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歲月漂洗的顏色 尾聲

兩年後。

文島市。

斯聞頻道。

「兩年前一場舞劇《敦煌》讓敦煌熱從西北延續到了東南沿海的文島。而今天,從西北大漠中傳來的好消息是敦煌莫高窟的數字文化保存。在歷經二十多年之後終幹完成了。」

「據悉,敦煌文物的數字化保存一直以難度高,信息量大而著稱。敦煌研究院後和十數個不同科研機構合作尚未能完成。那時僅僅是為了完成一個洞窟壁畫的數字化就需要將壁畫分割成手掌大小的圖片,每一塊都需要重複拍誰反覆拉伸重合。這樣計算一個洞窟的複製,需要六個月時間。而兩年前,DAB引用先進的保真遙感技術。解決了這個難題。」

後面還有整整半小時的專題,沙發前的男人看的津津有味。

「行了行了。你是功臣。可以了吧?」唐思晨將遙控器從手裡拿下來:「阿姨說吃飯了。」

他「嗯」了一聲,眼神卻未離開電視,興緻盎然地說:「馬上就採訪你了。」

唐思晨捂住臉:「可你也不用者三遍啊……上個電視而已。」

他揚眉,語氣有幾分刻意裝出的不悅:「我不像你。你關心過我上電視沒有。」

唐思晨不理他。一揚手將靠枕扔過去:「不吃拉倒。」

電視里的女孩子穿著粉色的開襟毛衫,或許是有幾分局促的關係,並沒有什麼笑容:「當然,除了數字化保存外我們還在迸行臨摹複製。臨摹需要起稿,畫線,上色,是畫在紙上的,比照片更有質感和厚重感。」兩著是不可互相替代的……「徐泊原站起來悄聲走到唐思晨身後一把摟住她:」我忽然覺得很值得。「「什麼。」

「當時和敦煌研究院的合作……」他慢慢的說,「我不懂它的意義也不懂它在人類文明史上的重要性。我只知道有了數字保存你不必常常離開我,哪怕在這裡,也能研究你喜歡的東西。」

唐思晨微微笑了笑:「我可不是因為這個回來的。」

「是,是因為你導師的話——他所敦煌需要人走進去,也需要人走出來。」他妥協,笑著去吻她的臉頰「婚紗去試過了嗎?」

「嗯。」她點頭,「下干去的。」

他笑的愈發溫柔,「晚上去幹什麼。」

唐思晨忽然想了起來。「我要去趟學校,整理一份緞告。」

海大歷史學院的辦公樓在夜晚總是燈火通明的。

學生們趴在地上畫海報,說說笑笑有幾個見到唐思晨,便急忙讓出一條路來。「唐老師。」

她笑笑便過去了。

報告就擱在辦公桌上,她拿起來,匆匆往外走,泊原還在外面等她。

轉身的時候,冷不防,一封信落在地上。

她疑惑的撿起來,看了看信封,是敦煌研究所寄來的。

拆開,裡邊夾著一張便條,敦煌研究院宿管科轉海大歷史系,唐思晨收。竟然是信中信,想必是有人寄到了那邊那邊又轉了過來,信封已經舊了,彷彿是淋過雨,又像是被曝晒過。皺巴巴的,她先著到地址,寫錯了門牌,而郵戳和日期,是兩年前的七月,所以輾轉到現在才收到吧……

兩年前的七月……唐思晨的手指難以抑制的輕輕顫抖起來。

裡面是輕飄飄的一頁紙。

唐思晨屏住呼吸,將目光緩緩的投向那一個個熟悉的字跡。

糖糖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大概意味著,我們沒有再見的機會了吧?

你曾經撕碎過那封檢討書,我不知道這一封……會不會一樣的命運,原諒我怯懦的心思,我會故意把門牌號寫錯幾然後理所當然地認為你巳經收到了。

此刻我在去敦煌的飛機上,還是那個航班,相識至今,六年零八個月,我頭一次帶著這樣的心情去見你。期待,祈求,或者恐懼,我不知道你是否會答應我。兩天的時間說長不長,對我來說,卻是那樣奢侈。

倘若你不願意再見我,我也理解,敦煌對於我們來說,算不算是甜蜜的回憶。

我只是有些後悔,在能夠好好愛你的時候,我卻將一切浪費在無渭的爭執與彼此傷害上。

你知道嗎?有一段時間,我愛你有多麼深,就像你有多麼深……恨你沒有告訴我真像,恨你逼得我沒有退路。可是一樣的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我卻選擇同樣這麼做。糖糖,在我知道自己只剩下半年時間之前,我曾經發誓,不論什麼,也會讓你回到我身邊……哪怕對方是阿原我也決不放開。

可如今,我很慶幸,阿原認識了你,愛上了你,在將來可以照顧你。

再多的不舍和無奈,我只想告訴你,你要幸福。

哪怕那一天,我不能親眼到了。

唐思晨淚水毫無徵兆地,撲簌簌的落下來,潤濕了那些字跡。

而她控制不住的小聲抽泣。直到信封里又落出一張明信片,她模糊的記憶里,想起一個背影,高瘦,聽爸爸。那時他走進郵局,笑著說:「我給薈文寄張明信片。」

如今這張明信片捏在自已手裡,沒有落款,筆跡潦草,上邊只有短短的一行宇:糖糖!我真的很高興,你願意陪我這兩天。

外邊是學生們的歡聲笑語,青春那樣讓人艷羨,辦公室的燈光變得忽明忽暗,她用力的抓緊了桌角,身體彷彿失去了力氣一點點地滑落下去直到坐在了地上雙手抱住膝蓋,泣不成聲。

一年半了。

整整一年半了。

他固執的留在國外治療,固執的只讓一個人陪,固執地……在三個月後死去。而他的未婚妻抱著他的骨灰回到文島,悄然的在陵園下葬。

彼時她有些茫然地站在徐泊原身邊,沒有哭,沒有往何表情,卻驀然想起曾經的青蔥歲月。她戴著假髮,狼狽地趕到教室而年輕的男孩子坐在自己身後,毫無風度地輕笑,你一定經歷過這樣一個男子。

你因他大笑,為他痛苦。

你曾以為他是你的一生所系。

可最後陪你走完這一生的,卻並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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