開。

「馬上要一百天了,我想帶她回家去見老爺子。」

蕭致遠站在黑暗之中,落地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讓他的表情帶上了幾分若明若暗與難以探究。如今的他,面對桑子衿,不會再有往日熾烈的流露表白,更多的只是內斂暗藏與不動聲色。

「領證的事也拖到了現在,你什麼時候準備好?」

子衿彷彿徹底驚醒過來,揉了揉眼睛,歉意一笑:「是啊,還有領證呢……她一生病,我什麼都忘了。」

「那麼就明天吧。」蕭致遠淡淡的說,伸手替她擦了擦臉上殘餘的淚痕,「早點睡吧,小傢伙不會有事的。」

子衿「嗯」了一聲,慢慢拖著腳步去了卧房。

小寶貝難得睡得這麼好,長長的口水都拖下來,粘在枕頭上。子衿看了一會兒,回房躺了下來,可是翻來覆去睡不著。說起來,自從女兒生病,她已經有五六天沒有好好睡覺了,偏偏今晚小傢伙好轉了,蕭致遠又提起了那件事,她更加心煩。

她從床邊摸出了一粒安眠藥,和水吞下去,心事重重的躺回床上。

明明身體已經透支到了極限,為什麼……大腦沒有絲毫要停下休息的跡象呢?

過往的一幕幕都在閃回般重現,子衿有些煩躁的坐起來,又倒了一片葯吞下去。

領證……真的要和那個人領證?

她拖了兩三個月,這次,又該怎麼收場呢?

子衿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快要天亮了……該死,為什麼還睡不著?再過一會兒小傢伙醒了就給給她吃東西了……還得再讓醫生來看看。她必須好好睡一覺,才有精力照顧女兒。

子衿煩躁地索性坐起來,拿出抽屜里的藥瓶,嘩啦啦一下倒出一掌心,猛地灌了進去。

這樣總能睡著了吧?她這樣想著,閉上了眼睛……

最後卻是被涼意激醒的。

她艱難的睜開眼睛,只看到蕭致遠扭曲的臉、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自己。她能察覺出自己的臉上、脖子上正一滴滴的落下水珠,是他……用水潑了自己么?

「你答應了和我結婚,現在想反悔,想死了?」蕭致遠低吼著,英俊的臉上表情猙獰可怖,「桑子衿,你想得美!」

他彎腰想去抱起她,見她昏昏欲睡,想要閉上眼睛,終於按捺不住,狠狠一巴掌便甩在她的臉上:「桑子衿,你敢去死試試看!」

她縮在他懷裡,暈暈乎乎的,是真的被這一巴掌甩懵了。

怎麼會呢?她怎麼會想死呢?她還有小女兒,她是要看著她長大的啊!於是子衿拚命的搖頭,試圖和他說話,他卻再也不看她一眼,徑直抱著她下了車庫,吩咐司機開車。

這一晚漫長得像是再也不會結束。

洗胃,檢查,最後還是被要求留院觀察。

子衿靜靜的躺著,看著生理鹽水一滴滴的落下來,灌進自己的靜脈。頭腦已經清楚了不少,剛才她想和蕭致遠說話,他卻轉過了頭,俊朗的眉宇間滿是疲倦,連開口都不願。

「喂,我們……改天再去領證吧。」子衿終於還是說。

他坐在那裡,沒有什麼表情,陽光落在他肩上、身上,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具沒有任何情感的雕塑。

「蕭致遠……我不是不想領,是……真的沒力氣。」

「不用你出門。」蕭致遠淡淡的說,「我喜歡今天,會讓他們到這裡來給我們辦手續。」

子衿的臉色在瞬間蒼白灰敗下去,而他神色不動,只是站起來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看著她:「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今天么?」

她茫然的回望他,搖了搖頭。

「桑子衿,記住這句話。」他一字一句,神色倨傲,卻又蒼涼,「哪怕是你死,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

到了中午的時候,又是一輪檢查完畢。子衿注意到蕭致遠出去接了個電話,許是因為門未關緊,她聽到了不少。

「上維算是徹底的度過難關了?」她忍不住問了一句,「聽說你爸爸徹底把這一塊交給了你。」

蕭致遠不置可否間,唇角的笑涼涼的,彷彿這件事與她無關。

子衿懨懨的轉了個身,有些後悔自己多問了一句話,未想到蕭致遠調整了語氣,平淡卻平穩的回答:「是。總體而言,暫時不會出現上維會被人收購的危機了。」

她靠在枕頭上,眼角的餘光看到蕭致遠的背影,這段時間因為照顧女兒,他又瘦了許多。而工作上更是廢寢忘食,常常在家通宵,據說偶爾只在中午的時候補眠。有時她也會盯著他愈發顯得輪廓清雋的側臉看,看著看著就在想,這個男人會不會過勞死呢?

這個想法多少是惡毒的,可她常常沉迷進去,無力自拔。但是有時候,她看著他小心翼翼抱著女兒的身影,卻又覺得愧疚……至少,他們現在都應該放下那件事了。

再艱難也要做到,因為是為了唯一的寶貝。

那一天一夜間發生的一切事,就像是一個傷口,在遠沒有癒合的時候,就被他們兩人便齊心協力的,用一層層紗布裹了上去,任其潰爛,卻裝作什麼都未發生。

子衿「恩」了一聲:「恭喜你。」

他依舊不置可否,將手邊一疊文件放在病床邊:「你看看,沒意見就簽了吧?」

子衿拿過來,最上邊是一份房產證明,目前他們居住的那套公寓寫著桑子衿的名字,另外還有若干份投資基金,以及一張簽過名字的支票。

子衿微微有些吃驚的盯著那個數字,擰著眉沒有開口。

「就當是彩禮吧。人生大事,禮數上總是要的。」蕭致遠將筆遞給她,「這裡還需要你簽名。」

「我可沒那麼多的嫁妝回禮。」子衿冷冷的笑了一聲。

「不需要。」他的聲音簡單而冷酷,「我只要你。」

她長長的睫毛輕輕一顫,落下的陰影襯得肌膚愈發雪白,拿過筆正要寫字,還是頓住了:「要不還是寫寶寶的名字吧?」

「她的我自然會準備,不用你操心。」他唇角微勾:「還有,女兒的名字還要進了蕭家門才能取。你一天不和我領證,我就沒辦法幫她上戶口。」

子衿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她一仰頭,眼角彷彿蘊著冰晶一般,閃爍著微光,卻不知是不是想要哭出來。蕭致遠卻只是看著她,懾人的目光像是無形的壓迫,逼得她無所遁形。

子衿一咬牙,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鎮定的拿回來放進檔案袋:「我會放在家裡的保險箱,密碼你知道的。想怎麼用不用問我。」說完又遞過一張小小的信封,「前段時間太忙,也沒和你商量過結婚後的事。這裡是兩張卡,一張是我的副卡,另一張每個月1號都會打進一筆錢作為家用。我想應該夠了。」

子衿沉默的看著他將信封放在了自己枕頭邊,拉開房門,回頭說:「你換下衣服,他們來拍張照,把手續辦一辦。」

等她換好衣服,果然有人在走廊上布置好了拍攝器具,組裝好了電腦器具,笑盈盈的招呼她:「桑小姐,和先生一起合影吧?」

子衿慢慢的走過去,站在蕭致遠身邊。閃光燈一亮,她卻閉了閉眼睛。

「再照一張吧。」工作人員有些為難的說,「閉眼了。」

蕭致遠攬著她的腰,並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好。」

子衿的身子在輕輕發抖,她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再硬是擠出一絲笑容了,有些倉惶的側過臉:「等等,我還有些事想和你談。」

他凝眸看著她,笑意漸漸消失殆盡,轉而對在場的工作人員點點頭:「麻煩再等一會兒。」

他們重新回到病房,子衿慢慢的說:「我還有個要求。」

「你說。」

「結婚的事,我希望能保密。」她的目光落在那一疊報紙雜誌上,頓了頓,「我不想像你哥哥那樣,世紀婚禮弄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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