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橙意咖啡

A大的課程設置規定前三周是自由選課時間——這讓很多老師為難,尤其是非必修課的課程。若是上得不夠好,或者學生間口碑相傳嚴厲的老師,很可能最後被教務處告知「選修人數不夠」而停課。

君莫想了很久該怎麼上好第一節課,說不緊張那完全是自我安慰——她穿著平底的鞋子站在講台上時,唯一慶幸的是鞋子沒有細高的跟——否則她實在不敢保證教室里會不會傳來雙腿哆嗦發出的「嘚嘚」聲。

這種感覺迥異頭次面對客戶的時候:相比台下二三十雙毫不掩飾盯著自己,原來一對一的服務到底感覺輕鬆多了。

其實一開口,就覺得平靜了些。前二十分鐘只是給學生放了一些自己還是學生時候到處遊山玩水的照片。那時候是自助游,仗著年輕,條件再差也不在乎,天南地北跑了不少地方。其實不過是個噱頭罷了——這個內容和課本身內容並沒有關係。她想這就叫溝通感情。

幸好反映很不錯,再度站上講台時君莫覺得氣氛好了很多,她簡單作了自我介紹,末了,加上學生最關心的點名問題:「我做學生的時候也不喜歡老師點名,所以不管怎樣,來混學分也好,喜歡這門課也好,你們可以放心的是我不會點名。」

她微笑著頓了一頓,莫名想起了以前林頡峻的課,學生佔座到了這麼瘋狂的地步——真是很了不起。「但是我還是希望大家可以來,我的設想中,旅遊是年輕人生活的必需品——我們可以只是從很純粹的愛好角度探討,或許你們也可以認為這個課就是驢友俱樂部?」

下面有學生輕輕笑起來。

下課鈴響的恰到好處,君莫去教師休息室喝了些水,倒是有個女生主動找到了她。

「老師,能給我們講一些酒店服務的事項么?」那個女生直截了當的詢問,「我們都是大四了,已經簽了合同,在酒店工作。」

君莫仔細看了看那個女生,顯然正在學化妝,略帶成熟的眼影搭配其青春逼人的臉龐,別有韻味的好看。

「老師您隨便講些以前工作的事情也可以啊。」

生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了解渠道保證自己消息靈通——君莫失笑,。

第二節課的時候,下邊的學生大約也覺得這個老師頗為隨和,並不是學院派——紛紛各抒己見。打算兼職導遊的希望聽一些專業相關的知識,或者喜歡交流自助游的,或者是即將畢業的簽了酒店想聽聽經驗。

最後互留了聯繫方式宣布下課,君莫走在校園裡,挎著久違的大包,腳步輕鬆——這樣輕而易舉的融入了學生的潮流中,四周只是腳步聲,輕快而沒有緊迫感——她很是喜歡。

總是這樣,情侶間互相牽著手,不時仰頭相識一笑;或者三四個女生橫成一條線,邊走邊大笑;還有永遠瀟洒的男生,不論什麼課手中只是一支筆一本書。

食堂吃完飯,不知不覺竟然逛到了公交車站——君莫看看時間,倒是足夠去市中心逛一圈,索性坐上了空蕩蕩的車。

剛過完春節,春裝便已經上市,冬裝便紛紛打起價格戰——君莫看到一條英倫格子風圍巾正有折扣,君莫一下子想起那一日他穿的大衣,她在商場轉了好久,終於還是走了進去,要了一條圍巾。其實打完折也不便宜,可是這條圍巾真的很適合他。

她提了包裝袋,心頭微微有些茫然。其實總覺得他對自己太好,那部手機如今暗無天日的躺在抽屜中,她有時會拿出把玩一會,又靜靜放進去,似乎這樣才讓自己心神安寧。

那麼禮尚往來罷,就送一份禮物給他,況且,她總是覺得這樣子的風格是極妥帖他的,那樣的風度翩然,目光鎮定若海——君莫想像中的英國男子,必然也是在陰濕的天氣中豎起風衣的領子,叫人看不清臉色,行走匆匆。

其實韓自揚自從那一晚後再沒有聯繫她,她快遞寄出,寫地址的時候想了很久,她並不知道他在名修城的地址,只能草草的寫上瑞明集團總裁室收——或許心中不無這樣子的陰暗期待,收不到也並不是壞事。

秘書室下班前整理信件包裹,陳姐掂量了下這個並不重的包裹,猶豫了一會,還是給他電話。韓自揚正在酒店宴客,略微有些喝高,輕輕支起額角低聲說:「是什麼東西?」

片刻後,他的嘴角舒展開,靜靜的說:「就放我辦公室里吧。」

依舊觥籌交錯的場面,他伸手忍不住去拿手機,握了片刻,終於還是放下。他似乎已經無意再周旋於熱哄的場面中,傾身靠向身邊公關部主管,低聲吩咐了幾句,便含笑起身告辭。自然一片挽留之聲,身邊的人一一替他擋駕。

韓自揚匆匆拿了外衣走進辦公室,一眼看見快遞包裝。他靠著椅背,嘴角浮起笑意,卻也不急著打開。圍巾很柔軟,淡淡的棕黃色,辦公室極亮的燈光下,似乎只有手中的溫暖那麼一觸可得。

翌日晨會後,韓自揚叫住馬初景,「跟我來辦公室。」

每個人都看出韓自揚心情極好,馬初景自然也是不懼,跟著走到辦公室,順手把門關上,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

他看老闆沉默了很久,始終一言未發,終於有些著急起來:「什麼事啊?我最近可不閑,要不你給市場部多招幾個人?」

「你說,送圍巾是什麼意思?」他面無表情的問。

馬初景詫異的張大嘴巴,隨即似乎恍然大悟,「誰送你圍巾了,老闆?」他將圍巾兩字拖得極長,韓自揚避開他的直視,淡淡問道:「你知不知道?不知道就算了,出去吧。」

「好像是要纏住某人的意思吧?」馬初景皺了皺眉頭,「可是現在送算怎麼個意思?春節早過了,就連情人節都不是。」

「纏住?」韓自揚輕輕揉著眉間,目光卻移向身邊拉開抽屜露出的包裝袋一角,修長的手指亦掩不住溢滿而出的柔情。

選課的學生只多不少,這樣子的工作讓她有踏實的滿足感,哪怕在學校的生活依然有不盡人意的地方——常常有開不完的會,或者過分清高的同事——但只有一點,她和學生的關係是如此的愜意,不必永遠是服務他人的姿態,君莫便覺得很舒心。

周六的下午,君莫看看窗外,漸漸的春意盎然了,也有愛美的女生早早拋棄了厚重的羽絨服,清新鮮亮的色調總讓人眼前一亮。她皺眉看著眼前厚重的讀本,終於拋開筆。總是這樣,沒有一個正常的人願意埋頭在繁忙的工作學習中——君莫走在人群中安慰自己。

其實她並不是想買東西,只是喜歡閑逛——現在工作規律,總是有雙休,或者倒上熱飲閑閑的在宿舍翻書,或者塞上耳機在大街上東張西望。

期待一個好日子,

工作不需我操心。

能隨便想想東西,

喝一杯茶也可以,

寫封信也可以,

不做什麼也可以。

總是讓人想起蜂蜜茶,何況歌名就是honey,彷彿身置橘色柔軟的房間中,哼哼唧唧的念叨著快節奏的歌詞。

經過星巴克時還是老習慣,雖然最近不大喝咖啡,總是敏感的嗅了嗅鼻子,然後見到了熟悉的張揚著極致美麗的臉——墨鏡壓抑住了濃烈的魅然,卻毫不妨礙她吸引旁人的注目。她顯然也看見了君莫,慢慢的站起身來,摘下墨鏡,向她點頭示意。

君莫走進去在她對面坐下。倒是她先開口:「真巧,怎麼在這裡遇到你?」

「嗯,我換了工作。」君莫一直在詫異,「廖小姐還記得我么?」

對座的女子輕笑起來,似乎帶動周圍的空氣顫慄得驚艷起來,低聲說道:「怎麼能不記得?」

君莫略略有些得意,其實她向來是對美女遠比帥哥敏感。

「新工作在這裡?」不禁多看了幾眼她的裝束,厚的絨襯衣,工裝褲,倒是很學生氣,她挑了挑精緻的眉,似乎想起了什麼,「難怪。」

君莫有些尷尬,又有些茫然不知所以,只得笑笑,不過牽動了嘴角而已:「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廖傾雅本是懶散的坐著,捧著眼前的咖啡,聽她這麼說,坐起了身子:「是么?」嘴角的一抹笑若有若無,目光卻叫人捉摸不透。

「我是韓自揚的師妹,認識了好多年了,我總是告訴自己要有耐心。」她輕輕喝了一口咖啡,「直到前幾天我才明白過來,他原來總是比我更有耐心。」她微笑看著君莫,「你很幸運。」

簡單的話語里,不無辛酸、解脫和祝福,君莫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她重新戴上墨鏡,輕輕推開眼前的杯子,「我新簽了一家法國的模特公司,很快就出去。」她頓了頓,「韓自揚是個好男人。」她搖了搖滑順至肩的長髮,「不過有些事真是強求不來。」

看著她優雅至極的告別,恍然便是見證一場人生的新生,妖嬈且纖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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